盡管天氣很熱,但是旅游團的團員們還是在大金字塔這里游覽了很久。畢竟這慕名而來,以后可能也不會再有機會了。最后還是龍飛和宋歡歡一再催促,大家才上車,前往獅身人面像。獅身人面像就在大金字塔東邊不遠處,車只開了十來分鐘就到了。龍飛在前面帶路,宋歡歡在后面殿后,一行人進入了獅身人面像景區大門。
大門到獅身人面像本身還有一段距離,路上是一些賣當地工藝品的路邊攤。看起來來這里游覽的中國游客挺多的,這些攤主們一看到這些東方面孔,紛紛用不那么標準的普通話吆喝,招徠生意。有的攤主打招呼:“你好,過來看看。”有的攤主指著自家冰桶里面放著的礦泉水,喊道:“三個一美金!三個一美金!”有的則手中拿著一些當地特色產品說:“紙莎草、純棉地毯。”場面看起來就像是在逛國內的菜市場一樣。大家都沒想到,中國游客竟然能讓埃及這個遙遠國度的小商小販紛紛學起普通話來,雖然有的發音不標準,而且還只是一些簡單的語句,但這足以讓眾人嘖嘖稱奇。
獅身人面像藏在一座小土丘后面,土丘被從中間挖了一條曲折的通道,就像一條逼仄的山谷,眾人走在里面,感覺“初極狹,才通人”,然后又“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到這里人們才發現,這個土丘其實是一座神廟的遺址,此時所在的位置是神廟的大廳。大廳的屋頂早就不知在哪一年坍塌了,只剩下一些斷壁殘垣,墻壁上還殘留著古代的壁畫。龍飛停留在此,跟大家講解關于獅身人面像的歷史與傳說。
聽著龍飛的講解,人群中,一位頭戴黑色棒球帽,身穿淺藍色POLO衫和灰色西褲的人問道:“我聽說獅身人面像的鼻子,是被拿破侖用大炮轟掉的,是真的嗎?”
王黎記得這個人,他叫李憲,在BJ集合做自我介紹的時候,他說自己已經64歲了,在學校當了一輩子老師,現在退休在家,閑來無事。這次出來旅游,是他孩子幫忙定的團,說是看他累了大半輩子了,退休了就好好休息一下,但孩子們因為工作忙,就沒有陪著一起來。不過看起來他倒也不覺得孤獨,到哪兒都拿著手機拍照,還經常找團里其他人幫忙給他拍,說是給孩子們“匯報”。
李憲問的這個問題,王黎知道事情的真相,對他說:“拿破侖只是謠傳。其實他很注重對古埃及的考古的,他當年來埃及的時候還帶了一大幫考古學家。咱們今天上午在博物館看到的羅塞塔石的原件就是他們發現的。”
“非常好!”龍飛給她鼓掌,夸贊道,“你很漂亮,懂的也很多!”埃及這邊不如國內那么含蓄,覺得美好,就毫無遮攔地說出來。王黎本來就是很容易害羞的人,雖然別人夸她,她心里很高興,但卻總會不好意思。龍飛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直接了當地夸她才貌雙全,讓她臉一下子就紅透了,跟埃及石榴一樣,雙手捧臉轉身埋在身旁韓煙霞的肩上。眾人見狀一陣哄笑,韓煙霞也是一邊笑,一邊伸手輕拍她的背安慰她。
眾人笑罷,在龍飛的帶領下,繼續往前走。剛一出大廳,就看見獅身人面像赫赫然臥在人們的視界里。與聒噪的游客們比起來,它盡顯威嚴。幾千年來,瞻仰過它游客早已是恒河沙數,但它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他們,姿勢也不曾變化,只是自顧自地望著遠方,守護著身后的法老們永世安眠。風沙侵蝕、烈日炙烤,它黃色的身軀上已經布滿了斑駁傷痕,但它屹立如故。它就像是一個戰士,與時間戰斗了數千年!
和所有人一樣,陳唯墨立刻掏出手機,咔嚓咔嚓地拍著照片。獅身人面像所在的位置被一道柵欄圍了起來,游客們只是在它的右邊的高臺上瞻仰,不能靠近褻玩。跟許多熱門的景點一樣,游客們都發明了一些逗趣的合影方式。游客們紛紛爬到高臺上,噘嘴翹臀,通過錯位拍攝來呈現出與獅身人面像接吻的狀姿態。陳唯墨自然對這事兒不感興趣,他從來就很少自拍,到哪兒旅游都只是拍拍風景。
在此處停留的時間比較長,很多人還在參觀,有些經不住曬的游客們則躲在陰涼下面坐著。陳唯墨覺得差不多了,也去找個陰涼地兒待著。
“小伙子,你熱吧?過來坐會兒吧。”一位阿姨看他在張望,好像是在找地方休息,就招呼他去她那兒。這位阿姨陳唯墨認識,是何琬淑何阿姨。此刻,她正和另一位年級看起來稍微大一點的阿姨坐在一個涼棚底下,手里拿著遮陽草帽給自己扇風。
“好嘞!”陳唯墨應聲道,向她們走過去。
“哎呀,這小伙子,真是不怕熱,那么辣的太陽,啥都不帶就到處跑。”另一位阿姨看著他說道。這位阿姨看起來慈眉善目,言語和藹,但是陳唯墨沒什么印象,肯定是因為在BJ的時候沒有好好聽她自我介紹。
“還真是。你看咱團里其他幾個小年輕兒,都戴著帽子打著傘,就你自己光禿禿的,當心曬傷嘍!”何阿姨應和另一位阿姨,對陳唯墨說道。
陳唯墨笑道:“謝謝二位關心,不過我都習慣了,以前就經常這樣,放心吧。倒是你們看看趙叔,不也是啥也不拿嗎?人家也沒啥事兒,比我還精神呢!”陳唯墨指著獅身人面像旁邊的趙宣仁,此刻他正端著一架單反給獅身人面像拍照。
“咳,你可別跟他學。自己不愛惜自己身體。”何阿姨瞥了瞥趙宣仁,故作嫌棄道,“跟他說,他不聽,以后身體不行的時候就知道利害了。”
“你啊,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另一位阿姨說,陳唯墨也附和。
“對了,阿姨,見面時間短,還不曾記住您貴姓呢。”陳唯墨問另一位阿姨。
“我姓丁,叫丁翠萍。”
“謝謝,丁阿姨。我叫陳唯墨。您就叫我小陳吧。”
“小陳啊,你今天看起來,可比昨天晚上精神多了。”何阿姨是個熱心腸的人,看見別人有難處,就想去幫忙。她突然想到前一天晚上陳唯墨心事重重的樣子,就提起這事兒。
陳唯墨也想起前一天晚上自己的自我介紹,頓時覺得不好意思了,尷尬地笑了笑,點點頭說是。
“昨天是心里有什么事情吧?”丁阿姨問道。
“嗯,有點。”跟兩位阿姨剛認識不久,陳唯墨不愿跟她們提起太多關于自己感情的事兒,表現得有些搪塞,只是肯定,并沒有接著往下說。兩位阿姨活了大半輩子了,生活經驗豐富,陳唯墨的心思,她們一下子就猜出來了,也就不往下問了。再說了,剛認識這么一點時間,彼此都還不熟絡,問長問短也不像話。丁阿姨只是說:
“不管是什么不開心的事兒,都不要讓它一直壓在心里頭。況且,我們現在離家那么遠,能有多少煩心事兒追到這兒來?這段時間啊,開開心心地玩兒,就對了。”
丁阿姨也說道:“對啊。你們年輕人啊,一天到晚就擔心這個擔心那個,把自己搞得很累。等你們到了我們這個階段啊,也就都明白了,這人的一輩子吧,開心也是過,不開心也是過。那既然這樣,干嘛不少計較一點,多開心一點呢?”
陳唯墨無奈的嘆了口氣,說:“唉,阿姨,這道理啊,我都懂,只是現在的我,正處于煩心事兒比較多的年紀。誰都想躲著麻煩走,但麻煩卻主動來找你啊。”
丁阿姨回答道:“這道理啊,始終是道理,有的人明白地早,有的人明白地晚,早明白早輕松。但難就難在這明白上。現在直接把道理告訴你,我們也知道,就跟耳旁風似的,沒用,聽不進去。要真心明白,還得經歷過事兒。”
何阿姨沖著陳唯墨點頭,說道:“嗯,就是這么回事兒。你啊,就記著我們今天給你說的話,等你跨過一些坎兒之后,再回頭想想,你就明白了。也希望你,早點明白。”
正如丁阿姨說的那樣,此時這些話對陳唯墨來說就像耳旁風一樣,沒什么用。出于禮貌,他點了點頭:“嗯,我會記住的。謝謝兩位阿姨!”
丁阿姨看著何阿姨笑道:“哎呀,不跟他說這些了,好像我們兩個老婆子給人家上課一樣。哈哈哈。”何阿姨和陳唯墨都笑了。三人又聊了會兒,時間差不多了,也就上車了。
吃過晚飯,司機把人們又送回了酒店。由于時差的關系,此時已經相當于國內的半夜了,大伙兒都困得不行了,回了房間洗漱完畢,倒頭就睡著了。在埃及的第一夜,靜謐而又安詳。就連之前這個時候還沒睡覺的陳唯墨,也已經安然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