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空里一只仙鶴翱翔在云上,使得無色無味的天空也詩情畫意起來。薛崇簡踏著輕快的步伐邁進明月苑的時候,云若正在房內縫制衣衫。他進來,她頭也不抬,兀自拽著針線,專心致志全神貫注。
薛崇簡坐到她的成衣臺上,笑道:“長此以往,你的腰會變成一張弓。你不出去鍛煉?”
云若剪斷線頭,道:“沒時間,現在忙得廢寢忘食,仍然有一大堆的活計干不完。”
薛崇簡道:“這好辦,多找些學徒幫工就可以。改天再為你換個大房子,專門讓你做衣裳,衣裳還需打上云若的烙印,就給它們統一定個牌子名就叫霓裳羽衣。”
云若笑道:“你這么有創意,我真的很佩服。說吧,來我處貴干?”
薛崇簡站直身子,道:“口氣這么生硬,好像我是不速之客一樣,我很不習慣,小娘子。”
云若惱怒道:“少給我耍貧嘴,我不習慣你叫我娘子。說吧,什么事需要我幫忙?”
薛崇簡走上前,托起她的下巴,剛想說什么就被云若打落手掌,還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他齜牙咧嘴,直道:“寶貝,輕點,輕點。”云若走到門外收衣服,薛崇簡跟過去也幫著收。
云若不讓他動手,說衣服都是按照不同體型分門別類的,他那樣胡亂收在一起揉成一團是斷不可取的。薛崇簡說:“想不到收件衣服還有這么多學問,以后我還得多多向你請教!”
云若一邊收衣服一邊問他來此處的目的,薛崇簡只是說來看看她。云若笑道:“我看著不像,雖說我不是你的什么,但是你的做派我還是略知一二的。說實話吧,你看我的衣服都收起來了。”薛崇簡按兵不動道:“你收衣服做什么?和我有關系嗎?”
云若抱著衣服往房里走,薛崇簡緊隨在身后,抱起她,急得云若大叫,“你干什么呢?”薛崇簡無辜地道:“助你一臂之力,我看你懷里抱著一堆衣服挺辛苦的,所以忍不住出手相助。”
云若下到地上,把女裝掛到桿子上,留下幾身男裝放在一旁,對著薛崇簡道:“關門,拉上窗簾。”話音未落已經迅速敏捷地脫了外衣,接著一層層脫里面的衣服。
這一幕看得薛崇簡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云若對他拋了一個媚眼,催促道:“愣著干什么,快脫啊!”
“好好好,馬上馬上!”薛崇簡的動作更快,三下五除二甩掉外衣,剛想走近云若,卻見她從窗帷后面鉆出頭來,對著他哈哈大笑。薛崇簡急了,硬生生地撥開她手中的窗帷。云若勁裝束裹一身英氣地跳到地上,霎時,空氣凝固房間里異常安靜。
薛崇簡一把握住她纖細的手腕,怒道:“小丫頭,敢耍你薛大爺,看我怎么收拾你。”說著,伸手撓她的胳肢窩,云若身上癢癢肉多經不住撓,咯咯笑個不住,連聲叫著饒命。
薛崇簡解了氣,笑道:“看你以后還敢不敢耍你夫君,這次暫時放過你,等到……你等著!我早晚要你好看!”
云若嘟囔著薛公子是個小氣鬼記仇精,雙手為他奉上一套男士衣裝。薛崇簡拿起來,看了看,說:“和你身上那套一模一樣,就是我的大些你的小些。”云若笑道:“我要的就是這樣。”薛崇簡卻丟出一句,“我不想穿。”云若的眼睛立刻瞪大了,一副三觀碎地的樣子。
薛崇簡安慰道:“不是我不愛穿你做的衣服,是因為我不愛穿深色的衣服。一年四季我都是一身白衣,你何時見我穿過別的顏色了?”云若想說你成親那天難不成也是一身白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吞吞吐吐道:“那個……你不愛穿,我送人好了。”
薛崇簡聞聽此言,卻是話中有話,禁不住道:“你還有哪個人?”云若笑道:“有啊,我想把這套深色衣服送給我未來的夫君。”
這下輪到薛崇簡尷尬了,因他一時無法迎娶云若,無法兌現對她的諾言,雖然他強行讓她發誓永不嫁人,細細想來卻是強奸民意強人所難。平時兩人都小心翼翼地維護著彼此的關系,盡量不觸碰這個底線,眼下卻在無意間把各自的心事抖露了出來,破了那層隔膜,這樣讓雙方心上都流出血來,或許會好受一點。
云若自知失言,趕快低頭回轉身另拿了一套白色衣衫,親手服侍著他換上,為他系好紐扣,束好腰帶。薛崇簡笑道:“衣服樣式還是和你的一樣,只不過換了顏色。”
云若道:“這二十套男裝衣服里面,你的十套和我的十套,全是大小號夫妻裝。這些衣服從表面看是一樣,但是細微之處卻略有不同,只因它們的袖口分別繡了‘薛崇簡和云若是夫妻’這十個字,所以我把我們這彼此牽連的十套衣服叫風雪系列,象征著我們生死相依永不分離。
每一件衣服看起來是相同的,但是每一天和每一天的感受不同,自然衣服也就有了不同的情感況味。好的衣服好的設計應該經得起心靈的推敲耐得住歲月的研磨,我是這樣認為的。”
一陣熱浪涌上薛崇簡的心頭,他情不自禁地擁著云若,眼里竟有了朦朧的淚意,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云兒,我欠你的太多,可你始終癡心不改,你會哭會笑會鬧會耍賴,我明白這都是出于無奈。云兒,堅強如你,聰慧如你,深情如你,你才是我真正的妻。
云若為他抹了抹眼睛,道:“好了,男兒有淚志在四方,何必為一個鄉野女子傷神費心。你有你的夢應該放手勇敢去追尋,我絕不會成為你的負累。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你沒聽見,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薛崇簡嚴肅認真地道:“你沒開玩笑,我當真!”
當他說出這話時,云若的內心是波濤洶涌情浪滔天的,但是她一直控制著,盡量使得自己的表現正常甚至冷漠一些。他說完后,她接著笑了,“還是不要這樣子煽情了吧,我們都成年人不是過家家,你的橋我的路是不在一個時空里的。你如果沒事的話就回家陪你的夫人去吧,我要去打獵,是隆基哥和我前天約好的,去方秀川,我現在就要出發。”
薛崇簡卻一下子興奮起來,“你也去?!這次,我們一起去,一定多打些獵物,讓你好好品嘗一下山間野味。”
云若笑道:“山間野味,我不是很喜歡吃。你喜歡的話,我陪你好了。”
兩人說著話,收拾著行李,這時聽到門外駿馬長嘶,明白是李隆基他們來了,馬上鎖了門走出去。
劉幽求、張說、姜七、王守一,除了這幾個熟悉的身形還有一位漂亮的少年騎著馬立在風中。那位少年便是粟末靺鞨長駐大唐使節大門藝。兩人上前依次給諸位打招呼,張說笑道:“你們兩個是出去做新婚之旅嗎?穿著一樣的衣服,留著一樣的發型。”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薛崇簡泰然自若地坐到馬上,云若卻紅了臉道:“我的頭發梳的發型和他的不一樣,他的沒劉海,我的有而且還是長長的斜分,還染了顏色,你們沒看出來嗎?”她的聲音極低,只是自我辯解。
不料,卻被身邊的大門藝聽得一清二楚,他在馬上晃著身子,說:“中原女子真開放,未出閣的姑娘竟然和如意郎君公然展示恩愛活動,令我等大開眼界。”
劉幽求道:“大門藝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們兩位的感情源遠流長,我待會兒再慢慢為你道來。現在,我們且不說別的,單論云姑娘的裝束。云姑娘乃王城赫赫有名的名人服裝師,她的裝扮迷倒萬千眾生。你看,她今天頭梳馬尾,斜劉海,挑染了深藍顏色,身穿深藍勁裝婀娜多姿,腳上的鞋襪也是深藍色,就連妝容、綁頭發的深藍絲帶以及耳朵上戴的藍色琥珀耳環,都和全身打扮配合的天衣無縫。”
姜七打趣道:“云姑娘打扮得那么美,我們到方秀川不用打獵了,到時候只需云姑娘向野獸拋一個媚兒如絲,野獸立刻死傷一大片。”
眾人紛紛附和著,跟著最前面的李隆基打馬飛奔。
薛崇簡勒馬過來和云若的馬并排走在一起,邀請她上他的馬。云若拒絕了他的盛情邀請,驅策著馬奔跑起來。薛崇簡連忙追上去。
他們到達方秀川時,眾人已經等候多時了。方秀川主人王琚忙前忙后為大家準備酒飯,為駿馬添加草料。
飯桌上,酒酣之際大家紛紛高歌,大門藝唱得聲情并茂余音繞梁。云若陶醉地多看了他幾眼,被薛崇簡發現,從桌子下面直踢她的腿。唱完已是二更天,大家搖搖晃晃地走向房間。一間大屋一座大炕一床大被供幾位男人同眠,還有一間小房留給云若居住。
薛崇簡同眾人一起走進大屋,進去還立腳未穩就被眾人驅逐到了小房間。云若勉強收留了他,薛崇簡躺在她身邊。兩人和衣而睡,靜靜地聽著房頂上的瓦片聲響。
云若敏感地道:“是野貓吧?三更半夜地不叫人好好睡覺。”薛崇簡笑道:“是劉幽求、張說等幾只野貓來聽房,我們要不要發出點聲音?”云若就勢掐了一下他的大腿根,薛崇簡慘叫一聲,房頂上悉悉索索傳來忍俊不禁的哂笑。
這時只聽得一聲斷喝:“你們幾個不睡覺,上到房頂上干什么?”是李隆基威嚴渾厚的聲音。
房頂上稀里嘩啦瓦片聲亂響,不多時,四周萬籟俱寂。
云若睡不著,坐起來對著窗臺數星星,聽著身邊薛崇簡均勻的呼吸,遙想著觸不可及的未來。
其實大家在唱歌的時候,李隆基已經撤離宴席。當天晚間的酒宴雖豐盛,但李隆基卻愁云滿面。宴后,王琚悄悄將李隆基帶到地下隱蔽的酒窖里,問其緣故。李隆基說:“今韋后和安樂公主亂政,朝政很不穩。”王琚說:“亂政就殺了她們,有什么可惜的?”于是,二人詳細合謀了政變計劃,具體任務由薛崇簡、王琚、張說、劉幽求、大門藝等人執行,并在方秀川建立秘密訓練基地。
次日晨光熹微云霞燦爛,一群麻雀撲棱棱亂飛,高粱飽滿的穗子低垂著紅的像血。大家把獵物放在火架子上烤,喝著醇香的高粱酒,圍著篝火歡快地暢談。吃喝一番又比武斗酒,大家扯著嗓門叫囂著,聲震云霄。
這時候,姜皎說:“少了兩個人……”大門藝笑道:“在小房間,還沒出來。”薛崇簡抱著云若,因晚上酒喝得多些,頭有些昏沉。云若很少在野外活動,也睡過了頭。兩人還沒坐起來,被一片燭光亮瞎眼。
劉幽求他們逼問詳情,兩人死活不承認。張說打哈哈道:“不知蛐蛐何處鳴,高粱地里繾綣情。”云若不耐煩道:“真沒有事,我們目前只是好朋友。”薛崇簡也隨聲附和,“千真萬確,我以人格擔保!”
眾人都在小房間調戲薛、云二人時,李隆基卻在大房間的燈下安穩沉著地看書,他看的是《史記》。《史記》的扉頁上,龍飛鳳舞地簽著幾個大字“洛陽云若的書”。
在眾人浩浩蕩蕩地往方秀川進發的時候,百無聊賴的武洛安終于回到了天津橋南的娘家。她親生母親從小到大并不怎么管束她,而她的父親更是整天在外面混得不可開交,因此,武洛安的身心教育基本都來自身邊服侍她的丫頭婆子。
這些人當中最疼她的當屬她的乳母田媼,田媼把她喂大后留在了武三思的府邸繼續做家奴。武洛安出嫁前她跟在身邊服侍,武洛安出嫁后她專門負責二小姐閨房的灑掃清潔,以便于二小姐偶爾回娘家小住。
從正月出嫁至今的十月份,從百花盛開到秋雨綿綿,田媼等著盼著見二小姐,但是,又求天告地的不見二小姐。她想見是因為想念,不想見是因為出了門的姑娘半路回娘家肯定不會有好事。
忐忑不安中,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武洛安扭著圓滾滾的腰身邁進繡樓,大呼小叫地要加餐吃飯。田媼喜不自勝地迎上來,道:“二小姐……薛夫人,回府了。”武洛安踢掉鞋子,甩向房頂,扯掉披肩,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床上,長嘆一口氣,“哎呀——嘖嘖,還是老娘家里最舒服!早知道就不急著出嫁了。”
田媼聽到了,嗔怪道:“又胡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天經地義,怎的因為一時不舒坦就不出門了?”說著,雙手恭恭敬敬地奉上一杯熱茶。武洛安讓她放到床頭桌子上,說:“現在我不渴。就想著多吃些飯。如今我除了吃,好像就沒有什么了。”
田媼盯著她的腹部觀察了半天,道:“看夫人的體態胖雖是胖了些,可是不像有喜啊!”
武洛安一甩衣袖把一杯熱茶傾翻,熱水濺到她的身上,她尖叫著跳了起來。田媼慌忙拿來燙傷藥,給她敷上。其實熱茶并不熱,濺到她身上幾滴終究外面有衣物遮擋,所以僅僅在外的皮膚有些微紅,但是她天生矜貴嬌縱無比,定要田媼為她敷藥,一邊看著微紅的一點皮一邊哼哼唧唧。
田媼好奇道:“你們大半年了,怎的一點動靜也沒有?”
武洛安蹭地站起來,指著田媼的鼻子罵道:“你吃熊心豹子膽了,管到我頭上來了?”
田媼弓著身子,小心翼翼地道:“奴婢只是一時口誤,隨便說說,不想沖撞了夫人,還望夫人恕罪!”她表面上極為恭敬,內心里卻是一團嘲諷,唉,怨不得別人,出了門還是一副驕橫跋扈的樣子,你當全天下都是你武洛安橫行霸道的地方?想到此處,作了個退下的姿勢。
武洛安叫住了她,“哎——你,回來。”武洛安圓潤豐滿的臉盤上紅云兩朵,她雖然已經出嫁性子桀驁,但是畢竟是閨閣女兒身。
田媼出門察看一番,確信四周無人,遂關緊房門,近前道:“夫人和夫君一月幾次?”
武洛安的臉更紅了,紅得發燙火球一樣,扭捏著搓著衣角,說不出話。田媼又問了兩遍,武洛安方才道:“我不知道啊!”田媼急道:“你們之間的事你怎的會不知道?”武洛安在房間走來走去,道:“我們不在一起住。我在臥房,他在書房,晚上各睡各的,誰也不打擾誰。不過,他每晚都回家住的。”
田媼吃驚地道:“怎的會這樣?你當真不懂成親的含義?”武洛安低了頭道:“沒人對我說啊!”田媼道:“你出嫁時我交到你手里的那本書,你可收好了?”武洛安非常自信地道:“收好了,我把它鎖在嫁妝盒子里了,上了鐵鎖,除了我誰也打不開。”
田媼呵呵笑起來,她想武洛安身高馬大力大無窮卻是表面,內心里她比同齡人要簡單幼稚的多,實際也就是十三四歲少女的心態,這樣的人讓她跟著赫赫有名的薛崇簡薛公子,他們能過得日子用腳趾頭也能猜到。
武洛安拍著田媼的肩膀道:“你怎么了?說話啊!你如果心疼那本書,我明天一早就讓人給你送回來,我看了一眼覺得很臟,就鎖起來了。那本書我保存得很好,你放心。”
田媼長嘆一口氣,捶打著自己的胸口,道:“二小姐,我那本書是誠心誠意為你準備的,你怎的如此糊涂。你成了親,還一個人獨守空房,成的什么親啊?”
“哦,”武洛安叫了一聲,“原來是這樣啊!”
田媼知道她還是不明白,就說:“好好看書。”
武洛安的臉紅到脖子根。
田媼使勁一拍巴掌,“對嘍!這才是聰明人!”頓了頓,又道:“我聽說薛公子以前和一個司籍室女官關系不淺,你現在和他成了親,他卻不碰你,很說明問題。”
武洛安卻不以為意,她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那又怎樣,他還不是落在了我的手里!放心,我武洛安出身名門典雅高貴,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放眼整個長安城,沒人能比得上我!那個司籍室小賤人就像空氣中的一點灰塵,輕飄飄的,根本不值得一提。哼!”
田媼見狀,知趣地退下,再不勸誡一句。
武洛安興致勃勃地回到太平公主府邸,每天吃飽了飯就研究那本書,起初還有些臉紅心跳,過了幾日竟然覺得趣味無窮,巴不得馬上見到薛崇簡。于是,看完書后情不自禁地坐上馬車到朱雀大街來回逡巡,焦渴地盼著他的出現他的現身他的來臨。
終于到了那一個心跳的日子,幸福的時刻近在咫尺,武洛安終于等到薛崇簡返程。在朱雀大街上,他騎著一匹白色駿馬,懷里還抱著一位美人。不是吧,武洛安氣憤填膺,云若這個小賤人,又來砸場子。
眾人回到長安城,正在朱雀大街上慢慢閑逛著,一輛馬車攔住去路。李隆基笑道:“是武洛安來接她的郎君回府。”薛崇簡在馬背上正和云若竊竊私語輕聲談笑,誰也沒注意到武洛安已經沖到跟前。
眾人急忙為他們發暗號使眼色各種花式咳嗽,但是已經太晚了。薛崇簡猝不及防被身高馬大的武洛安一把拽下馬,云若驚呼一聲也隨著掉了下來,在快要落地的一剎那,被李隆基及時扶起。云若充滿感激地望著李隆基,叫了聲:“三哥——”
武洛安押著薛崇簡鉆進馬車,車夫甩動馬鞭,馬鞭在空中打著旋,駕——
云若的眼里倏地蓄滿了淚水,在淚水未落的一刻,她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大門藝問道:“他們怎么了?”
劉幽求搖頭道:“唉,他們真可憐,三個人都夠可憐!”
張說吟哦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黯然銷魂。”
云若回到明月苑,反鎖了房門,嚎啕大哭。她以為她不在乎,她以為名分不重要,在那個女人拉著他強行上車的那一刻,她才徹底明白名分的重要性。名分意味著合理合法更合情,名分意味著自己可以對另一半呼風喚雨頤指氣使,名分意味著傳宗接代生兒育女的迫切,名分意味著一個女人對她的男人身體的直接所有權和使用權,只有有名分才是真正的夫妻。
哭著哭著睡著了,醒來四更天了,房間里一盞孤燈映照著一個孤獨的身影,她睡意全無,披了一件厚外套,打著噴嚏,提筆寫道:
雁書蝶夢皆成杳,月戶云窗人悄悄。猶記畫樓東,歸驄系月中。醒來燈未滅,心事同誰訴。只有舊羅裳,偷沾淚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