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晚總是又靜又亮。
靜的連風的聲音都聽不見,亮的連未來都看不見。
文藝站在高大的玻璃前,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城市。他背著手望向天空,想著竟然連星星都不愿意來這里,只有月亮高高的在天空掛著。
干嘛呢。
文藝回過頭,林希來了。
坐。文藝走到客廳,和林希對坐。
良久,文藝開了口:林希,我都想起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
是嗎,那實在是太好了,但是,文藝,我有個東西要給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不要太激動。林希說道。
好。文藝回答著,心里想著會是什么。
林希遞給他的那張紙上,寫著亮眼的三個大字:辭職信。
文藝承認,接過那張紙的時候,他慌了。
緩緩打開,他第一眼望向了末尾的名字:單葉。
文藝緊緊的攥著,似乎要把信捏碎: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希咽了下口水,許久沒有回話。
文藝皺起了眉頭:忽然就消失不見,她有沒有考慮過公司!
她有沒有,考慮過我。
她沒有說她去了哪里。林希緩緩端起桌上的紅酒杯,喝了一口。
對了文藝,顧白,今天出獄了。林希說道。
文藝揉了揉太陽穴,整個人仰在椅子上:我懷疑,有些事和他們脫不了關系。他看向林希,說道:你的父親,還有顧白。
林希點點頭,這件事,一定要查個清楚。
林希,你覺不覺得,顧白長的像一個人。文藝緊緊盯著林希,說著。
什么。林希也看著他。
你覺得,他長的,像不像你。
又是一個孤寂無聊的晚上。
單葉躺在病床上,在本上緩緩寫道:我的故事的結尾,是我在公司接到電話,村里人告訴我母親就快要不行了。
我腦袋瞬間變得一片空白,慌忙的坐上了回家的車,那一刻,我真的什么都來不及想。
回到村子里,一切都變了。
再也沒有以前的模樣,村子里除了零零散散的老人,已經沒有多少青年人了。
我看見母親的時候,一瞬間想到了單阿姨。她當時只剩下一口氣,我將耳朵湊近她的唇,聽到她說,女兒,我愛你。
眼淚瞬間像是河水般流淌。
她說完這句話,就再也沒有了呼吸聲。我緩緩閉上了她的眼睛,任由淚水將心侵蝕。
除了在過節的時候給她買了一部手機,我一直都沒有回去過。
平時我滿腦子都是文藝,滿腦子都是工作,卻忘記了,一直守護著我的,在角落處默默愛著我的,是母親。
我們永遠忽略著,那些藏在深處的愛。
從此以后,再也不會有人如此愛我。
我從來都沒有介意過她的愛。
就像是母親從來都沒有提起過的那些事情,例如她為何會來到單家村,例如關于父親。
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愛她,而她也愛著我。
我經常想什么是愛,如何是愛,但這一刻,才是真正的愛。
收拾母親衣物的時候,我在衣柜里翻到一個精致的盒子。那里面是我從來沒見過的一套衣服。
那是一條純白色連衣裙和一雙黑色高跟鞋,做工很精巧,我從來不知道母親有這樣一身衣服。
記憶中的母親,從來都是穿著粗布衣服,從不化妝,每天都和柴米油鹽打轉。但是我忘記了,母親也年輕過,母親年輕時,一定是個美女吧。
就這樣,我在家里待到第三天,忽然難受起來。心臟像是要裂開一樣,有些喘不上氣。村里大夫少,我知道,再不舍,也得離開。
于是匆匆忙忙的回了S市,先到了醫院。大夫說我這是心臟病,需要注意觀察,于是,我便在這里了。
我的故事,可能就快結束啦。
如果非要有一句結束語的話,那我希望,所有人的青春都不會被辜負。
蓋上筆蓋,合上本子,單葉閉上了眼睛。
從住院起,醫藥費是自己交的,沒有人來送果籃,病房里始終很安靜。
或許,孤身一人,也并不是一件什么壞事。單葉自言自語著。隨后她翻了個身,進入了夢鄉。
單葉最近狀態見好,睡眠也安穩下來,最近也能看見笑容掛在她的臉上。
她自己也不太知道,她是不是放下了。
早上太陽照在病房里,單葉看著,竟有想要出去的想法。單葉在護士的幫助下下了床,推著輪椅經過醫院的走廊,經過一個又一個病房。
單葉最害怕經過急診室。
可能是因為之前的經歷,也可能是因為別的。總之,她不愿意看到一個個用著氧氣罩的人虛弱的躺在病床上,連動一下都變得困難。
單葉覺得,現在應該不會有人再認識自己了。她沒有注意到,就在剛剛,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大夫與她擦肩而過。
在走廊“走”了一圈之后,單葉回到了病房。正準備叫護士扶自己躺下,病房的門卻在這時開了。
走進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大夫,他戴著口罩和手套,單葉看不清他的樣子,冥冥中卻覺得很熟悉。
“我扶你吧。”他關上門,向著單葉走過來,單葉卻本能的向后退。
你是誰?
我當然是大夫了。那人回答道。
那你的工作牌呢?單葉反問。
哈哈,不錯,警惕性很高嘛。
單葉面前的人緩緩摘掉口罩,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好久不見,我回來了。
單葉愣了下,你,出獄了?
不錯。顧白看著有些驚魂未定的單葉,不由得笑了起來:怎么,怕了?怕我復仇?
單葉笑了笑:俗話說的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都已經這樣了,還有什么好怕的?任由處置。只是,你一個大男人,光頭化日之下,不會對一個連走路都費勁的女人動手吧。更何況,同樣的招數用兩次,可真算不上什么能力。
哈哈,顧白仍然笑著:激將法?
單葉沒有說話。
顧白走近單葉,伸出手一把將她抱到床上:你放心,我不會趁人之危,我只是在正常工作,吶,你不妨看看?
單葉半信半疑的接過顧白遞給她的工作牌,看到上面真的寫著顧白兩個字,還帶著照片,她對了對照片上的人臉:好吧,我暫且信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