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么回事？”班主任氣呼呼地向百芝嫻和方澈吼道，“在食堂做那種事！怎么想的？等著請家長。你們誰先報號碼？”

“老師，”百芝嫻有話要說，見班主任點頭，“阿澈是我哥哥，”見老師不信，她補充道，“親哥哥。”

“兄妹？！你們是兄妹？”班主任大吃一驚，眼睛瞪得很不得把他們吃了。

兩人相視一笑，隨后點頭。

“算了。下次別那樣了，你們回去上課吧。”班主任皺了皺眉，眼看他們要離開辦公室了，想起了一件事，“等等！”把百芝嫻和方澈嚇了一跳，“還是要打電話確認一下。百芝嫻，報號碼。”

百芝嫻不知道是報繼母的還是爸爸，繼母知道了，一定饒不了她，現在4:00，爸爸應該在休息娛樂，百芝嫻在萬般無奈之下，她報了爸爸的電話，老師開了免提。

“喂？”對面傳來一個顫巍巍的女音，是她繼母。

“媽，我是阿澈。”方澈怕百芝嫻上去說話，被他媽媽誤成在打擾她。但奇怪的是，明明報的是爸爸的電話，接電話的卻是媽媽，而且，他聽出來了，媽媽今天的聲音有些不對，和平時神采奕奕的女人完全判若兩人，是發生了什么嗎？

“阿澈，芝嫻在嗎？”媽媽哽咽著說，“你把電話給她。”

百芝嫻疑惑地接過電話：“阿……阿姨？”

“芝嫻，你爸爸……你爸爸病危了！快來，孩子，說不定今天是最后一次見面了！快來……嗚嗚嗚……”繼母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老師愣了一瞬，沉默不語。

什……什么？爸……爸爸病危？百芝嫻腦子“嗡”得一下炸開了：“老師，我……我”她急得說不出話來。

“去吧，”老師輕柔地說，“方澈，你回去上課，百芝嫻同學的課堂筆記還要靠你呢。”

百芝嫻不顧一切地沖出校園，正巧被上完廁所的高弈揚看見了，他一肚子的疑惑：這丫頭搞什么名堂？下節課不是她最愛的英語課嗎？好端端的出校園干什么？出校園就不知道會遇到危險嗎！

他跟著她跑了出去，她都沒發現她后面跟了個大活人！她只是一直跑，高弈揚跑累了，她還在跑。

前面是綠燈，但只有3秒，百芝嫻想也不想就沖過去，這時，一輛自行車飛馳而來，那騎自行車的人不停按喇叭，百芝嫻停住了，呆在那兒不動。高弈揚幾乎要叫出來，他三步并兩步奔過去將她往回拉，她撲在了他的懷里，脫離了斑馬線和危險。

“你在干什么！”高弈揚暴跳如雷，緊緊抓住百芝嫻的肩膀，向她吼，“你是不是瘋了！綠燈只有3秒你還要沖，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百芝嫻抬起頭，愣愣地看著他，淚水已經布滿了她的臉，她眨巴著自己濕淋淋的大眼睛，看著他。

“我……”高弈揚尷尬了，他突然覺得他不應該對她發火大吼，但全是因為他擔心她呀……

“高弈揚，對不起……”淚水再一次不爭氣地奪眶而出，她有些猶豫，最后輕輕伸出手，抱住他，“我知道我中午不應該那樣，不應該讓你難堪的。真的抱歉。”

“綠燈了。”他默默吐出這3個字。

百芝嫻像觸電了般收回了手，又跑起來，高弈揚馬上同她并肩：“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

“我爸爸病危。”

高弈揚明白她剛剛為什么要沖了：原來，為了爸爸，她愿意奮不顧身。看來，第四個人，應該是她爸爸吧。

“累嗎？”少年問少女。

“不累。”少女回答少年。

男孩拉住她，他們停下來，女孩不解地望著他，他彎下腰，右手繞過左肩拍了拍脊梁：“上來！”見她呆呆地望著他沒動，他無奈地搖搖頭，“你想不想快點到中心醫院，想的話就上來。”

女生上來了，她又聞到了他身上的那股味道，香香的。她有個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爸在中心醫院？”

“這條路離中心醫院最近，而且那兒的療愈最好。”

“謝謝你。”她有些不好意思，小聲道。

“你說什么？”少年沒聽到。

“謝謝你。”她用正常聲音說。

“什么？再說一遍。”他用很欠扁的語氣問。

百芝嫻用手拎著他的耳朵，“我說謝謝你！”她尖叫。

他有些累了，慢慢停下來快走。想起剛剛她拎他耳朵，他還沒有“報仇”，便用頭撞一下她的腦袋，誰知距離太近，兩人的頭靠在一起，倆人對視了。

“對不起。”男生下意識說。

“喂！我說過的，不許你跟我道歉的！”她撇了撇嘴，鼓起了臉。

“那怎么辦？”男生問。

“涼拌炒雞蛋，好吃又好看。”她忽然想起沈景洄常說的一句話，拿來用了。

兩人沉默，沒有再找到話題。他繼續背著她跑起來。

“阿揚，你是不是……是不是討厭我？”她小聲說。

“沒有。”他覺得莫名其妙，“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中午……中午你好像很不高興。”

“是很不高興沒錯。”他認真地點了點頭。

她急了，連忙說：“其實，你一走我就出去找你了。但沒找到。下午都沒來得及和你說明情況。”

“我看見你了，但我不想出來。我躲在食堂的側面。你說的話我聽的一清二楚。”他壞笑。

“啊！”而她則羞紅了臉。

“到了，再過個馬路，你先下來吧。”他擦了一把汗，喘了一口大氣說。

“辛苦了，飛毛腿先生。”百芝嫻拍拍他的肩，溫柔的笑。

“哪里哪里。”他偷笑。

在醫院門口，百芝嫻倒吸一口氣，高弈揚拍拍她的頭：“進去吧。要是你哭暈了我會抱你回宿舍的。”百芝嫻朝他笑笑，她突然想起了沈景洄昨天也說過類似的猜測。

一進那一層樓，百芝嫻就看見繼母癱坐在椅子上，紅腫的眼睛一看就知道狠狠哭過。

“阿姨。”百芝嫻小聲喊，她對繼母還是有點害怕的，盡管她在辦公室里那么溫柔地對自己說話。

“芝嫻，來！過來兒！”繼母難得對百芝嫻溫柔，“芝嫻，你爸爸，他可能挺不住了，今天，也許是我們最后一次見他了。芝嫻，阿姨對不起你，阿姨不應該總是打你罵你，將你打得遍體鱗傷的，阿姨現在真的很后悔，對不起。以后的日子，阿姨會好好帶你的，不會再像從前一樣了。你是你爸爸唯一留下給我的寶貝了。接下來的日子，我們一起走好嗎？”

百芝嫻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她邊點頭邊說：“好，好！阿姨別哭了。嗚嗚嗚……”

兩人便抱在一起哭，高弈揚不知所措得站在一邊。

“你是百芝嫻他們的同學吧？來，坐。”她擦擦眼淚，拉著高弈揚的手坐下，“孩子，我們家芝嫻脾氣有時候怪怪的，嚇到你了吧？我知道，她爸有時候都被她正兒八經的話給弄得蒙圈兒。但她畢竟也是一個女孩子，遇到不喜歡的人來找她麻煩，她也會有失手的時候，所以，阿姨希望你，能好好在學校里保護她，不要讓她受委屈，不要讓她傷心，不要讓她……”

“阿姨！”百芝嫻急忙打斷她，“不用不用，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去去去，說什么大胡話？你一個女孩子，不要碰到小流氓都不知道要往左躲還是右躲。”

百芝嫻無奈地搖了搖頭，她好久都沒有再次體會過這種感覺了，是母愛嗎？

“阿姨，您放心，芝嫻的判斷能力很強，我可是見識過的。”高弈揚拍拍胸脯，朝她眨了眨眼睛。

阿姨一臉驚喜：“原來，你們已經……約過會了啊……”

百芝嫻和高弈揚瞪大了眼睛看著方阿姨與眾不同的腦瓜：怎么想到那里去的？

學校那邊上完主課、記完課堂作業的方澈也風風火火地趕來了，一看到高弈揚，他便道：“老師說你逃課，要給你扣五學分。”

“扣就扣唄，有什么重要的？”他不屑地看著認識多年的兄弟，此時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學分對你來說都不重要，那還有什么是重要的？”方澈哭笑不得。

“百芝嫻啊。”他沒經過大腦思考，直接脫口而出。

“對！看著孩子情商多高，長得又帥。芝嫻，要好好珍惜喲！”方阿姨壞笑。

“什么跟什么啊？我……我才十七歲，還沒成年呢……”她嘀咕著。

“你們現在正值青春了。那個誰……一個作家，她說過少年少女的十七歲是生命中最后的美好，所以，你們要珍惜彼此的緣分。有一部電影說過：愛過，不要錯過。哦，還有還有……”方阿姨恨不得把她看過的所有種種搬出來告訴他們。

“媽，您夠了吧？嫻嫻臉都紅了！”方澈叫百芝嫻一副“想找地縫鉆進去”的表情，道。

“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們自己體會去！”方阿姨笑起來，似乎忘記了剛剛的煩惱。

“你過來干什么？”對于中午“方澈吃百芝嫻豆腐”事件，高弈揚還沒原諒他，便沒好氣地問。

“給嫻嫻送課堂筆記啊。”他一臉坦誠。

“你專門跑過來就是給她送這個東西？”高弈揚氣得漲紅了臉。

他都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生氣，反正生氣…就生氣了唄。

突然，高弈揚問：“你給她帶不給我帶一份？你還是不是我兄弟！”

“我這只有一份。當然是給嫻嫻了！沒有第二人選的。”方澈將本兒遞給百芝嫻。

“謝謝。”百芝嫻回應。

“走了。”他賭氣調頭就走。

“看看，看看！人家背影多帥！”他聽見方阿姨在身后說。

哼！她覺得有什么用！他高弈揚要百芝嫻覺得他自己帥！不然擁有這般顏值，有何意義……

他并沒有真的走開，而是站在大門的右側，怎么能讓喜歡百芝嫻的方澈和她一起走呢？

10分鐘……

30分鐘……

1小時……

他都等了一個小時，他倆還沒出來，不會發生了什么事吧？正當他想回去察看情況時，方澈如風一般沖出來，眼角還掛著淚。

“喂，怎么了？”高弈揚喊住他。

方澈快速地看了高弈揚一眼：“嫻嫻爸爸快死了。我去給她們買晚飯。”

快死了？她爸爸快死了？那她……她該會有多傷心啊，眼淚回流得比上次還多吧？他顧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沖進醫院。他不想看見她傷心流淚，一看見，就特別難過，比做任何會讓他痛苦事還有難過。

走廊上已經沒有人了，應該是進了包廂吧？他猜想著，推門走了進去。

連高弈揚都看的出來。眼前這個男人還有一口氣，因為他在掙扎。高弈揚很疑惑，他沒有聽到抽泣聲和大哭聲。

“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請您放心，”百芝嫻聲音很顫抖，“爸爸，您走吧……快走啊！”

隨后，病人平靜下來，緩緩閉上了雙眼。

他——百芝嫻的爸爸，走了。

“哎，來，”方阿姨向高弈揚招招手，示意他過來，“把芝嫻帶走，回去學校。”

“嫻嫻。”高弈揚拉住她的手臂。

“放開我。”她冷冷地說。

“我不走。”她又說，聲音變大了。

“我要等他醒過來！我要讓他跟我說再見！”她尖叫。

“嫻嫻，別鬧了。”他溫和地說。

他強行將她帶走。她沒有再反抗。

“送我回家吧，”她仍沒有哭，“我要回去取東西。”

“好。”

他們坐上了公交車。一上公交車，高弈揚就看見方澈拎著兩袋子東西朝醫院狂奔，他的嘴角往上揚，露出一抹得意的壞笑。

“阿揚，”她叫道，“你知道為什么我爸不是我最重要的人嗎？因為每次我挨打，他都在一旁看著，表情是不忍。哥哥都敢用身體來保護我，他一個大人為什么不敢？每次打完后，我一個人躲在房間里哭，他就會走進來，告訴我，要忍，必須忍，努力忍，那樣，我的前程與夢想就不會有什么問題。有時候，我甚至會恨他，特別特別恨！但現在，我都恨不起來了。在醫院的時候，醫生出來說他要死了，但只先讓我一個人進去。他告訴我，媽媽那次出的車禍，出得不明不白的。那天，她根本沒有等到人，說明，幢她的，可能就是她要送禮盒的那個人，是認識的。那人撞了她之后，當場就跑。第二天，我們家的郵箱里，就出現了一個信封，里面，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嗎？是一百五十萬元的信用卡。”

“嫻嫻，你還好嗎？”高弈揚拍拍她的肩，擔心地問。

“爸還告訴我，他說媽在那之前就得了白血病，所以，好多次大舞臺，她都去不了。找不到合適的人替換骨髓，就放棄治療了。他說，媽媽還寫了封信給我。，等我18歲生日之后才能看。”

“所以，你打算怎么辦？”高弈揚問她。

“找到裝死我媽的人，報仇。”

“嫻嫻，不要堵上自己的前途啊。”他十分擔憂。

“命運把不幸都在成年之前給了我，成年之后的，希望那些路好走吧。”她苦笑。

“不管好走亦或不好。我都會一直陪著你，直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