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了，百芝嫻在做筆記，高弈揚看著她安安靜靜的樣子，實在不是滋味，他拒絕和沈景洄交談，伸手去拉百芝嫻的小辮兒：“白芝嫻，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認真？學習有什么重要的？”

“本來不重要，但比起同你聊天談心，就萬分重要了，”她合上課本，“你愛哪兒哪兒去，別像蚊子一樣在我耳邊叫，行不行？”

“嘿，作為我在這班第一個認識、吵架的女生，你有什么話要說嗎？”高弈揚將書本卷成話筒，遞到百芝嫻嘴邊，見她不語，便撇撇嘴，“你不說算了，我不稀罕。”

出乎意料的，百芝嫻站起來：“第一，我不姓白，姓百；第二，你很無聊；第三，你很幼稚，”她淡淡笑起來，“可以了嗎？”

“切，你才無聊呢！像你脾氣那么怪的女生，從哪兒投胎來的？”高弈揚反咬她一口。

頓時全班安靜下來，沈景洄一直向高弈揚擺手，讓他不要繼續說下去。

高弈揚見全班同學都看著他倆，而百芝嫻也愣住了。他趁機再倒一盆涼水：“我說你，好好一個……”

“你，有本事再重復一下那句話。”百芝嫻打斷他，一字一頓地咬著嘴唇說。

“哦？哪句？我懂了，是那句！好，我重復了哈！”他用很欠扁的語氣道，“像你脾氣那么怪的女生，從哪兒投胎來的？”

“啪！”百芝嫻毫不猶豫地揚起手，向他揮去。

在那一瞬間，他并沒有感覺到疼痛，而是感到：他真的傷到這個女孩了。他注視著她憤怒的雙眸，感到自責。剛想開口道歉，女孩搶先一步開口了：“高弈揚，你有什么資格罵我？仗著你是新來的嗎！我剛剛有說錯話嗎？我是叫百芝嫻，這沒錯呀！你讓我告訴你我的名字，不告訴你你就一直煩我，這不是無聊的表現嗎？你打擾我學習，因為我是第一個你在班里認識的女生而讓我發言我的看法，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你敢說不嗎？呵呵，是我的錯，錯在我傻傻地接受你紙條的那一刻。”說完便沖出了教室，高弈揚看見，她哭了。是被他這個鼎鼎大名的新學生高弈揚同學惹哭的。

原想道歉的高弈揚就呆在那兒，他不會想到，就和她認識一天，哦不，半天還不到的時間，就把她惹哭了。臉上的紅印子如烈火一般，開始焚燒，但他一點也不恨她、不怪她。是自己說話心直口快，才會傷到她，他想起了什么，高弈揚猛地拉住前桌沈景洄：“她是不是因為家境不好才那么生氣的？”

“你想得太簡單了。芝嫻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媽媽就死了，她爸爸獨自一人養了她一年，就又結婚了。天知道，她的繼母真的像灰姑娘里面的一樣壞，對她又打又罵的，她繼母有個兒子，也在咱們班，但我怎么問她她也不說是誰，她繼母兒子比她大對她特別好，但在班里，我找不到對她好的男生她總是獨來獨往的若不是我陪著她，她也許到現在連一個朋友也沒有。高弈揚，你知不知道，她爸爸現在得癌了，這也是我上次去醫院探望親戚看見的，我悄悄問醫生，醫生說，她爸爸活不過今年。她繼母還總是那他爸的病問她，你是什么投胎來的？你媽被你逼死了，你爸也要被逼死了，你爸死后你是不是也想把她和她兒子給逼死？你怎么不自己去死！

“你知道這些秘密我是怎么知道的嗎？高一時，芝嫻被繼母打得渾身疼，青一塊紫一塊的，她實在忍不住，才找我哭訴的。她沒有讓我保密，因為她明白，我是不會出賣她的。你知道，被她信任的感覺有多好嗎？高弈揚，我告訴你，芝嫻之所以沒有自暴自棄，是因為還有人對她好，她不想辜負。

高弈揚，你明白你今天說得有多過分了嗎？她打的那一巴掌，不是為了成全自己，而是替對她好的人打的，她和我說過，真正對她好的人只有三個，一個是我，一個是她媽，一個是她哥，像以前，也有人這么說過，她打了三下。所以，她很看重你，高弈揚，不要讓她失望，不要再說那種傷人心的話了。”沈景洄小聲對他說，說著說著，她哭了。

高弈揚沉默不語，他坐下來，掏出一張紙，鄭重其事地寫道：“對不起，百芝嫻。我會彌補的。”

回到位置上的她冷笑：彌補？他要怎么彌補？最重要的是——他怎么可能會認真彌補？呵呵，是不可能的。

“除非，他向那三人道歉。”百芝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