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霧最后還是把吃進去的東西吐了出來，大概因為晚上吃得多了些，所以吐得也更加厲害。

“嘔……”香霧覺得胃難受的厲害，從廁所出來后，就一直蹲在地上，背靠在廁所外的墻上。

剛才已經吐過了，現在只是一陣陣的干嘔，又吐不出來，香霧覺得喉嚨都在發干。

勉強靠著墻起身，腿因為蹲的有些久，站起來的時候發麻，又發軟忍不住發抖。

香霧步子邁的小，顫顫巍巍的挪到沙發，緩緩的坐下來，一只手使勁按著胃，力氣很大，手背青筋暴起，指尖通紅。

拿起手機翻到通訊錄按下撥打。

“嘟嘟嘟……”電話響鈴一聲，迅速被對方接起。

“怎么了？香霧。”

聲音清冽微啞，香霧稍微發愣，明明才幾個小時不見，怎么像隔著銀河的距離。

那邊又出聲，聲音急了些，帶著惶恐，“香霧，怎么了？香霧，你說話！我馬上來！”響起椅子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還有凌亂慌張的腳步聲。

“嘶……”胃又難受了些，香霧忍不住發出聲音，定了定神，松開按著胃的手，扶額。

“黎清輝，我胃不舒服……藥……我要藥。”說完話香霧整個人松了口氣，掛了電話。

黎清輝剛跑到門口，又急匆匆沖到藥房把治療胃痛的要一股腦兜在衣服里，鞋都沒來得及換，直接往樓上沖。

額頭密密麻麻起了一層漢，神色也是不同往日的焦急，一雙眼睛被急的通紅，滿眸子都是擔憂。

“開門！香霧！香霧！是我！”黎清輝在門口喊，急的話都說不利索，“香霧！香霧！藥！”

香霧閉著的眼猛地睜開，仔細又聽了幾秒，穿上鞋挪到門口。

門打開的瞬間，香霧看著穿著睡衣，頭發凌亂，臉上浮著虛汗的黎清輝忍不住笑了一聲，“黎老師也會有衣衫不整的時候啊！”

不笑還好，一笑胃就痛的更厲害，整個人往下縮，目光經過黎清輝撩起的衣角，里面是好幾盒藥，目光更加柔和，嘴角綴著淺淺的笑意。

“你真帶藥了啊……”

黎清輝走進了，攙著香霧的手臂，把她扶著，慢慢走到沙發上坐著。

得到支撐的香霧整個人癱著，面色蒼白，額頭冒著冷汗，眼神似笑非笑的看著黎清輝。

黎清輝急的不行，連忙問，“怎么回事？”又把藥拿出來放在茶幾上。

“就是吃了東西都吐出來了，還有加上喝了幾杯涼水……”

香霧感覺不太好意思，明明是自己不愛惜自己身體，現在卻還要麻煩別人，神色微梗，又接著說，“所以胃痛。”

黎清輝把藥掰好，又去廚房倒了杯水，滴了幾滴在手背，把藥遞給香霧，“吃藥，吃了就沒事了。”

香霧把藥丟進嘴里，伸手想要拿水杯，被黎清輝把手握住，另一只手把杯子遞到她嘴邊。

“我拿著，你喝，杯子燙。”動作小心翼翼，又溫柔至極。

香霧抬頭看了黎清輝一眼：

男人面色已經不那么嚴肅了，眼底的猩紅也散去一半，雖然現在形象不怎么好，但是也還能看出那一股子不同常人的氣質。

而且，他都能把水拿給她喝，杯子又怎么會燙……真是……

香霧湊近順從的喝了口水，把藥咽下去，又躺了回去。

氣若游絲，“謝謝。”

黎清輝的指腹悄悄撫過杯口，落在香霧下嘴的地方，目光遣綿，抬手把香霧喝水的地方放在唇上，稍稍摩擦，然后仰頭喝光了剩下的水。

“香霧，我搬過來住好不好？”黎清輝突然出聲，坐的筆直，舔了舔嘴角，緊緊盯著香霧。

香霧回頭，一臉懵的看著他，“啊？為什么？”

黎清輝的喉結上下滾動，半晌……

“我怕……”黎清輝雙臂撐著膝蓋上，覆上眼睛，語氣帶著哭腔，“我真的太怕了……

你知道嗎？剛才你給我打電話，第一次問你，你沒說話，我很怕……我以為……以為你又要離開我了……

真的……”黎清輝用手心擦過濕潤的眼角，聲音啞啞的，“我真的怕哪一天我沒看住你，你就又離開我了……”

香霧心頭一顫，萬般滋味翻滾席卷她的大腦。

她沒想過，她對黎清輝的影響這么大，只不過是電話里來不及反應，他都能被急哭……

腦海一直緊閉的門窗被打開，鋪天蓋地的陽光撲面而來，她整個人被暖陽圈繞，絕無出去的可能。

沉默了半晌，像是下定決心，“好。你來。”

黎清輝本因為緊張而緊繃的情緒突然放松，握著香霧的手有些發抖，手心汗濕，說話稍梗。

“謝謝。”

香霧不解，“謝什么？”

謝你相信我……

謝你愿意試著接受我……

謝你……沒有離開我……

黎清輝搖頭，抿唇，目光柔和，握住她的手更緊了幾分。

香霧盯著他因為哭過發紅的眼角，跪在沙發上，冰涼的指尖摸上去，疼惜的問，“疼嗎？”

女孩的指尖宛如輕巧的蝴蝶，觸摸的地方發癢，渾身輕顫，動作輕柔的不像話，聲音也溫柔的快要滴出水。

黎清輝順勢穿住香霧的腰，往前邊一帶，香霧穩穩當當的坐在了腿上。

把女孩的手拿下來和另一只手握住，眼神暗了幾分，“不疼，一點都不疼。”

四目相對。

男人的眼神像淬了火，炙熱的像要燃燒起來，香霧別開臉，不敢再看。

黎清輝的眼睛，太過于漂亮，眼神也足夠讓人淪陷，香霧忍不住心跳加快。兩個人隔的很近，周遭的一切都靜謐無聲，香霧總感覺她的心跳聲大的黎清輝都能聽見。

黎清輝只看得見香霧的半張臉，還有撲閃撲閃的睫毛，女孩的臉頰粉紅，像誘人入口的水蜜桃，黎清輝感覺喉嚨發緊。

幽幽發問，嗓音干澀的厲害，“香霧，我能……能親你嗎？”

香霧把頭轉過來，清亮的眸子盯著黎清輝湊近的臉，“唔……”

手掙脫出來，想要推開黎清輝，卻被細細密密的吻吻失了心神。

黎清輝細細的啄了香霧的唇，很快就離開。

神色懊惱，撓頭，“對不起……香霧，我沒控制住自己……

你打我罵我都好！”

黎清輝目光落寞幾分，“只是不要離開我……”

香霧怔怔幾秒，隨即一笑，揉了揉黎清輝的頭發，“不會，不會離開你。”

我舍不得……

舍不得離開你。

黎清輝像個受夸獎的小孩，神色緩慢變得欣喜，連連點頭，嘴里念叨一句，“萬幸……”

“你說什么？”香霧只聽見黎清輝輕微一聲低喃，坐下來問他。

“說你真好看。”

香霧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十點多了，睡覺吧。”手指磕在下巴上，遲疑幾秒，“你今天晚上……睡哪？”

“睡你這！我明天就把東西搬過來。”黎清輝起身，“我睡哪個房間？”

香霧手指著她房間對門，“和上次一樣吧，話說你上次怎么沒有睡房間？在沙發上窩了一晚上？”

香霧是后來打掃房間發現的，她這個人觀察力很強，發現床鋪都是如初的樣子，根本沒動過。那天晚上，黎清輝根本沒有進過房間，也沒有在這睡覺。

“太累了，懶得走。”黎清輝看了眼香霧，“你先去睡，我去洗把臉。”

香霧點了點頭，從沙發上起來，藥效來得快，胃已經沒有剛才那么難受了，唇色也紅潤許多，拖住步子往房間走。

到房間門口停了下來，聽見洗手間穿了嘩啦啦的水聲平靜的內心又煩燥起來。

眉頭蹩起，眉目之間有濃濃的郁色。靜靜站了幾分鐘，洗手間的水聲漸漸變小，沒由來的香霧心里一慌，連忙打開門進去，靠在門背后深呼吸。

房間沒開燈，黑暗里香霧濃重的呼吸聲格外清晰，門口響起黎清輝的腳步聲，香霧一口氣提到嗓子眼，等聽到黎清輝房門關上的聲音才松氣。

香霧摸索著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躺進去。被窩里面涼意更甚，香霧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把身子蜷在一起。

大腦逐漸放松，腦海又騰起了李詞的臉。

李詞……

他現在在哪？她想要告訴他，她對一個人……動心了，畫面翻轉到那天夜晚……

兩個人并排坐在天樓頂，腳邊堆滿喝完了的啤酒罐，女孩手里拿著一罐啤酒，面色紅酡，聲音很輕，溫柔的讓人沉溺。

“李詞，你相信……”似乎是覺得不太能說出口，神色糾結了一秒，才繼續，“相信愛情嗎？”

那個叫李詞的男人愣了一秒，目光怔怔的看著偏頭看著他的女孩，眼神發亮，毫不猶豫的開口，“我相信。”

“哈……”女孩把塌著的身子坐直，直勾勾的看著男人，用手指了指自己，“那你看我，能遇到愛情嗎？”

話來得無厘頭，女孩目光沉沉，話像是玩笑話，但是眼神里的認真做不了假。

李詞也看著她，語氣嚴肅，“能。當然能。”

女孩亮晶晶的眸子晃動他的心神，他不可置否，他愛著這個女孩。

愛得深沉，愛得想要把她私藏，不被人窺覬一眼。

女孩突然笑起來，喝了口酒，因為喝的大口又猛，有酒從嘴角滑下來，女孩用手背擦了擦，笑的更大聲了，好看的桃花眼卻灌滿了咸咸的眼淚。

像是苦笑一般，指了指心臟，“但是我好像不會動心了……”

男人捏著啤酒罐的手收緊，提著一口氣，隨即又松掉，抬手輕柔的擦去女孩臉上的淚，滿眼的疼惜，“別哭，你一哭，我就好難受。”

夏季的微風無疑是涼爽的，吹過臉龐，也不那么熱了，星空璨亮，香霧抬眼，眼淚模糊了視線，看不太清眼前人的容貌，目光全匯集在他一張一合的嘴。

模模糊糊的口型，他是在說……我愛你……嗎？

有那么一瞬間，感覺世間萬籟俱寂，世間萬物失去光澤，只有他們之間，有光。

男人把手放下，“香霧，你不要哭。這世間，有我愛你。”

女孩看著他，不做反應，突然笑了起來，點了點頭，一身頹喪之氣散的一干二凈，“我知道呀！”

……

躺在床上的香霧隱隱約約感覺眼睛發酸，在那次之前，她是不知道李詞對她的感情的，可是那天，她好像知道了……李詞對她，是愛情。

而她也以為會喜歡上李詞，可是心動……她無法控制，她沒能等到對李詞動心的那天，等到的是對另一個人動心，想要和他在一起的瘋狂心動。

“你應該……會離開我吧？”

會離開嗎？

會的吧。

香霧搖了搖頭，目光黯淡了幾分，抱著被子，緩緩合上眼，有淚從眼角流出，把被子一塊打濕。

困意迫使她入睡，夢里是夏季微涼的晚風和李詞溫柔如畫的眉眼……

帶著笑，跟她揮手，說著香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