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 念此江山共吟賞
- 宜殷
- 11116字
- 2020-08-02 21:00:04
“喂,我說,你還是這樣受歡迎啊。”央熾帶著斛觴容飛快地逃離這里。直直在這雨夜里飛奔而往,絲毫不受一點影響。他同那花樓里的人一樣并不以為外面有下雨。因此什么也未帶,徒自生受著這些委屈。
斛觴容知道他這話并不是簡單的調侃,因為后面追著的人可是一點也不少。想來派別出處也是分著好幾撥的。“若是不行的話,就將我放在這里吧。”
“呵呵,我雖是修道之人,但也知這‘不行’二字不可亂說。”打岔結束之后,又言“區區這百十來個人我還是應對得了。今晚咱們就離開這里。什么勞什子的亂七八糟都給我央熾滾得遠遠的。”說著,央熾搖搖自己頭發上被淋濕的水,自是瀟灑。
“好。”斛觴容應下后,轉頭向后看了看,應是無緣了罷。
央熾加快了腳步,隨即順手往后丟了些東西。
借著悠悠地昏暗燈光一瞧,隱隱可看出那些都是什么東西,陰涼劇毒,想來可以抵擋一部分人吧。
“魏清風!你丫的!還不趕快滾出來!當個毛的縮頭烏龜啊!”央熾見快到城門口了,連忙喊道。
只見一小轎匆匆駛來,御馬之人,將這兩位趕忙迎進來。
魏清風一臉擔憂地看著斛觴容,“殿下,你可還好?”
“無事。都安排好了?”斛觴容接過魏清風遞來的衣裳小心換上。
“是,自明日開始這世上便再無清風閣了。”魏清風拱手行禮道,一雙眼睛里滿是誠摯。
“你可舍得?”
“若非如此,殿下可原諒我?”魏清風反問道。
斛觴容輕咳了幾聲,沒有答話。
“行了!說這些干什么?還不如趕快回去呢!師父這一仙去,瀟娘娘也不知去處,這一切哪有一件不是麻煩事?”
斛觴容聽到這話,心里一急就要張口詢問這是發生了何事,可是一張口確是吐出滿口的血……
林毓回到府上實在是沒有忍住,一掌打在霄奇身上。“你是不是沒有盡心去為我做這件事?為什么次次要你做的事,你次次都做不到?”
依舊保持跪在地上的動作,連嘴角溢出的血也顧不上擦拭。“是霄奇沒有做好此事,大人怎樣責罰霄奇都沒有怨言。”
林毓看著他這幅逆來順受的樣子,心中郁氣更甚。
“滾出去!”
可最后他也只是說了這么一句。
待到這屋里沒有人之后,他一人頹然坐在主位,那里正對著門。“沒用的東西!都是沒有用的東西!”
叫喊著說完這句話以后,他徒自歇了聲音。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開始嗚咽著痛哭起來,那里哪能只是一處金礦啊!那里葬下的是他阿爸阿媽的尸體啊!再也就尋不回來了……
翌日,許念早早起來,在外間看到了正睡得憨厚的萱白,沒有喚她,自己一人去了昨日提到的菜園之處。
說什么熟透了的瓜,都是些借口罷了。她總是還未見過那樣熟的快的瓜呢。猛地提到這瓜來瞧,還不是他來了嗎?
許念一直以為許家這一族就這么去得只剩她一人。卻不知,在來到這里的一年之后,又見到了希望。
“不要急著感謝我,我幫人的話,可是有條件的。”那個她熟知的別扭少年說了這么一句話。
這都不算什么的,關鍵是他后來說的話,叫人驚訝了不少。
“你既是已經知道你那師父就是宮里極為受寵的容裳之后,又何談這背后的故事呢?想來會有人家講給你聽。我也就不再啰嗦了。我只說說我便罷了。”
“一個要求。不或者說不是要求,是合作而已。難不成你就這樣咽下這些悲痛?當做什么也沒有發生,這樣簡單的活下去?可這樣活得可一點也不像你啊!”
“而且,我給你這伯父喂下了毒藥,包括他臉上這傷也是我弄的。”
“所以你也別想著我白替你偷這么個人出來。你想做也得做,不想做也得給我做!”
……
早早來了此處,沒有一個人影。倒是將這些剛剛迎了朝露的菜葉子給看了個徹底,輕輕嗅嗅,還能聞到一股清香。
連潤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個曾經驕傲的姑娘此時的一幅恬靜模樣,隨手拔了一根草梗叼在嘴里。
“許左先生,您看這位外甥女可是有了幾分變化?”
許左感慨著,“念兒,長大了啊。”
連潤轉頭看到許左臉上布滿的疤痕,默默抿了抿嘴。說是長大也沒有錯,他還記得那日問許念愿不愿意和他合作的時候,那個姑娘一臉沉寂。那真的是一種寂靜淡漠,靜漠的他以為不會再聽到什么的時候,她輕輕點了頭。
那個反應可真的與那次在朝堂之上,百官面前的她不同。而就這么一種狀態之下,她還能那樣暗自布局,倒真是一個好幫手呢。
“你們來啦?怎么也不叫我一聲呢?”許念猛地一抬頭才瞧見了這兩人。趕忙小步跑過去,先對著許左行了一禮之后,才抬眼瞧了連潤。
“這次來有一事須得你去。我和許左先生都不太合適。”連潤開口便說了正事。
“何事?”
許念出聲問道。
一旁的許左正待開口,卻不料連潤接下來的動作。
連潤隨手就向許念襲去,“在知此事之前還是讓我試一試你這武功恢復的如何,免得只是讓你白白過了耳癮而已。”
許念的詫異也只是一瞬而已,隨即便連忙出手應對。幾番下來,卻還是被連潤打倒在地。
“看來此事你是不必知道的好。而且,我都要想想之后的報仇,還要不要與你合作。”連潤收起手上的動作,將雙手背在身后。
許左一眼瞟去,驚覺連潤那手竟在顫抖,心內疑惑,他為何會這般說呢?
“我可以!不信你在和我試上一試,這下絕對倒在地上的人是你不是我!”許念顧不得身上被菜園里的泥巴粘了滿身,也不顧有多少瓜菜枝丫被自己壓倒,一個激靈起來道著。
“機會只有一次。一次不得,憑什么就會以為別人會給你第二次機會?更何況,這次之事很是艱險,你若是這般武藝前去,怕是連小命都帶不回來。”連潤冷嗤著。
“那便就不要了。我用我這一條命助你這事成,如何?”
看著許念那眼神,連潤晃了晃神,隨即輕笑,“好啊,那我就告訴你。”
“此次我要你去救一個人……”
他們走了。
許念用自己可能失去的小命換取了這么一次任務。或者說是接下來一切信任的報仇之遇。
而在最后的言論中,她也是知道了些現在朝中局勢。那位太子殿下當真是惹怒了女皇陛下。一些雜言之中似真似假地傳論著,說啊,這位太子殿下啊,本就不是這女皇親生。女皇啊,只有一位親生血脈,便就是那她略有缺陷的女兒。這話啊,在許念這里是得到證實的。
那是據連潤所說的,他是那位連燎將軍的后人。說到底不是為家族血脈繼承所得,而是為這女帝再添一位真正的繼承人罷了。當然在現在看來,不過是名義上的繼承人罷了。
而這位太子殿下不知從何處聽來的說出他的身世之謎,要他為自己謀一條生路。可是又有什么是生路呢?自己一直崇拜敬愛的母親壓根沒有把自己放在心上,一心把自己當做一個傀儡般的人物。繼續裝傻的話,要世人如何看待自己?安心做了很長時間的王位繼承人,確實虛假的騙局。
索性不如反了罷!這樣好歹還有顛倒結局的能力。不至于生生白瞎努力了這么些年的心力。
于是這位太子殿下便反了,可這女帝又不是什么傻子,她早就知道她這兒子不成器。況且本就不是親生的,遲早要扔得遠遠的。當然最好的辦法便是讓他消失。現在只不過是提前而已。
這下倒是給了連潤他們一個機會。假借太子的名義進行光明正大的報仇,又怎能不必他們暗自躲避著來的好些呢?況且本就是連家輩,按理也是該要去伸手幫個忙的。
不知連潤在那里討到的消息說是這位太子殿下逃到了丹城……
“殿下準備何時出發?”萱白聽到此消息之后,開口問。
“今晚吧。”早些去的話,便可早點保證這位太子殿下的安全。“要麻煩萱白幫我收拾行李啦。”
“殿下只要平安萱白就很高興了。”
“好。我會平安回來的。”
連潤和許左去了清風閣,在這里可是有一場熱鬧等著看呢。因為之前總是得了原家的照拂,所以他們家的事不得不參與一下。
“原兄可是看出什么端倪沒有?”
進門便看到原敞悉心觀察這“案發現場”的背影,連潤心里輕噓,面上不動聲色。
原敞相較與當時在丹城之日稍顯的沉著冷靜些了。他向連潤這里看了一眼,尤其對著許左多看了幾眼。“倒也未瞧出什么來。不過這里留下來的一切僅有的線索都指向比目。想來這清風閣與那比目細作有不少關系。”
“即是如此,那是不是就可以向陛下反饋了索性結案,倒省了不少事呢。”連潤隨意接著話,一雙眼也是走馬觀花地瞅瞅這清風閣的景象,敷衍極了。
原敞搖頭,張嘴道“不,我總覺得沒有這么簡單。在這里隱約可以看出些安宇國的痕跡,一旦證實的話,這極有可能是暗示著我們鳳凰都遭受的隱藏風險是極早便有的。那么就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比目了,其他已經被消滅的國家是否一直藏在暗處?我們可萬不能大意,一定要加緊查看,消除一切可能的隱患。”
“啊~哈~”連潤打了一個哈欠帶著許左往門外走著,“我看你是杞人憂天。陛下吩咐的什么你做好便是了,何必又管這些閑事呢?再說了,我們是鳳凰都!不是什么小國家!兵強力勝的,還怕那些小雜碎不成?”
原敞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半晌沒有回神。這個人倒是變得越來越滑頭了。
一個小廝急切奔來,走到原敞跟前行了禮,在他耳前說了什么。驚得原敞趕忙往出走著。
“看來以后要多帶你出來走走了。不過名字的話還是莫要改了,人前我就直接喚你阿左先生吧。”連潤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府邸,回到府邸的書房處,他便這樣說道。
許左點頭,“你為何要與許念那般打斗?”
愣了愣,連潤笑道“我還以為我做的天衣無縫呢!沒想到你看見了呀。”
許左不語。
“許念恢復的的確不錯。但這里僅僅指的是她的武功,她的身子還是很弱。我給她后來找的大夫瞧過說這丫頭的身子近些年還是可以堅持若是遲了怕是不行。因此,我是有讓她知難而退的意思。可是,這件事我這里的人不方便去。包括先生你也是一樣。”
許左皺眉,“那為何又來這一出呢?”
“既然必須是她,那我還不如讓她強大些。強大到沒有人可以傷害她,讓她可以真正平安回來。”
連潤說完這話以后,許左鄭重行了一個謝禮。
勾了勾嘴角,連潤不再瞧他了。他這會腦海里浮現出許念那時的眼神了。堅定,不退縮,什么也不怕的沉靜,溢滿在她本就水靈靈的一汪靈泉似的眼睛里。這樣的眼是他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夜如墨。一點點地暈染了整片天地。這是許念來到丹城的第二天夜晚。她從踏上這片她還算熟知的地方之后,就沒有放松過去尋找鳳凰都的太子殿下——鳳賀。
實在是把這位太子殿下逼急了罷,不然怎么能從離丹城還有幾百里的邊城躲到這里呢?悄悄隱藏在這丹城外一處破廟的外沿墻壁之上。許念已經感受到這里不只是只有她這么一個“伺機而動”的人了。幾個拔營之間,還不知有多少是要他死,有多少是要他活著了。
破廟內可不止是太子鳳賀一人,但也并沒有像以往一樣百人追隨護著的陣仗。唯有的不過一人而已。
“殿下,您好生休息,言禮替您守著。”說話的人在這短短光景內,已經沒有當初的一幅狐貍狡詐滿心算計的模樣了。反而是幾近滄桑,瞧過去的時候沒有一點精氣神。
“言禮,有勞你了。待我完成這偉業之時定不會忘記你的功績!”鳳賀倒是還能保持住往日了的風范,當然除卻他沾染了一些灰塵的衣衫。
許念撓撓自己的臉蛋,心想這倒是真情實意了些。
可是就是這“真情實意”,之后叫她唏噓不已。可嘆這人心終是不過爾爾。
最先動手的便是這位說著要為他家殿下好好守夜的何言禮先生。
許念一劍了結這位最后倒戈的不義之人。扭頭來發現,這位太子殿下顫抖著嘴半天指著自己說不出一句話的姿態。“不是吧?你這還不舍得呢?”
一下子血氣上涌,鳳賀紅了臉龐,小聲道著“多謝姑娘。”
聽了此話以后,許念黑了臉……
竟然這樣也能看出我是女子,簡直了。她的喬裝技術就有那么差嗎?罷了,看出來就看出來吧,先解決眼前事要緊。
“不要再看了,這還只是開始呢。你這條小命可是有很多人要呢。”瞧著那鳳賀盯著何言禮的尸體半天不動,許念開口說著。
說來也是奇怪得很,剛才明明有很多人同她一樣藏在這破廟的墻垣之上,現在怎么感覺不到了呢。總不能是知難而退吧?
此次派來暗殺的都是些從江湖上雇來的死士,林毓有些不放心因此叫霄奇跟著。他自己也因為一些公務的原因,在昨日恰好到了這丹城地界上。霄奇起初并不知道許念出現在這里。何言禮那一步棋也是林毓提出的,畢竟對于這類貪生怕死而又一心求富貴的人來說,很容易掌握控制他的辦法。就算是平日再裝作什么云淡風輕,都很難改變。
于是,便有了何言禮那近身刺殺。只是,出現了意外。那意外便是許念。霄奇不敢妄動,悄悄命死士將另外別家派來刺殺鳳賀的人給殺掉,接著趕忙回去向林毓稟告。
“你說,小念兒在那里?”林毓驚訝道,“她不是應該好好待在國廟的嗎?怎么突然就到了這里?國廟安排的人難道就沒有半點察覺嗎?”喃喃幾句之后,林毓吩咐“不要透露一點許念離開國廟的消息。我吩咐的計劃不變繼續執行下去。”
霄奇不禁開口問著“那要是傷到許小姐呢?”
“太子殺了,把許念帶回來。”林毓冷冷開口。“傷到也沒關系,她怕是受到的教訓還不夠多。”
“是。”
這方許念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帶著鳳賀左拐右拐的找躲避的地方。這里既然已經是丹城的郊外之處,她自是不會再往城中跑去。盡管藏在城中相對來說更好隱秘,但是誰又能知道那里不會有什么人早早等著呢?這個險她可是冒不得。索性還不如去那枝繁葉茂的荒外之地。
“姑娘,我們今夜可是要在這里過夜?”鳳賀坐在篝火前,出聲問著。
許念拿著撿來的干燥樹枝往火里扔著,點點頭。“先這樣湊合著吧。要是能這樣安全度過一個夜晚也是夠走運了。”原本還想著要不然就不點火了,這樣更為保險一點,但是看到鳳賀那會在那一個勁地搓手臂。嘖!還是點燃吧。別到了最后,沒被追殺搞得小命沒了,反而是讓一路上的風寒給搞的病了。那樣的話,可就得不償失了。
“那姑娘我可否問你一個問題?”鳳賀小心開口,說著身子還往許念那里移了幾分。
許念自是發現了他這小動作,現下只當他是害怕罷了。“問。”
“姑娘可是姓許?”
喲!這倒是厲害了。就是不知是不是什么巧合。
“對啊,我姓許,單字一個念。殿下倒是聰明啊。”許念挑眉看著他,眼里似是被火堆映射出一些細碎的光芒。加上她是存心有著斗弄的心思,因此一雙眼在這時好看極了。
鳳賀晃了晃神,開口道“原是如此啊,我說,總覺得姑娘眼熟得很。鎮國公曾帶你去過殿上,我那時特意瞧了瞧你。那時你還小,長得不比如今瞧著水靈。不過也是叫那林毓生生惦念著啊,老早就說要將你娶回家呢……”
“閉嘴!”許念突然呵斥一聲,起身一腳將火堆熄滅。轉而飛身將鳳賀帶到一棵樹上,捂住他的嘴,在他耳邊輕聲道“萬不可發出聲音。”便又旋身而下,躲在一棵樹的后面隱去身形。
沒有想到這些人卷土重來的速度這么快。聽著這個聲音,果然是之前那批人沒有錯,只是感覺少了一些。這樣對她而言,倒是好多了。
細細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她準備悄聲解決掉這些靠近過來的人,盡量不要被發現。
一步,兩步……對,就是這個時候,拿出袖子里藏著的匕首,直接封喉。就這樣,她悄然往前,解決著一個又一個的敵人。
可就當到了第四個人的時候,有聲響從鳳賀待著的那棵樹上上傳來。許念心里暗罵一聲,直接現身殺敵。
霄奇這時也恰好轉身,剛好看見了許念利落的手法。心里暗道,想來這樣的話不必擔心許念會被傷到。他倒不如等上一會,上去抓了那鳳賀之后,再下來給許念下點令人昏迷的藥,直接帶走罷了。
可是許念又怎能讓他如愿呢?
注意到霄奇要往鳳賀待的那棵樹上去,趕忙解決了周邊圍著的死士,飛身而上。
“喂!抓他作甚?你大哥我可還在這兒呢!”
許念說著,拔劍向他而去。頓時一招一式,筆筆鋒利,筆筆不讓。
“嘿!你這招式倒是有點熟悉啊!倒是像極了我的一位故人。”
鳳賀在一旁緊緊抓著樹干,顫著嗓音“二位可否到樹下打?這里略微有點擁擠啊!”
本來忍著不開口,但是現在忍不住了。霄奇大喊一聲“閉嘴!”這位哪里是太子啊,什么也不會做,就這么個樣子還要做這鳳凰都的王嗎?可不是來禍害人的嗎?
許念聽到這聲音更加印證了心中的猜測。冷笑一聲“我知道你是誰了。現在走還來得及,不然的話,我的劍可是不長眼。”
不做理會,霄奇手上的劍越發往許念近身處襲去。同時他暗自打開藏在腰間的小竹筒,趁許念不備時揮灑過去。
沒曾想他還有這么一招,許念趕忙掩鼻,卻還是不備吸進去了一點。“什么都沒學會,這種下作手段倒是學會了不少啊!”
“您還是不要插手了……”霄奇不敢看許念的眼睛,就這樣低喃著,也不論許念是否能夠聽到。
許念反手用劍在自己手臂上劃了一刀,以此來緩解自己這有些不清醒的狀態。
“可惜了,我不是慣愛管閑事的嗎?所以不能讓你們如愿了。”
說著許念一腳踢到了霄奇的胸膛上,直接將人給踹到了樹底下。接著揪著扒在樹干上不愿離開的鳳賀,飛身離開。
霄奇捂著胸口,對著要追上去的死士道“不必去了。”
跑了一陣之后,見身后沒有人追來了,許念呼出一口氣。將鳳賀放在地上,自己揪下衣衫上的布料開始包扎傷口。
“嘔~呃!”
只見鳳賀蹲在一旁的樹下嘔吐。
許念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無語。“您這是暈血?”
“咳咳,是有,是有一點。”鳳賀有些不好意思地答著。
“哦~就這樣的也敢造反?佩服佩服!”許念這時已經包扎好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虛虛握著拳頭敷衍道。
“倒不如一直裝傻呢!”
許念這句話說完之后,便就半晌沒有聽到回音了。也似覺得不對,許念不再言語,準備閉眼稍作休息。可這時倒又聽到他說什么,“又不是親生血脈,何必又要費心教導呢?她既知于我沒有希望,又何苦這樣苦心栽培?就為了做給旁人看嗎?”
眼睫輕顫,“額,也不排除有另外一種可能。她或許只是想要告訴旁人她留有子嗣,堵住旁人的嘴吧。畢竟朝廷上的那些家伙們還是很難搞的。”
“你不必安慰于我了。她這個人是很自私的,她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刻上她的歸屬權。什么把愛一心放在那位大公子上!若是真愛的話,那么又何必一心要做這鳳凰都的王呢?還一心想要再培養出一個她出來。”鳳賀全程只當是在陳述這么一件事。語調的起伏也不是很大。
單偏是這樣的方式,最讓人感覺到無盡的悲痛了。
許念在這時不禁又想到了她的師父。聽李伯伯說了師父的故事,那樣一個人啊!名絕天下,無論做什么都將是一抹逍遙的風姿,可最后偏偏一生就這樣而去,不得半點自由。
“我知道我在旁人眼中傻得可怕。整個一幅溫吞性子,什么也不會,什么都要依靠別人。靠著的是女兒家才使的性子,整日里哭哭戚戚。可有誰是一生下來就什么就都會的呢?文不成武不就。我的好母親啊,唯一教會我的就是怎樣去求旁人。有人教點我什么,第二日里就被殺掉了。”鳳賀說著笑了起來,“我就算再怎樣,當時也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啊,更別提本性,害!好歹要做個人嘛!我總不能為了讓別人教我點東西,把一條命給舍了罷。”
應是晨陽將出的原因,一切抹上朦朧的色彩。
不然,她怎么會有錯覺呢?
看見鳳賀眼角掛著一滴淚。
“知不知錯!知不知錯!”林毓拿著一旁人遞過來的戒尺,一下一下地打在霄奇的身上。“我說什么了?我說過的!要你將太子殺了,將許念帶回來!可是你呢?你都做什么了!”
喊完最后一句,林毓將這戒尺扔到一旁的地上。拿出放置在一旁桌子上的紙扇,指著他道“你不舍得是吧?我舍得!我去!”
霄奇想要制止,但是他的身體沒有讓他如愿。追到門外的時候已經不見人影,胡亂將嘴角溢出的血抹去,霄奇趕忙起身追尋。
“給!吃點野果子吧!我剛在河邊洗過的。”說著,許念咔嚓地咬上一口,徒自吃的自在。
鳳賀接過果子之后,剛要咬上一口的時候,開口問著許念。“許姑娘,我還未問你,為何要救我啊?”
“為什么?幫你造反啊!這還有為什么?你母親殺了我許家多少人,殺了我許念多少親近的人……哼!外加上折掉了我們再生的傲骨!這仇恨可能忍得下去了?”許念大口嚼著果子,斜睨著鳳賀。
在她想來,在怎么著,這人的反應也該是什么悲傷的感染,或者是替他的母親說上一句抱歉。不要懷疑照著這個人的性格,還真有可能是他做出來的事情。可是不論哪種情況吧,總不會是現在這樣。
很是認真的點了頭,接著還問道“那我們現在有多少人?可否又把握一擊制勝?”
許念艱難地把自己還未來得及嚼爛的果子咽下去,“得,到此結束。你還是先說說你這身世是誰告訴你的吧?”
“是一位老人家,他說他來自深山道觀。”
許念心里吐槽,都深山了,還不忘理會凡塵之事,倒真是不讓自己閑下來。
“你別不信,他說的很多話都很靈的,他說了,比目的小皇子多會來,多會走,還說若我有幸見到他一定要多加幫助,他可是我的貴人呢。”
這句話里,許念只抓住了一個點,頓時急切道“不是說,他消失了嗎?被一個人三萬兩黃金買走之后,就不見了。怎么就回去了呢?”
“你不要激動,聽我與你慢慢說,他啊……”
許念聽到這里的時候細眉一皺,怎么每次都是這樣!
同樣的話,鳳賀也想這樣說上一聲。怎么就又被她拉開了。不過轉頭的時候,他看到了射在地上的箭羽,頓時嚇白了臉。
這只是一只,隨后一只接著一只的箭雨紛雜而下。許念拿起劍飛快地打落著,躲避著這些箭,同時還要擔心,這個人是否會被射到。
“你胳膊上的血!”鳳賀驚呼一聲,眼看就要暈倒。許念迅速地把他的頭掰到另一邊,大喊“別看!”
遠遠地林毓看見這一幕,心里說不上什么感受。悶聲呵斥著“不要放箭了!這么半天有沒有把人射中!老是在這遠處放冷箭!怎么你們就這么點能耐嗎?”
那些死士一聽這話,紛紛將弓箭放下,拿起大刀沖了出去。這些人當中有的是江湖生一頂一的殺手,起初霄奇帶出去的那些人當中并沒有。如今,他們死了這么多的人,又加上林毓在這里的諷刺,登時,無形中加大了他們的必殺之心。
躲過亂箭,卻難保還會躲得過大刀。更何況身邊還跟著這樣一個拖油瓶。
鳳賀見這么多人沖過來,越發貼許念貼得緊了些。“許姑娘,你要加油啊!在下可就全憑許姑娘了。”
許念這時沒空搭理他。淡淡瞟了一眼發現他沒事,也就放心了。
說實話,許念有點后悔她后來帶鳳賀找的這個地方了。這個地方啊,往后一步就是懸崖。一個不小心人掉下去,可就很難有生還的機會了。
所以,此刻她須得拼盡全力了。
林毓見又是過了片刻,還是沒有將這兩人給處置好。而那鳳賀又巴巴地杵在許念跟前,心里的郁結又發多了一層。瞟見一旁地上被扔掉的弓箭,慢慢俯身拿起。找到時機,對準鳳賀,射了過去。
他從來不是什么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他的武功是極好的。所以,這一箭不偏不倚,剛好射中了。
只是這樣的遠處一擊,并不能確定這個人是否死了,所以他又拉了弓弦,準備再來一擊。
可是誰能想到呢?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
許念因鳳賀受了一箭而心神慌亂,一時不察,那一刀是正對著她來的,她慌神間就失去了最佳的反守時機。當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刀已經插進了霄奇的身體里。
而在他快要倒地時,又陰差陽錯地受了林毓那一箭。
“霄奇!”
在許念撕心裂肺地喊出這一聲之后,林毓徹底清醒了。把手中的弓箭趕忙甩掉,拿起呼喚死士的哨子就開始吹。
“許小姐,霄奇沒事的,您別哭。”
這第一句話,他還能流暢的說出來,可是后面那一句就不行了。而許念呢,一只哭泣著搖著她的腦袋,她想說“霄奇,你怎么那么傻啊!”可是卻說不出來。
“許,許,小姐,他,他,只是迷路了……你,你,不要,不要恨他……”
許念抱著霄奇逐漸冰冷的尸體,看著林毓他們退下去的方向,笑了笑“霄奇啊,我也想啊。可是,他好像回不來了呢……”
太子終究是讓許念給救回來了。只不過是回來的樣子不太好看罷了。且許念也因此受了不少的傷。連潤在第一刻做了接應,可將人帶走之后便再沒有了音訊。偶爾有了什么消息也只是說叫許念好好養傷,其余什么都不要管了。而這養傷之途就一直脫到了許念生辰之時。
這時既是許念的及笄之年,也是新的一年的開始。
許念自己沒有覺得有什么了,頂多是長了一歲罷了。
倒是難為萱白了,一大早就張羅著叫許念穿了新衣來。許念惺忪著雙眸,半晌沒有清醒。從答應與連潤合作之后,她便每晚偷摸躲開監督的人,勤加練習武藝。因著身體在獄間司落下的毛病加上再無什么師父教導的緣故,獨自很是艱難。無法子,她只好增加練習的時辰,來稍作替代。
因此這個雞還沒有打鳴的時辰對她來說,還是夢境一般呢。“萱白啊,不要折磨我了好嗎?你知道的,對于旁人來說,這是一個大日子,可,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場笑話罷了。沒有長輩在場,何談及笄之說。”
萱白氣惱,手下沒了輕重,揪到了許念的頭發。
“嘶!你這丫頭,是要疼死我嗎?”許念探手,揉著自己的頭。
“萱白錯了!萱白不該這樣對待殿下,不敢這樣讓殿下如此……”萱白猛地跪在地上,低著腦袋說著這認錯的話,而說到此處的時候,早已淚水滴下許多。
“快起來!我沒那個意思!你這是做什么呀?”許念急切地站起身來,直直半蹲到萱白跟前,想要將人拉起來。
萱白沒有順了她的意,猛吸了一口氣之后,啞著聲音道“我只是想要我們殿下也過一下這般日子。這是對女兒家多重要的日子呀,旁人過,我們殿下也要過,還要好好過!”
心里一暖,面上確是一副嬉笑模樣。“難怪往日里見了我們萱白的人都說你是個小丫頭呢!比我大上那么多,卻還是天真的可愛,像個小太陽一樣~”
“哪里有!若不是遇見殿下,萱白又怎么會是這個模樣呢?”
倒是沒有再賴在地上不起了,萱白紅著個鼻頭,繼續為許念梳妝著。
“殿下您瞧瞧,您這樣多好看啊~”
銅鏡中的姑娘,瘦削的肩膀,小小的臉蛋,面容呢,端的是柔柔弱弱的姿態。可是再怎樣如水面相,被這眉眼一染,平白多了幾分堅毅的英氣之感。
“我們的萱白手真巧!”許念倒是不再意這些,只是當下開口敷衍式夸獎。
“哼!殿下又是在誆我了罷。您都沒有仔細瞧了一瞧。”萱白拆穿著許念的小九九。隨即再看著鏡子里的那個姑娘時,心里不禁酸澀。“殿下您笑一笑罷。不是往日里這樣笑,是那種屬于女兒家的真正的笑。”
“啊?什么玩意?我這笑得不好嗎?”
萱白大大嘆了一口氣,“是好極了。可是總歸還是過于男子些了,沒有女兒樣子了。”
許念一拍大腿,那不是更好嗎?這是她心里想的,但是這樣不敢說啊!說了的話,怕是這萱白就又要哭了。于是只好改了口,“萱白,這,今日可有面來吃?我記得去年生辰時就有的,今年不會平白少了罷?”
“呀!我差點都忘了!我這會便去做,殿下等會呀。”
待到萱白離去之后,許念看向屋外的一個方向。隨手抄起一個簪子,從窗戶上扔過去。
“喂!許念要不要這么狠啊!好歹我這好心起個大早來為你祝賀生辰的。”連潤從窗戶一躍而入,將剛剛接住的簪子放在梳妝臺上。
“得了吧!你還是直接說有什么事罷!為我祝賀生辰可算了吧!”許念翻個白眼,心里暗想,這到底是何事,偏偏非得要她生辰之時才特意趕來。
“咳咳,那我可就直說了。”連潤尷尬地咳嗽幾聲,再次開口之時就嚴肅了不少。“我們準備行動了。你也知道當下的形勢,那女皇帝活不了幾日了,現下看來一切大權都在林毓手里。可是我們都知道的,這背后真正的實權還是在女皇帝手里握著。女皇帝想要把這權利給她的女兒,所以只是當林毓是個傀儡而已。”
許念不想聽到林毓這個名字。因此當下便想換了話題。“直接說罷!到底要我如何做?”
停下準備要繞彎子的嘴,連潤偷偷瞅瞅許念臉上的不耐煩,小聲道“也沒什么事,就是要你嫁給他……”
“你說什么!”驟然提高嗓音,許念滿臉的不相信。“你再說一遍!”
連潤被嚇得一抖,隨即反應過來大聲回應道“怎么啦!就是要你嫁給他!誰不知道林毓一直嚷嚷著要娶你!尤其是這幾日,知道你馬上要及笄了,恨不得把天下的寶貝都尋來給你做聘禮。你這一嫁給他的話,我們何談不會多一個助力?到時報仇不是更為便利嗎?”
許念默然,半天沒有回話。
倒是從門外氣沖沖進來的萱白,放下手里端著的長壽面,指著連潤就開始罵。“你還有沒有心啊!好歹我們殿下也算與你自小長大吧。你就是如此把她往火坑里推嗎?一次次的威脅,一次次的抓著我們殿下得軟肋不放!現在更是變本加厲!女兒家一輩子的事情就這樣讓你輕易做斷嗎?”
連潤沒有理會萱白,只看著許念。“你好好想想吧,我們時間真的不多了。如果讓鳳羽登基成功的話,再做什么就沒有了第一刻的便宜。到時候,犧牲會更大。就算不為死去的人想,也請你為活著的人想想。他們母子倆可都不是什么好人。”說完,連潤就離開了。
他心里知道,許念是一定會答應的。
“殿下,我們不大答應好不好啊?我們不答應,我們才不要這樣呢……”萱白扯著許念的袖子,乞求著。那雙淚濕的眼,瞧著讓人心疼。
許念將自己的袖子扯回,抱著萱白的腰,帶著她走到桌子前,將人按著坐下。
“好萱白,不是說要陪我過生辰嗎?想那么多干什么?咱們吃面啊!乖~”
“殿下……”
林毓來下聘禮的那日,天上飄起了雪。
在許念看來這是一個非常不吉利的日子,可是她又知道的,這是林毓算好的,極為吉利的日子。
包括那什么物件,什么時辰進門,都是算得極好的。
“萱白啊,把掃帚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