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35章

  • 念此江山共吟賞
  • 宜殷
  • 10723字
  • 2020-04-03 20:00:00

鳳凰都,朝堂之上。

“可有事稟報?”鳳攬月輕摳著自己的丹蔻問道,目光未曾往下移半分。

“陛下,今年的武試可照常進行?”原老上前俯首說著。

“當然要照常進行,有沒什么耽擱的。除了此事外,可還有其他事要稟?”

“老臣沒有了。”說罷,原正清就退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陛下,丞相大人他……”

“他如何了?”難得還有人敢問出來。鳳攬月抬起丹鳳眼看了一眼,發覺只是個剛升上來的新官,心里的趣味瞬間就歇了。

“堂堂一個丞相竟被當地的地痞給帶走侮辱,實在是丟臉!臣不得不懷疑丞相是否堪配此職!”吼得嗓門挺大,表情也嚴肅的不成樣子。

只希望等會還能夠端得住。

鳳攬月端正了身子,將底下各個大臣瞧了個清楚。一個個看起來都老實得很,絲毫不敢露出什么破綻。將右腿搭在左腿上,整了一個不雅的姿勢,完了還用右手托著自己的下巴。手肘撐在自己翹起來的膝蓋之上。

“你們覺得他說得怎么樣。”沒有問的意思,反而是平平緩緩地說了這么一句。

那位新官左右瞧瞧,發現眾大臣連看都不往他那看一眼。

等了一注香,眾人還是不言。鳳攬月也不急,反正近日她的心情不錯,等得及。

反觀,那新官這會子倒是急了,額頭上不斷冒出汗來,徒自拿著衣袖去擦拭。

“你們看朕這會可像是地痞?可行為不雅?可丟臉?又是否擔得起這鳳凰都的皇帝?”

四個問句,讓眾人連忙跪下,高呼“陛下圣德!陛下圣德!陛下圣德!”

那位新官更是嚇得癱倒在了地上,想要調整自己跪的姿勢卻是多次無果。

他這會是真怕了。就不該胡亂地聽信挑唆,這可是鳳凰都的女帝啊!隨隨便便就把人給拉出去殺了,且是一點理由也不找。就連原老、許禁這樣的功臣見了她都是再三謹慎……他當真是急著去尋死!

“起來吧。”鳳攬月懶懶道,現下已恢復了端正的坐姿。

“謝陛下!”

眾人皆起,只剩地上那位新官還沒出息地攤在地上磨蹭。越發心急地想要站起身來卻是越發腿軟。

“哈哈哈……朕有那么可怕么?朕也未說些什么啊。瞧,嚇得那個慫樣子,當真是丟臉!也不知以后還能否站在這朝堂之上!”

“臣……臣……”那新官哆嗦出兩個字后,便只哆嗦著嘴卻不吐字出來了。

“朕頑夠了,現下看著礙眼得很。來人脫下去,讓他在外面好好淋淋著秋雨。也得個清醒!”說罷,輕揉額頭,她的頭又開始疼了。

“是!”

殿外的侍衛連忙將這新官給提了出去。

“武試交于原老安排,其余可還有事?若無事朕便走了。”

“臣遵!”原老應答之后,又是一陣安靜。

鳳攬月邁步離開,這些臣子奉上了禮,今日這早朝也便就結束了。

“原老!”剛剛走出鳳秀門原正清就被人給叫住了。轉頭一瞧,發現是徐無。

“原來是徐大人啊,可有事?”

徐無向四周看了看,發覺無人,這才與原正清說道“原老可知今日這位新官是誰提拔的嗎?”

原正清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說“你啊,這膽子也太大了罷。不管是誰,敢惹到林毓那小狐貍身上就等著往你那呆罷。”

徐無聽了也是大笑,忙行了一禮。“看來,我是要準備收拾一間屋子出來了。”

“可不是。”

“那原老我就先走了。”徐無得了消息之后便要離去了。

原正清點點頭。待徐無走出幾步之后,自己才將手背著慢悠悠地往前走。

哪管誰提拔的,不過是見林毓那小子這下落了難想踩個一兩腳罷了。只是愚笨得很,也不想想那人僅十七年歲就做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是憑的什么。是因為那么簡單的一首精絕四座的詩嗎?若真那么以為的話,怕是根本不用混跡在這都城了。

人家那是直接給了一個明正言順的理由啊!

一個替鳳攬月正名奪權的理由啊!

原老念此不禁回頭望了望這座宮殿。那樣溫潤無雙的人就這么甘愿被困在這里嗎?還有那個賢德聰慧的人被血染之地也是這里罷……果真是老了,想的念的竟都只是過去了。

心下暗郁地回到了府上。遠遠瞧見了自家爺爺,原婕邁著歡快地步子迎了上去。

往過走的時候還不忘記去拉她那被封為“小仙童”的哥哥。但是后者顯然沉浸在了書里未曾理會他這妹妹半分。

“爺爺!”彎著眼睛,小酒窩浮現。原正清原本沉重的心情在瞧到自家孫女的這副笑臉時就好了許多。

“你啊!今日倒是勤奮咯!是不是怕了你娘了?”摸著自己的胡子逗著原婕。

“才沒有嘞!我才不怕我娘呢!整日要求我做什么女紅說什么身為郡主豈能不拿出點像樣的本事來。可是,我琴棋書畫哪樣不好?這些不算本事嗎?難道拿不出去嗎?非要揪住我不擅長的女紅。要我看,還不是因為她擅長!”原婕不悅地指責著自家娘,也就是當今女帝鳳攬月的表親——慕儀郡主。

“妹妹快些閉嘴罷,我瞧著娘正尋你呢。”原敞對著原正清行了一禮后,平靜著語調對自家妹妹言。

“爺爺~我不想去學~”原婕忙往院子周圈瞧了瞧,在看見一片玫紅色衣角之后,立馬慌了,對著原正清撒嬌。

“去罷,爺爺找你哥哥有些事。”安撫性得拍了拍原婕的肩膀,原正清示意原敞跟著他去書房。原家向來是這樣的,不會因為誰耍小性子就能逃得掉教習的。原正清就算是在憐惜自己這個小孫女也不會松口。

原婕也沒有任何惱怒,只是跺了跺腳嘟囔了一句“爺爺和娘一樣討厭!”就主動到自家娘親面前去迎接女紅教習了。

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敲著桌子。原正清厲著臉注視于自己這個自小就被人家稱為“小仙童”的孫子。以為這是什么好的稱號嗎?一個男人,要扛起整個家族的人,偏就生了一副娃娃臉蛋!連一點威信也給不了別人!所以在他得知了這個稱號以后便叫原敞此后不得帶任何笑臉,任何場合都要肅穆,端正。而他自己對著這個孫子也是如此,從不展露笑臉。

“你習得如何了?”

“應是可取榜首之位。”原敞答道。

“應是?你必須得到榜首。”原正清為他下著命令。在他這里不需要什么所謂的虛心。為了原家的基業,他必須讓原敞足夠“挺拔”,可以立于高巔之上。

“是。”原敞低頭應下。

“還有最近的那些事情做得時候要一再小心,陛下交給你是信任你,你不可有半點松懈。主要是不可讓我原家染上半分黑。”原正清囑咐著。即使知道原敞做得已經很不錯了,但依然要打擊他一些。有些人急于出頭,他卻不以為然,他認為在暗地里藏慧,危急時冒尖才是正道。更何況,這女帝最喜歡看到的就是聰慧的愚人。

“是,孫兒曉得。”原敞依舊低頭應和。

“好了,我也無甚吩咐了。你下去罷。”原正清看他這副溫順樣,甚是滿意。

輕合上門,原敞回望了一下書房。但是可以看見木門,木窗,說好聽點,上面有被精細木工雕刻過,這木也選得是上好的百年之木。這一回望,他也不知在看什么。文臣武將,功勛立官,這一切都讓他心里感覺空落落的。但再行空落也會按照命令一一施行。

爺爺說了,原家基業不可倒。

秋日涼意在這幾天越發明顯了。說來也不過是稍稍下了幾場雨,就惹得這寒冷突襲而來。

鳳凰都在這時節也是有著狩獵傳統的。但是,自鳳攬月上任以后,就給取消了。原因說來倒是正正經經,讓人信服。

坐在龍椅之上,罕見地掩面痛哭。說什么自家太子哥哥生前最討厭的便是狩獵了,他性子溫厚,不忍去傷害那林子里的任何野物。太子哥哥已去,自是不能再為他平白添堵了。再者,她說曾在少時被林子里的一神物所救,答應過若日后做了皇帝定不會在秋實節氣傷這林子里的“仙氣”。

眾臣子一聽紛紛也隨著感慨痛哭,百姓更是不敢在這時節有所作為。

但即使是這樣,那該有所慶祭的也不該有所拖欠。于是便將這時節一月之前的武試拖延至這個當下。武試位于榜首之人可緊隨著女帝去國廟祭祀,向鳳凰都的所有先祖致敬,為國運表福。

鳳裳宮。

“容裳,你隨朕一同去罷。”鳳攬月由著婢子為她穿衣。

“我不想去。”容裳從床上起身,就著婢子遞過來的濕帕子擦拭了臉。有何好去的?自家徒兒跑得也沒影了。去了瞧什么?

“你可以帶著面具的,我一早就為你準備好了一個面具。保準沒人可以瞧出你是誰的。”鳳攬月講胳膊收回,示意屋子里的婢子下去。她上前抱著容裳呢喃著。

“那東西我有的。”他何嘗不是一早就向李太醫要了幾張皮制面具。就等著這次在許面前露個臉,看看自家的徒兒有多厲害。

“那就去唄。除了許念,那臺上還有一位呢。常先生?”鳳攬月語氣輕佻地說出了容裳一直想要藏住的秘密。

“你早就知道了?你想怎樣?”容裳怒抓起鳳攬月在他腰間環繞的手,將人直接給按在后面的綾床上。

那還未收起來的紗簾經過容裳這一猛地動作略略在空中起舞。容裳的衣衫本就還未有更換,仍舊是昨日夜里著的那襲白色衣袍,現下手臂按著鳳攬月,使領口開的大了些露出了里面的風光。

鳳攬月則是穿的大紅正裝,被按在床上,也未惱怒半分。反而噙著笑,丹鳳眼亮晶晶地打量著自己看了有半世光景的男子。可是,再怎么瞧也膩不了半分,瘋狂癡癲都是為了他。

“說啊!你想怎樣?”容裳最受不了就是她拿著這張笑臉對著自己。就是這樣一個帶著趣味的笑臉讓自己永遠地被捆綁在了她身邊。

“我想怎樣你不知道嗎?”鳳攬月斂了笑,平靜地出聲。

容裳聽見這話,低頭沉沉地笑了幾聲。隨即說道“好,我同一塊兒去。今后也不再出這宮門半步了。我只求你讓那孩子同旁人一樣。他做到哪步便算哪步。”之后,他便起身了。

“我信你的。畢竟你說話向來是可信的。”只是朕就不一樣了。鳳攬月默默在心里補上這最后一句。

將衣衫上被推搡而至的褶子給捋順,鳳攬月走到一旁的書架,拿下放在最底層的盒子。她就知道容裳是不會起心思打開她送的東西。

吹掉上面的灰塵,打開盒子。里面放著一個金制的鏤空鳳雕面具,堪堪可以掩了半邊臉。

她走到容裳跟前,想踮腳為他戴上,卻被他躲了過去。只能莞爾看他徒自戴上。

“男子為鳳,女子為凰。這樣的面具我也有一個的,待會我便也戴上。”

惹她開心了就自稱“我”,惹她不悅了便是“朕”。呵!容裳走至屏風前將衣袍褪下,拿起那身幽幽暗綠的衣衫換上。也不論鳳攬月在場,索性就換了。反正她也不是尋常女子。

鳳攬月輕咳了兩聲,耳朵尖罕見地有了幾分紅暈。“我去外殿等著你些。”

容裳沒有回答,待穿好衣衫之后。伸手撫了臉,摸著這金制的面具。身在牢籠,心在牢籠。如今這么個小玩意都要設計成個牢籠模樣。

當真讓人厭惡。

許府。

管家經過這幾日與連潤的相處,斷定這個與自家小姐一般的少年郎是真的乖順懂事,沒有自家小姐一半的跳脫。更是小小年紀就帶著自己弟弟開始討生活,太過可憐了。當下就做了決定,一定要待這對小哥倆好些再好些。更何況,這本就是小姐好友,小姐都不惜畫了自己的……呸呸!那個東西先不說。總之,在武試期間,自己這個管家一定要做好準備。

“來來來!快看看我給你準備了什么?”管家端著托盤一臉興奮地沖進了正廳里,卻發覺只有兩個小娃娃在看著他……

“你哥哥呢?”管家出聲問著連英。

后者看著托盤里豐富的小菜式咽了咽口水。“哥哥,一早就走了。”

“不吃早膳了?”焦急地一問。

“哥哥說,他自己在巷子口抓個包子就可以了。武試耽誤不得。”連英糯糯地回答著管家的話,等再轉眼看向托盤時,眼睛有些濕了。

管家察覺出了不對,順著視線看過去……

“小七!”

將袖子往上一擼,管家就要追著小七算賬。

管家自然也不會真的去教訓小七,這些吃食最后也是留于這倆孩子的。他不過是不喜小七這孩子瘋瘋癲癲的,沒個女孩樣。

就比如當下這倆孩子一人一勺喝著粥的模樣多討喜啊。剛才那般實在是不好。雖然他家小姐以前……咳咳!不行,一定不能讓小七也朝著那個方向發展。

自己一定可以為許家培養一個真正端莊的小姐的!

不論管家的改造大計,連潤當真在巷口的包子鋪里抓了個包子往武試場地鸞鳴庭走去。

鸞本就為鳳凰一類。當時為圖方便便只稍換了一個別稱為武試場地賜了名。不說別的,這樣隨意的方式也只有鳳攬月可做得出來了。

連潤垂眸咬著手里的包子,他今日就要為自己的族胞討個說法。

“嘿!你這小子也敢來參加武試?”

“就是!看你這副窮酸瘦猴樣,上去送死啊!”

“說不定正是為了那點參賽銀呢!”

“誰說不是呢!”

“哈哈哈……”

……

如好些時候一樣,獨自而立的一個小圈子。眾人好像非要在這無聊的等待時光中做點什么才開心如意。

只往那里看了一眼,連潤就收回了目光。那個人的確不應該來參加。瘦弱不堪不說,被人一推就倒,連站都站不穩。咽下最后一口包子,連潤準備往前走幾步。卻在這時聽見一句——“我行不行不是你們說了算!”

那個衣衫破爛的瘦弱少年從地上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喊道。

這一喊倒是瞧出幾分骨氣,只是如果后來沒有再被人踩在腳下才好。

周圍全是嘲笑聲,每個人的眼里都是不屑,看笑話……什么都有,唯獨沒有一點同理共情。

連潤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接著捏了捏自己的拳頭,聽見熟悉的骨頭咯吱聲。偏偏頭,快速跑了幾步硬是將圍堵的人撞開,一拳打到正踩在那少年身上的裸背漢子臉上。

塵灰揚起間,眾人呆愕的表情讓連潤心情好了些。這些人里包括剛剛被連潤撞開的幾人,原是一臉的怒意卻在此時收斂了。

看來有些時候得像許念一樣,用腿法了。這拳頭打得還是慢了。連潤拍拍身上沾染的幾縷塵埃。

低頭的一瞬與那少年眼里的微光撞了個正著。連潤面上稍有驚訝,但隨即掩飾了去。

“我只是比較欣賞你那句話。但,你若連打出一拳的力氣都沒有的話,趁早回去!”說著,連潤解下自己的錢袋扔到了他面前。

“我叫游天!總有一日整個天下會熟知我名姓!”

連潤微微偏了頭,勾起的嘴角不知是在笑他天真還是在因他有這樣的志氣而略欣慰。但這一點也不重要了,武試要開始了。

“等會注意那個小子,怕是不簡單。”原正清對著身邊的原敞叮囑道。

“是。”原敞也注意到了連潤,他剛剛那一拳使得力氣很難有人可以應付得了。而且他才十三歲,比自己小上了四歲。自己那般年歲時,怕沒他這樣的能耐罷。不過,他不會輸的,暗暗下著決心。

剛剛就座的鳳攬月也是注意到了,偏頭對著容裳一笑。“這倒真是個好苗子。”

“連家的人豈會差。”容裳冷淡回應。

鳳攬月不再看他,反正今日他能帶著自己準備的面具安生坐在這里她就很開心了。至于說得什么連家的人豈會差?呵!市井之人永遠是市井之人,怎能與高貴族家的人比?

“陛下!已準備就緒,可否開始?”原正清行禮問道。

將手撐在扶手上,鳳攬月淺笑“開始罷!讓朕好好看看朕這鳳凰都的好二郎!”

“是!”回應之后,原正清走到一旁立著大鼓前,接過鼓槌對著另一面站立的徐無點了點頭。

伴隨著鼓點響起之時,徐無射出的火羽箭飛了出去,鳳鳴之音貫徹整片天空。

“武試——開始!”

低下的人一陣歡呼,吶喊,臺上卻有人滿臉的不悅。

鳳羽兩只小手在案桌下揪著自己的衣角。這都幾日了,鳳還不會來。當時走之時他明明與自己許諾會在武試之前趕回來。可是現在還不見人影!還有原老頭和徐無這兩個人就不能動靜稍微小點嗎?嚇死本公主了!

與鳳羽不同的煩心,央熾一直低著個腦袋,不敢有半分動作。連桌上的糕點都不敢隨意動。這個斛觴容跑哪里去了?昨日還與自己說他要來看武試的嗎?怎么一晚過去,只留著一個暈暈乎乎的自己帶著個面具被帶到了這里?他人呢!拿著自己的要對付自己,關鍵是自己還給中招了……

面對面的兩個人各有各的愁慮,與正座上的鳳攬月,與底下參賽的人都行成了對比,全然不同的光景。

臨城。

許念睜開眼睛就看見斛觴容撐著下巴瞅著自己。

“你……是人是鬼?”

雖然這張臉的確是好看得緊,但也不代表這樣平白趴在人床前人就會欣喜啊!

“你是在咒我死嗎?”斛觴容面無表情地說著。

“誰沒事干咒你死啊,我還怕折了我自己的命呢。”話畢,許念準備撐著自己的身子坐起來,卻發覺腿麻了。皺著一張臉,“來都來了,幫個忙罷。我腿……麻了!”

斛觴容撐起來的冷臉頓時垮了,有些好笑地起身將許念給抱在自己懷里。

“哪條腿?”

“右腿。”許念自覺地抱著他的脖子,眨眼道。感覺哪里不太對吧……“不是你放開我啊!”

坐在她的床上,抱著她,為她脫下右腳襪子,輕捏她的大拇指……

別說,還真不疼了。

“為什么腿麻要捏腳的大拇指啊?”

斛觴容對于這個問題倒是愿意開口了。“我不知道,這是我母后告訴我的法子。”

“哦,那我現在好了,你可以把我放下來了。”

聽見她又這般要求著,斛觴容即使不愿也得依了這話。

起身正要將她放在床上,就聽到懷里的許念又道“將我放在桌子旁罷,我想喝水。”

斛觴容聽令便又老老實實抱著她往桌子旁走去……

“小念兒,我來看你了!”林毓還未到了門前就喊著,生怕許念不知道他來似的。

屋內的兩人都是一臉淡定,斛觴容動作不停繼續往桌子前走,索性只有一步的距離。剛把人放下,就聽見門一聲輕響,來人一聲大吼——“啊!”

林毓打開門就見到斛觴容剛把他的手從許念的腰上移開……不自覺地就叫了出聲來。

“你對我的小念兒做了什么!?不對!你怎么會在這里!?”林毓將自己用來招搖的扇子合了起來,手拿扇柄指著斛觴容。

“你問她。”斛觴容拂袖坐于許念一旁的位子上。

許念面對著林毓帶怒意的目光無辜地攤手。問自己干嘛?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不好?一覺起來就迎上了這樣一張好看的臉也很懵啊。

“你來做什么啊?斛觴容?”許念實在不想在對著林毓那幽怨小脾氣了,轉而問了當事人。

問話的時候,還不忘招手讓林毓坐下。

一瞧,這小圓桌只剩下正對著兩人的那個位置了。林毓從鼻子里哼出一聲來,把扇子用力放下,搬著自己的凳子往許念那邊靠攏。還沒來得及對著斛觴容炫耀呢。就見許念將自己的茶杯敲了敲。

許念對著林毓瞇起的小眼睛,回以笑容。她可沒忘呢,本就是因為渴才到這邊來的。

林毓認命般地拿起茶壺為許念斟上茶,另外給斛觴容與自己也斟上。只不過于斛觴容那被很是滿,就差要溢出來了。

斛觴容對于林毓這小動作沒有在意。只是當手觸碰到茶杯時,那冰涼的溫度讓他皺了眉。抬眼看過去時,許念已經喝了下去。頓時心里對林毓的不悅濃郁起來。

偏這個時候林毓還趕趟似得再次發問。“殿下怎的不開口呢?就不怕陛下知道殿下如此胡鬧嗎?”

“胡鬧嗎?我只是守約罷了。”斛觴容對著許念說道,眼里滿滿都是她的面容。剛才已經看過了,她卻是比在都城之時瘦了許多,憔悴了許多。為了這么個連茶都不會溫熱的人,值得嗎?

許念對上斛觴容的看過來的殷切眼神,有的滿是不解。什么約啊?自己怎么不記得呢?眨了眨眼,企圖將這信息傳遞給斛觴容卻是被林毓一把捂住了雙眼。

在一片黑暗之中,她聽到了斛觴容低沉的嗓音。“你要我今日去看你武試,可武試開始了,卻不見你。我只好來此處尋。”

聽了這話許念感覺剛剛喝下的茶水完全不解渴了。要不怎么會覺得嗓子發干,說不出什么話來呢?

抿了抿嘴,欲說點什么。又聽到斛觴容說“約定即是許下了,那便一定要守的。我便連夜趕了過來。索性路上并未有什么阻礙,我的速度也還好,堪堪到了。”

連夜趕了過來?

許念聽及此處便把林毓的手給撥弄開。她湊近了去瞧斛觴容,果然在他的眼下發現了疲倦的黑色印記。“你倒是守約,可我今年是不會去武試了。”

“所以你要趕我走嗎?”斛觴容緊跟著問。

“是啊。”林毓插嘴到。什么守約?胡扯!趕緊離我家些小念兒遠些!

“林毓哥哥,我餓了,你去給我找些吃食罷。”許念垂了眼眸,扯著林毓的衣袂。

“我不!我要留在這里!”怎么可能放任他們倆單獨在一塊兒。

“要是我的話,此刻必先吩咐人去準備吃食。”斛觴容盯著林毓,眼底一片漠然。

“哼!”

林毓邁著步子打開門喊話去了。

在屋內都能聽見他的聲音。

許念略微尷尬地輕咳,低頭說道“那你來此赴約的目的是?”

“沒有目的,只是不想違約。”想來瞧瞧你,后面這句才是真的。

“哦。那你要不先去歇息一會?我收拾一下帶你出去走走?聽林毓哥哥說最近好多人都喝下了李伯伯的藥,情況好了許多……”主要是她自己也待得快要長毛了,趁此機會出去走走也好。

自覺有些心虛,許念不敢看斛觴容的眼睛,徒自低了頭。

“好。”斛觴容答道。隨后便起身往門外走去,一把抓住剛進來的林毓。

“干嘛!?”林毓不帶好氣地出聲。

“小丞相,現下是連殿下也不道了么?”

“殿下!您有何吩咐?”林毓咬牙道。

“我想休憩一會,勞煩小丞相安排一下了。”

“我等會便為殿下安排。”林毓說著腳下仍保持要往里走的動作。

“現在罷,她要沐浴。”

林毓身體頓了一下,動了動胳膊。斛觴容依著松開,放心往門外走去……

稍稍吃了飯食后,許念艱難地為自己擦洗了身體。雖是傷口已結痂,但動作一大還是很疼。

換上一身輕便的蔥白色常服,將頭發扎了兩個髻,便開了門。

面對著暖洋洋的太陽,閉上眼伸了個懶腰。好長時間沒有出門了,好懷念啊~

“可以走了嗎?”斛觴容含笑出聲。眼前的這丫頭站在門外的臺階上,將纖細的腰肢展露無疑,原先有些病態面容在陽光下倒是好上了些許。

“可以。”許念將自己的胳膊收回,蹦跳著走到斛觴容跟前。不知道為何,自己著衣衫竟是與他撞色了,莫不是緣分?可,為何他穿著比自己要好看?

并排走著,想要嘟囔一句。但眼瞟見他,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你可疲倦?”

“有些,但這白日好時光總不能拿來浪費,還是出去看看罷。我還未見過除這鳳凰都都城外的其他地方呢。”

許念點點頭,“我也未見過臨城的風貌呢。這下有了機會是要好好瞧瞧的。”

林毓說得卻是不錯,這里倒是真的恢復了許多。好些店鋪都開了門,小商販們也活泛了起來,一片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糖葫蘆~賣糖葫蘆了~”

一個拿著糖葫蘆串的叫賣人從二人身旁走過。

許念支棱著眼隨紅色裹糖衣的紅色串串的方向移動。順手就扯了斛觴容的衣袖,“我想要糖葫蘆。”

斛觴容早些時候便發現了許念對糖葫蘆的癡迷,只等著她開口。

“糖葫蘆小哥,這里要一串!”從袖子里拿出銀錢遞過去。

“好嘞,您的一串!”

銀貨兩交,小哥繼續叫賣。

斛觴容把糖葫蘆遞給了許念,看著她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口,不覺好笑。

“來,來一~”許念動著自己的嘴,支吾道。

她心想著斛觴容肯定是不會與她一樣吃這玩意的。可是在準備偏頭咬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糖葫蘆串少了一個。

接著咬下一口后,許念帶些小小的傷心盯著斛觴容鼓動的嘴。

斛觴容知道她在看著自己,心中感慨,想來自己除了有感于一處辣味外,對這酸味甜味也別有好感。

在之后的一小段時光里,斛觴容確實是真真切切體味到了許念的好胃口。她倒是自己也有知曉,知道不可食辛辣,不可食油膩。但,除卻這些之后的那些小吃一點不落。

“斛觴容,你要么?”這不又拿著一碗藕粉丸子問著他。

斛觴容不言語,直接張了口。后者倒也不拒絕,面上開心地喂了過去。

“怎么樣?你們那里可有這個?”照例的詢問。

斛觴容保持之前的回答,搖頭。

“啊~真可憐,那你再吃一個。”許念看向斛觴容的眼里夾雜了些同情。不過,她自己是斷不會承認里面還有一小丟的不舍。雖然自己吃的少些了,但是,總歸是要講點義氣的!

斛觴容嚼著再次投喂的丸子,垂了眼眸。這些小吃食他在極小的時候吃過一些罷,又或許早就忘了。總歸不是些什么好的記憶,像是燭火搖曳之初,也像是燭火燃盡的紅淚。不過不管是什么,在現在他又一次任性偷來的時光里,這些東西他今后都將銘記。

“哎呦!不錯啊!想來是林毓應當要回去了。”許念亮著眼睛看向某處。

“怎么了?”開口發問的同時,也看向那地方。

瞥見的一刻就黑下了臉,她是有多喜歡去這些煙花之地啊!斛觴容扭頭去瞧許念,這小姑娘直接連手里的吃食也不顧了,腳下更是有著動作。怕不是就要往那里走著罷。

伸手奪了她手里的吃食,企圖想吸引掉她的目光。卻是給了她方便,大步邁著就要往那里走著。

斛觴容閉了閉眼,端著手里的小碗往那處走,卻在忽而的低頭時發現,那碗里的吃食早就沒了。徒留著滿滿的湯汁……

感覺自己的眉毛一跳,斛觴容將小碗放在了一旁的石階上。索性這亂花樓的石階夠高。躲過門外姑娘的糾纏,邁步追尋許念。也不知她剛剛是如何進去的?!難道這里的人就沒有發現她是女兒家嗎?尤其是今日她本就著的女裝。這鳳凰都可真是與眾不同!

剛才便是這亂花樓作怪,在二樓的樓臺上,幾個姑娘彈了琴,跳了舞,灑了幾片花瓣就把許念給迷的進去了嗎?這小姑娘很是沒有眼光,那些人可曾比得上他半分?

進去被這些胭脂水粉味道是給嗆了遍。盡管他伸手掩了鼻,還是難以忍受。更別提這些胡亂往人身上扒拉的妓子了,這個許念,他找到她定要……

“公子~來陪奴家玩嘛~”

“滾!”

“公子~不要這般兇嘛~奴家給你彈曲~”

“滾!”

……

好不容易見到了許念,剛想發火時,倒是被她這舉動給驚艷了。

她來時是未帶任何兵器的,這不知道從哪里偷摸了人家的一把劍。站立于這亂花樓正中設下的花鼓上,對著眾人行了一禮。那低頭挑眉,頗帶些江湖匪氣。

“哇!”

“哪里來的美人啊!”

“不錯啊!這是要干啥?”

“這不是亂花樓的人罷!”

……

一派吵嚷間,瞧到她站起身,腳下微點,飛身于半空。不知是劍隨人動還是人隨劍動,只見一俏麗身姿隨花瓣漫天而舞動,只聞咚咚幾點鼓聲隨琴音繚亂……那個小姑娘時而凌厲,時而柔弱,在那一方花鼓之上演了一場完美的藝。

“好!”

“好!”

……

叫好聲里還夾雜了一些吹口哨的,總之不為夸張的道,整個花樓都像是震了一震。

最后收劍之時,眾人都以為要結束了。那小姑娘卻是勾了嘴角,腳下一蹬,離了花鼓,去到了就近的桌子,站在那上邊拿著酒壺往自己的嘴里大灌幾口,而手中的劍直挑了桌子旁一位嬌羞花娘的下巴。

“美人,老早就看到你了。我剛才跳的如何啊?”

那嬌羞的花娘本就紅著的臉現下更是不忍再看,但就算如此,也不忘輕點了頭。算是應下了許念的話。

“那既然不錯的話,可否告知一下在下,為何舍了那夫人不做反倒來這花樓作踐自己?嫣——夫人?”

聞言那娘子不再嬌羞轉而白了臉,滿是驚訝。

看客們也開口互相道著些碎語。

“嫣夫人?是咱們這府衙大人的嫣夫人嗎?”

“就是啊,我聽著這也甚為耳熟啊!”

“咦,別說這么一瞧還真是那之前畫像上的那位啊!”

“不是府衙大人對她甚是喜愛嘛,怎么還能輪到這亂花樓里來?”

“就是啊,那府衙大人怎么可能舍得啊!”

……

斛觴容默默走過去,伸手奪了許念手里的酒壺,站在她身旁等著。只是心里不覺罵了她幾句,喝什么酒,你的傷可是好了?

許念掃了斛觴容一眼,便不再理會了。她盯著這個咬著嘴滿眼含淚的女子,面上嬉笑,眼里卻是探究。

這位嫣夫人自己可是稍稍見過一眼啊。在李伯伯被關押之后,可是她帶著大夫來給自己瞧病的。當時可是一派大家閨秀,現下就淪為什么煙花女子?

“小姐何必為難于我?當作沒看見不是很好嗎?”說著,嫣夫人剛剛放于身側的手一揚。

許念知覺眼前一片粉色衣袖一晃,自己的眼睛就被什么煙霧給遮擋了。再睜眼時,面前橫著的是蔥白衣袂。

“滴答”一聲,讓許念瞳孔一縮。

果斷將手中的劍刺進了嫣夫人的右肩。刺中以后還不算,許念輕巧一躍站到地上,使劍的那只手力度一點也不減。直把人給釘在后面的木頭柱子上才完。

“敢傷他?你是什么東西?”

嫣夫人早就疼的說不出話來了,她手上握著的簪子上還有血。剛剛被許念一劍刺過來時,她就已經將簪子拔了說是要躲,可卻是遲了……

周圍的人從一早的驚呼,到見了血以后的四躥。現下剩著的幾人也是瞪大了眼睛,捂著個嘴,小聲呢喃。

“報官嘛?”

“報啥報?你找死啊?”

“就是,那小姑娘那么殘暴……”

“別說了,她看過來了……”

“啊!快走吧!”

……

許念瞇眼再看了嫣夫人一眼,突然笑了一下。將劍拔出,飛出來的血飛濺到了多處,包括許念自己身上。

那嫣夫人順著柱子滑到地上,暈了過去。

“小念兒!”

被事情耽擱了的林毓剛一趕來就看到了這樣一個畫面。

他覺得今日是他受刺激最多的一日了。

而這個始作俑者還對著他笑……

笑什么笑啊!

知不知道你又惹麻煩了?!

站在原地的斛觴容看著的只是許念的背影,她剛剛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低頭瞧了瞧自己已經不再出血的手臂,抿緊了嘴……

主站蜘蛛池模板: 潢川县| 富川| 诸城市| 鹿泉市| 苍溪县| 泽普县| 兰坪| 射洪县| 民县| 文化| 甘肃省| 聊城市| 陕西省| 无棣县| 利川市| 海兴县| 巴彦县| 汶上县| 大关县| 西青区| 五原县| 大丰市| 循化| 鄯善县| 金乡县| 白城市| 彰武县| 樟树市| 广南县| 彭阳县| 马公市| 买车| 青川县| 万州区| 汶上县| 历史| 靖西县| 文山县| 盱眙县| 杭锦后旗| 沂南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