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福知道，這是《萬象之書》里的《默示冊》，有很多模糊不清的預言。

“……因為你曾入雪山，用余生從北方買了人來……叫他們歸于神？”

陸福突然注意到了這句話，憑借著不錯的記憶力，他馬上把這句話和布魯諾講的故事聯系在了一起——

一個精靈族的以太信徒，前往北境的高山上，建立了一座圣殿，并且將以太教傳給了精靈。

那這個傳說，就和這個傳說對上號了，這個是無疑的。

可是，為什么從遠方來的頌詞里，會特地把這段話跟他說呢？

還有，既然說是偽經，那不記住和理解，單純翻開看兩眼總沒問題吧？為什么史密斯上來還要攔住他呢？

陸福扭頭甩開兩人，走到暗處，準備借著月光，來揭開這本書冊。

——【帝國最后的勇士，不要迷惑，因為你配揭開書卷……】

當陸福揭開那本書第二頁的時候，他發現，這里面沒有一個字。但是他恍惚間，感覺這本書卻有無數的字母朝他的腦海撲過來。

“圣殿，圣殿……”

陸福的心已經沉浸在這本“偽經”中了，再無心聽外面的聲音。而此時，外面已經發出了如雷一樣的響聲，大地就像船一樣在搖晃，史密斯和杰克幾乎站立不穩，但是唯獨陸福卻巋然不動。

陸福揭開了第一卷偽經。

圣殿的大門在地震中被打開，史密斯跑出去看，那空曠無人的街道上，竟然出現了許多巨人族的居民，在大地震里四散奔逃。房屋倒塌，柱梁崩壞，瞬間就有四分之一的居民被壓死了。

這時，列陣在圣殿前院的十二天使，就像得到號令一樣，突然從一尊石像變成了活人。一名天使隨后變成了人族的劍騎士，但是這個劍騎士的裝扮和精靈的完全不一樣，他們的裝扮，有著濃重的未來風格，與這個時代毫不相符。

“我的天啊……這座城市以前是受了天罰嗎？”史密斯說道。

陸福揭開了第二卷偽經。

地震停下來了，全城的土地上只一瞬間，就生滿了荊棘，荊棘上生出令人作嘔的巨花。那巨花有五瓣巨型的花瓣，花蕊口有一圈獠牙，在花蕊里有一個圓瞳孔的眼睛，象征這朵花是食人肉的。

“這是……北境森林的極寒花！”

這種花一般在極寒環境里，才能溫順生長，而一到溫暖的環境里，這種花便會暴露食人的兇猛姿態。精靈族常常將這種花的種子，派間諜撒在敵國的城市，以圖兵不血刃而屠殺全城人，這一招可以與特洛伊木馬相比，巧妙絕倫。

從這座城市的四面八方來了巨人族的重甲戰士，揮舞著紫色光芒的大刀與巨花迎戰，那些刀劍自帶魔法，但是卻對這種花毫無作用。巨花瞄準了他們，一口將他們吞下，嚼碎，咽下去。

史密斯不忍，趕緊背過身去，連連作嘔。

接著，陸福揭開了第三卷。

這一卷上有些許文字，陸福像是受到感召一樣，不由自住地小聲讀出來。那其中一個天使，立刻化作一名矮人，坐著矮人族的戰車，在城市里轟殺平民，如入無人之境。

剩下十個天使，都繼續作天使姿態，洪聲高喊：

——【帝國的神鷹要倒塌了，要倒塌了！】

說話時，圣殿上的黃金神鷹突然就滾落下來，砸斷了一個天使像的腦袋。

這次殺伐，城里的百姓又死了四分之一。

陸福連著把這段文字讀了十遍，天使也跟著喊了十遍。

接著，陸福把書翻頁，揭開了第四卷。

極寒花和矮人退去了，擺在圣殿角落里的管風琴，突然嗚嗚作響，演奏者詭異的樂曲。在管風琴前，有一個無首的天使在彈奏樂器。史密斯想要接近，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不能動。十名天使中又有兩人，展現本體，飛入圣殿。圣殿一瞬間變得金碧輝煌，萬物齊備。圣盤上突然出現了七個圣餅，酒壺里的葡萄酒突然無緣無故地倒滿了。

史密斯再回頭看，剛剛還大口吃餅的杰克，此時卻跪在圣像前，在圣像面前行圣禮，虔誠的不能再虔誠了。兩名天使將十字劍抽出來，一把十字劍貫穿了他的胸膛，他卻沒有表現出痛苦的神情。

“為神而亡，乃是榮耀的……”杰克用古精靈語說道。

接著，史密斯親眼看到，那把殷紅的十字劍，就這樣被天使遞給了陸福，然后化成一束光融進了陸福的心。

史密斯就這樣被兩個天使殺死了，死的時候，都跪在神前，帶著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至死不瞑目。

而外面，城里四分之一的巨人，都感染了瘟疫，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陸福揭開了第五卷。

此時，剛剛被擊殺卻死不瞑目的杰克，突然回光返照，就像復活了一樣，跪地高喊——

【神啊，請解答我。我們已經為神獻祭了生命，為什么我們的皇帝還沒有回來呢？】

“皇帝？？？”

史密斯戎馬多年，死都不怕，可是現在卻驚恐萬分。因為他記得“皇帝”這個詞，在經書里出現最多的，就是指代人族時代的倫因帝國！

他在受到一種不可言表的天啟！

唯有陸福還在癡醉地翻著經書，而史密斯想要就此下跪于神，卻依舊不能動，只能轉脖子。

人類最古老而強烈的情感便是恐懼。而最古老而強烈的恐懼，則是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洛夫克拉夫特的名言，在這個場景的中史密斯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接著，陸福揭開了第六卷。

天空突然被燒紅，好像有一個巨大的火球要墜落一樣。城市里幸存的居民，紛紛避難，躲在廢墟之下。

陸福揭開了第七卷，整本書已經被翻完了，到了盡頭。

頓時，夜晚的天空亮如白晝，一名天使沖向空中，化作一團火光，沖向大地，頓時天空中有一個巨大的太陽墜落。地上剩下的七名天使，從身上拿出巨大的號角來吹響，聲音覆蓋了整個亞奎塔。史密斯發現自己能動了，便下意識閉眼，趴在地上。那一只巨大的火球沖向無名之國，將除了圣殿以外的一切建筑毀在高溫和沖擊波里。

遠方的亞奎塔居民，看到密林里，墜落了一只巨大的火球。

陸福合上了偽經的最后一頁，他如夢初醒，卻對剛才閱讀偽經的事情毫無記憶，只知道自己打開了一本無字書。

“這……我睡醒了？”

火球就像原子彈一樣，摧毀了整座城市。當史密斯睜眼起來的時候，當陸福從偽經的催眠里醒來的時候，他們都愣住了。整個城市已經不剩什么了。整個古代城市，只剩下一座圣殿的斷壁殘垣，還有爆炸中心的大彈坑，以及周邊房舍的瓦礫廢墟。

十二座天使像，全部被粉碎，化為石塊。

花不見了，荊棘不見了，回光返照的杰克，躺在地上，瞑目死去。

天空中的紅龍騎兵隊，循著爆炸找過來，卻只看見一座圣殿，以及那兩個活下來的人。

——“陸福！”

布魯諾騎著飛龍，在空中高喊。

——“有人活著嗎？”

直到紅龍降落，史密斯還是呆滯地望著眼前末日一般的景象。

“這里發生了什么？”騎紅龍的騎兵降落在圣殿上，問他們。“二位，這里發生了什么？”

……

“沒發生什么??？”史密斯說道?！霸趺赐蝗痪统蛇@樣了呢？”

隱隱約約他好像記得什么，可是那就像殘片一樣，根本回憶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