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今和田遇快步走向車子。

文媽媽打趣道：“冷了？”

文今點頭，文媽媽笑道：“你不是向來要風度不要溫度嗎？”

文今理直氣壯道：“我后悔了還不行？”

文媽媽跟田遇說：“你也是，別仗著現在年紀小就想穿多少穿多少，不然以后有的受。”

田遇虛心接受批評。

文媽媽說了幾句，話題又跳到文今身上：“你回去就把長袖穿上！”

文今連連答應。

文媽媽還有點奇怪：“你今天轉性了？”

文今道：“我長大了，懂事了，知道穿厚點了。”

田遇在后邊坐著，滿眼笑意。

文今這是知道他不會給她披衣服了，才會選擇“自救”。

如果每次文今冷了，他就給文今披衣服，她就永遠學不會添衣。

萬一哪次他不在，那不得凍壞她？

田遇覺得自己達成了一項成就，值得慶祝一下。

正想著，文媽媽忽然看他：“小田，你這是笑什么呢？”

田遇道：“文今和您感情真好。”

文媽媽翻個白眼：“你是沒見她氣我的時候，我是真想把她扔垃圾堆里，誰愛撿就撿回去！”

田遇笑：“文今很優秀，估計您舍不得。”

文媽媽吐槽：“怎么會舍不得？你知道她毀了我多少項鏈嗎？”

“人都有點小癖好，我就喜歡戴項鏈，結果她小時候見一根扯一根，也不知道哪來那么大勁！后來大點了，懂事了，自己去找，找出來就扯！”

“這是人干的事嗎？我是真想把她扔了！”

文今聽她媽吐槽她，滿臉不服：“小孩子就喜歡那些，誰讓你買那么多？”

文媽媽氣笑了：“我的東西，你再喜歡也沒用！”

文今嘟嘴：“我還不稀罕呢！“

田遇笑著聽母女倆拌嘴，倒也不覺得無聊。

忽然，話題又轉到了學習成績上面。

文媽媽道：“文今雖然皮了點，但是成績還過得去。”

這倒也是，畢竟是全年級幾千號人里邊前五十之一。

文媽媽問田遇：“小田，咱們住一個小區，我想著，要是方便的話，你能不能稍微督促著點文今？她學習特別容易分心。”

田遇委婉拒絕：“阿姨，我一個男生，也不好和文今走的太近了，不太方便。”

文媽媽瞇著眼，輕輕勾起嘴角：“這倒也是，男孩子和女孩子一起玩，特別容易招閑話。阿姨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這事兒咱們就算了吧。”

說完，文媽媽還嘆口氣，滿臉愁容：“文今這學習可咋辦呢？”

文媽媽的聲音極小，但是在車里這種小空間里，田遇和文今聽清也不是不容易。

但是他們誰都沒接話。

田遇是知道自己不能接話，也不能表現太熱切了，而文今則是純粹的小動物直覺告訴她此時不宜說話。

一時間，車里有點沉默，而文媽媽卻很滿意。

她是真的怕文今會和這個男同學在不適合的時間擦出愛情的火花，不過現在看來，無論是田遇還是文今表現得都挺好的。

但是要戀愛，最起碼也得等高中畢業了，成年以后再說吧。

現在談，可能會影響學習。

文媽媽感覺自己操的心太多了，不適合保養。

一片沉默之中，田遇家終于到了。

田遇抓起書包，下車，揮手和文媽媽文今告別：“阿姨再見，文今再見。”

文媽媽和文今也揮了揮手，便離開了。

短短的路程，文今提著一口氣，生怕被盤問。

然而直到回了家，文媽媽都沒問什么，還給文今倒了被牛奶：“不早了，趕快睡吧。”

文今答應著轉身，暗自松了一口氣。

然而她剛邁出腳，文媽媽就來了一句：“你喜歡那個男生？”

文今本放松下來的心頓時一跳，急忙否認：“不喜歡！”

許是聲音有點大，嚇著了文媽媽，她一時半會兒都沒出聲。

然而文今卻不敢轉身去看她媽媽的表情。

文媽媽輕聲道：“你們今天的表現很理智。”

文今終于轉過身來，神情有點惱：“我說了我不喜歡他！”

“真的嗎？”文媽媽的調子輕飄飄的，卻仿佛萬鈞重，壓得文今喘不過氣來。

文今沉默著看地板。

文媽媽又問了一遍，語調還是很輕柔：“真的嗎？”

文今被逼急了，眼淚終于憋不住了：“你非要問嗎？”

文媽媽笑起來，很溫柔的樣子：“承認自己喜歡或者不喜歡一個人有那么難嗎？”

文今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道：“是，我喜歡他。”

“那又怎樣？”文今微微歪著頭，很倔強，然而眼里不斷打轉的淚水卻告訴文媽媽，她心里不好受。

文媽媽嘆口氣：“他也喜歡你嗎？”

“喜歡！”文今的回答斬釘截鐵。

文媽媽笑了一下，又好像沒有：“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那你想過你們的未來嗎？”文媽媽緊盯著文今，“你們想過以后嗎？”

“你們，考慮過學習嗎？”

“你們想過別人知道了的后果嗎？”

“你們考慮過來自學校家庭社會的壓力嗎？”

“你們，想過以后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嗎？”

“你們考慮過孩子嗎？”

文媽媽的問題一句比一句尖銳：“如果喜歡被生活磨滅，你們還能在一起嗎？”

“你們考慮過嗎？”

文今咬唇，神態認真：“我們會一起學習，一起考上心儀的大學，一起面對各種事情，結婚，生小孩，就算以后愛情被生活磨光了，我們還有親情。只要一起努力，還怕什么？”

“他和你是一樣的想法嗎？”

文今猶豫一會兒，垂下眼瞼：“一樣。”

“你確定嗎？”文媽媽逼問。

文今笑：“我相信他。”

“可是我不相信他。”

“我怕他對你的感情太少，我怕他不能和你走一輩子，我怕他辜負你，我怕他傷害你，我怕他對不起你的感情！”文媽媽的語氣越來越重，如捶在心口的大錘，一下一下，震著文今的心。

“我相信他！”

文媽媽笑著，眼里卻有淚：“那他相信你嗎？”

文今不知道，但是：“我愿意相信，他相信我。”

“可是光有這個有什么用？有多少情侶畢業就分手？有多少人愛而不得？有多少戀人最后選擇分開？需要我告訴你嗎？”

“學校里的愛情太單純了，經得住社會的磋磨嗎？”

“文今，你不知道，有太多愛情被生活打敗。就算你們現在彼此相愛又如何？你們誰都保證不了未來。”文媽媽的情緒仿佛平復了，語氣又溫柔了起來，她聲音輕輕的，要不是屋子里太安靜，文今都差點以為她是在自言自語。

“對，現在我們誰都保證不了未來，但是為什么要在現在想未來的事情？那樣的話，現在就過得太不開心了。”文今道，語氣是一貫的天真。

“我想和田遇一直走下去，我會努力。如果他也想和我一起走下去，他也會努力。既然我選擇了他，就要相信他。”文今認真道。

“我們不是玩，是在認真地在一起。”

“這才剛認識多久，你們能有多喜歡彼此？”文媽媽笑，帶著一點嘲諷。

文今卻很嚴肅：“有的人，一眼就是永遠。”

說完，文今聳聳肩，故作輕松道：“就算不是永遠又如何？至少現在我喜歡的是這個人。”

“你知道喜歡和愛的區別嗎？”文媽媽低聲問，仿佛是在怕驚擾了文今睡著的弟弟。

不等文今說話，文媽媽就回答了剛才的問題：“你可以喜歡任何東西，可以今天喜歡明天討厭，那些東西不會在你生命里留下太多痕跡，沒了便沒了。但愛不一樣，愛是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你可以喜歡田遇，以后也會喜歡其他人，可是你愛的，在你的世界里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的人卻只有一個，你真正愿意與他一起生活的也只有那一個。”

“你們之間的感情是愛嗎？只有喜歡，是不長久的。”

文今沉默下來，良久，直到她腳都快要站麻了的時候才道：“我不知道。”

文媽媽笑起來，好像是在蠱惑她：“你不知道，那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呢？為了一個不知道愛不愛的人，不值得。”

文今抬眼，目光堅定：“哪有一眼就愛上的人，總得相處之后才知道。我不知道我們的感情是不是愛，但我愿意試一試。”

“可是，會影響你的成績。戀愛腦會影響學習腦，你總不會想著為了戀愛放棄學習吧？”

文今笑得輕松：“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會主動放棄這段感情。我和他在一起，是想著一起進步，如果我們不能一起進步，注定不長遠。”

“你知道就好。最好的愛情，就是一起成長。”

文媽媽警告道：“我希望你有分寸。”

文今點頭：“我會有的。”

文媽媽道：“明天沒課吧？好好學習。”

“我想去圖書館。”

“和田遇一起？”

“嗯。”

“那你現在和他打電話問一問吧，算了，明天再說吧。”文媽媽想讓文今給田遇打個電話，省的她通風報信，然而現在有點晚了，想想還是作罷。

文今過了關，喜滋滋地回房間給田遇發消息：“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