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虹回教室收拾東西走人,當時已經上課有一會兒了,她背著書包路過講臺的時候,溫柔的女老師攔住她:“你這是要去哪?”
陸虹低聲說:“我被停課了!”
陸虹覺得很沒面子,大庭廣眾之下被攔在講臺說出這種丟臉的事,不是給別人看笑話嗎?
女老師看她臉色不好,也不繼續招惹她,讓開身子讓她走了。
女老師在講臺上繼續講課,自動忽略摔門聲。
教書的老師,哪個沒點獨特技能?
這老師就很佛,學不學,考好不考好是學生自己的事,她只負責教。
教不好?那是學生學習能力問題。
底下的同學面面相覷,乖乖等到了下課。
剛一下課,教室里就熱鬧起來了。
有人戳著陸虹同桌:“欸,陸虹被停課了?”
陸虹同桌搖頭:“不知道啊,她一句話都沒和我說呢!”
那人恨鐵不成鋼似的瞪他一眼:“你沒問?”
同桌詫異地看他一眼:“上課呢!我說話干什么?”
那人恨恨地扭頭走了。
哼!
就你是乖學生!
我去問其他人!
我就不信你不好奇!
好奇死你!
那人又去找講臺底下坐著的同學打聽消息:“你聽到陸虹和老師說什么了嗎?”
講臺底下的同學有點遲疑:“好像是被停課了,我也沒聽清,陸虹聲音有點低。”
那人得了消息,心滿意足地溜達回座位,見方浩和溫雅不動如鐘的,眼神一轉,走過來勾在方浩脖子上。
“浩哥,你知道陸虹為什么走嗎?”
方浩一點都不好奇:“停課了唄。”
那人疑惑:“你怎么知道?”
“罵老師,停課都算輕了。”
“那你知道她停課幾天嗎?”
方浩把他的手拍下去:“她回來的時候就知道了,你這么好奇干什么?有那時間不如去學習!”
那人連連應道:“行行行,學習學習。”
他急忙跑到一邊。
不聽不聽,方浩念經。念經不行,沒有人聽。
方浩念叨起來堪比唐僧。又不是班主任,對別人的學習那么上心干什么?
等陸虹停課回來,沒幾天就是清明節了。
溫歡趙河帶著溫雅去省會有名的骨科醫院查腳。
掛上了號,溫雅瘸著腳去診室里邊。
那是個五六十歲的男人。
“溫雅?”醫生問。
溫雅坐在椅子上:“對。”
“怎么了?”
“腳扭了一直沒好,三個多月了還腫著。”
“拍過片子嗎?”
“拍過,當時醫生說骨頭沒事兒,三個月后就沒事兒了,也沒給打石膏和配藥。”
醫生看她一眼,問:“坐輪椅拄拐杖了嗎?”
溫雅搖頭:“那個醫生說不用。”
醫生讓溫雅坐在旁邊的床上把鞋襪脫下,看著那個腫成豬蹄的腳,問:“你確定三個多月了?”
溫雅點頭確定:“對,去年12月末扭的。”
醫生伸手捏著她的腳,這兒捏捏,那兒摸摸,邊捏邊問:“這兒疼嗎?”
溫雅一直在喊疼,老醫生示意溫雅起來,他去旁邊洗了手。
醫生坐在椅子上,看著溫雅:“你這個沒救了。”
溫雅瞬間如遭雷劈。
溫歡急忙問:“怎么就沒救了?你都沒看片子!”
那醫生說:“你自己說的,沒打石膏沒吃藥,沒坐輪椅沒拄拐,我看你是個學生,平時上學的時候腳也休息不好,這么久了還腫著,以后就算腫消了,你這個韌帶也不行了。”
趙河也急了:“怎么會這樣呢?”
溫雅倒是冷靜,她問:“以后做手術能行嗎?”
那醫生反問:“什么手術都沒風險嗎?”
他又補充:“你這個韌帶,以后會隨著走動什么的逐漸磨損,越往后越難治,風險也越大。”
他說:“所以要我說啊,你這腳不嚴重!”
溫歡問:“怎么就不嚴重呢?這都腫成這樣了!”
老醫生說:“要是骨折了骨裂了,你們當時肯定就重視起來了,保養好了,現在也就沒什么大毛病了。但是你只是韌帶出問題了,當時的醫生沒重視,你們也沒重視,保養不好,現在不就慘了?”
他說:“你這腳啊,不嚴重!就是這不嚴重惹的禍啊!”
溫雅有點恍惚地從診室出來,溫歡恨恨地罵:“這是個庸醫!”
他又去掛了一個號,這一次,是另一個醫生。
他看到溫雅的信息,冷笑一聲:“不是已經找過別的醫生了嗎?你們這是會診呢?”
溫歡有點窘迫:“醫生,剛才的醫生沒給開藥,我想讓你幫忙看一下,給開個藥。”
那醫生讓溫雅脫了鞋襪,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轉頭去打字,開了兩盒藥。
溫雅他們出來,溫歡還想再掛一個號,趙河說:“不都一樣嗎?別掛號了!”
溫歡還是掛了號,這一次,醫生建議她把腳弄折了一起治。
溫歡一氣之下出了診室。
這是什么醫生?
溫雅他們回到車上,溫歡突然跟他們說:“我去買副拐杖。”
溫雅打斷他:“買拐杖有用嗎?”
溫歡說:“你不試試怎么知道沒用?那醫生不是說讓你好好休養嗎?拄著拐杖比你蹦噠著強吧?”
溫雅不同意:“都這樣了,拄拐杖反而礙事兒。”
溫歡到底沒拗過溫雅。
回趙江家接上溫睿,一家人回到家。
溫睿問:“姐姐,你腳好了嗎?”
溫雅搖頭。
“那以后會好嗎?”這是溫睿天真的問話。
會好嗎?誰知道呢?
其實不管溫歡和趙河信不信,她是信了那個老醫生的話。
她有直覺,她這腳,可能這輩子都好不了了。
其實好不好的有什么關系呢?
應該沒什么關系。
她學習那么好,以后一定不會去干體力活的,腳好不好有什么關系?
沒有關系。
至于老了,好好掙錢,有錢還怕沒保姆?
溫雅回答溫睿:“應該會好的。”
溫睿抱住她:“姐姐,你一定會好的!”
溫雅只是笑,沒說話。
車里突然安靜下來,溫雅低垂著眼,目光落在右腳上。
廢物。
溫雅到底還是年輕,被那個老醫生的話嚇到了,沒想起來去問醫生馬上做手術會怎么樣,以后也漸漸忘了。
其實潛意識里,做手術是被排斥的。
后來溫雅一直在和別人說手術的風險有點大,其實她知道,當時這個話題被她挑起來后,他們選擇忽略就告訴了她答案。
哪怕是問一問最后對金錢低頭也好啊,怎么沒問呢?
就算是風險大一點,也要問一問吧!現在和以后能一樣嗎?
他們可能忘了吧?
他們一定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