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了嗎？”麗貝卡不明所以道。

“沒什么。”艾尼漸漸地恢復(fù)過來。

對啊，已經(jīng)過了十三年了。中間發(fā)生了什么，他卻一點也不記得。也許是發(fā)生了其他不可預(yù)料的事情，也未可知。

艾尼自我安慰完，嘆了一口氣。

這里應(yīng)該是找不到什么過去的痕跡了。

一切都像是新的一樣。

“這房子就是末日前的樣式啊。真好。不過，最好的還是這個。”麗貝卡推開窗戶，笑著仰頭望向天空。

那是末日前才有的平和的天空，蔚藍(lán)色，飄浮著大朵大朵的云朵，溫和的微風(fēng)吹拂臉龐，將躁動不安的心一下子便安撫下來了。

艾尼抬起頭，卻不甚懷念。對于他來說，這樣的天空在他的記憶中到處都是。畢竟他十五年的人生記憶中有十年都是在這里度過的。而喪失記憶后，他才蘇醒沒幾天而已。

而且深海里的阿特蘭也擁有同樣的天空。

不過是虛假的天空罷了。

艾尼嗤之以鼻。

如果他的養(yǎng)父母還有愛麗絲都不在這里，那么這里沒有他留戀的理由了。

“好棒哦，波文，這里居然能看到最著名的圣塔啊。據(jù)說那里收藏了很多末日前的書籍。我們可以去看看嗎？”麗貝卡笑著詢問。

“可以啊。”艾尼在思考退路了。

他不打算在這里多逗留。但是又要想辦法不牽連麗貝卡才行。不過，以防萬一，他還是要好好檢查一下數(shù)據(jù)庫，也許那里會有養(yǎng)父母還有妹妹愛麗絲的線索。

麗貝卡口中的圣塔，艾尼再了解不過了，就是圖書館嘛。他每天都要去。那里的每一個布局，每一個角落，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果然一切都沒有變。

連在里面看書的人們都是如此的相似，認(rèn)真嚴(yán)肅，沒有一個人說話，也不常有人走動，像極了外面的蠟像館。

艾尼看到這相同的畫面，不由地松了一口氣。

說起來外面的街道也不曾改變，布局和景觀都不曾變動過。

那么問題來了。

傳說中他搞過世界的痕跡在哪里？

人人都口口聲聲說他毀滅了人類最后的文明圣地亞，但是這里明明就好好的，連一丁半點的改變也沒有，更不用說是曾被毀滅過了。

“波文，快看，圣塔里居然有一個漂亮的庭院。”麗貝卡壓低聲音，興奮地拉著他便走。少女的臉頰因為不斷地驚嘆，而被染上了淡淡的紅暈。

艾尼看著她高興的側(cè)臉，不由地也被感染了一些開心的情緒。“好看嗎？”

“恩，太漂亮了。”麗貝卡忘乎所以地留戀在薔薇籬笆前，突然，在空隙中她看見了什么，驚恐地呼出了聲音，又第一時間捂住了自己的嘴。

“怎么了？”艾尼趕緊跑過去。

麗貝卡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艾尼便已經(jīng)看到了，是什么令她驚恐難忍。

庭院中央，在層層的籬笆墻之中，豎立著一個巨大的藝術(shù)雕塑。

微縮的城市景觀，一棟房子才手指大小，連最高的圣塔也才到人的小腿肚。而在這精致的城市之上有一只巨大無比的，閃爍著紅光的蜘蛛機(jī)器人。

兩者之對比，越發(fā)地令人感受到那蜘蛛機(jī)器人的恐怖。

而在那機(jī)器人身后站著一個看起來比它更為巨大的人類，面目不清，卻令人不由地毛骨悚然，猶如地獄之主降臨于世。

無需多言。

這個男人，就是曾毀滅梅迪亞的艾尼。

過去二十八歲的他。

“這就是‘魔王’。”麗貝卡咽了咽口水，不敢轉(zhuǎn)頭去看艾尼的表情。她也害怕此時自己的表情會暴露內(nèi)心的不安。“聽說這是當(dāng)初幸存的人所創(chuàng)造的。”

哦噢，怪不得外面流傳他是個幾百米高的巨人……謠言也傳得太離譜了吧。

“我們走吧。”麗貝卡已經(jīng)不敢去觸碰艾尼的手了。她的心跳太快，脈搏一定會有異常的。她不能暴露自己。

組織已經(jīng)失敗過一次了。

她不能再失敗。

“好。”艾尼又看了一眼那雕像，利落地走掉了。

晚上，麗貝卡睡著之后，艾尼侵入了圣地亞的數(shù)據(jù)庫。

里面干干凈凈，什么線索也沒有留下。

十三年前的記錄也因為曾經(jīng)的毀滅而破損，只剩下零星的部分。他的基因鏈條和照片大概就是那個時候被他自己摧毀的吧。

但是艾尼依然不知道妹妹和養(yǎng)父母的下落，也不知道三年前，他究竟在梅迪亞做了什么？他因為什么要毀滅掉這個將他養(yǎng)大的故鄉(xiāng)。

艾尼望向自己空空的手掌。

難道二十八歲的他確實改變了初心嗎？

他真的是一個罪犯嗎？

艾尼不清楚。

也再沒有人能給他一個確實的答案了。

艾尼望著天空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沒關(guān)系，再去找就是了。過去的痕跡一定還存在這世界上的某一個地方。他的養(yǎng)父母還有妹妹愛麗絲，一定都好好地生活在某個地方。

接下來，就是出去了。

愛麗絲還在等他。

一想到這里，艾尼緊皺的眉宇立刻便舒展開來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了不該出現(xiàn)的聲音。

機(jī)器的齒輪響動的聲音。

這里是梅迪亞，到處都是機(jī)械，這應(yīng)該是正常的。

但是在外面的世界經(jīng)歷過那么多戰(zhàn)斗，艾尼的警惕心已經(jīng)被鍛煉得十分靈敏了。可以說完全媲美二十八歲的自己身體本能做出的反應(yīng)。

那是武器的聲音。

“是誰？”艾尼走出了房門。

他不愿意在房間里開戰(zhàn)，除了不想波及麗貝卡以外，更多的還是他不愿意自己長大的地方再一次被戰(zhàn)火燃盡吧。

就是因為這一點，他才懷疑，二十八歲的自己難道就真的這么絕情，做出如此罪不可恕的事情來嗎？

“是我。”陰影中走出的人，卻令艾尼大吃一驚。

“亞力克？”艾尼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這是他曾經(jīng)的伙伴，一起讀書，一起打架，一起挨罵。

在他十五年的記憶里，除了愛麗絲，亞力克是他唯一的人類伙伴。

“艾尼，好久不見。”亞力克只是淡淡，絲毫沒有艾尼那樣的驚喜和開心。

而在艾尼看清他手上那武器對準(zhǔn)自己之時，臉上的狂喜也變成了無可奈何的苦笑。

“我們一定要打嗎？”

“非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