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此,米芾已經很累了,他的年歲大了,五十多的人經過這段時間的磋磨,一下沒了精氣神,米皎月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然而山下因為她家禁術引發的事情還沒有完結,米皎月心中始終擔心,沒忍住問道:“爸,我們可以把它毀了嗎?”
米芾看著她,眼里盡是無奈:“毀掉了,別人也不會相信。”
“而且這門術法的制造是個創舉,突破了十五形的束縛,突破了一小時的時限,效果能保持十年啊。”
“每任族長害怕它被有心人利用,但也舍不得就此毀去,只希望能在后代族長中有人能從中參悟一二,改進我們的折紙之術。”
米皎月沉默,多么可悲,一個絕無僅有的天才,發明的卻是這么邪惡的術法,后代拿著它就像個燙手的山芋,卻舍不得丟棄,只期望能汲取微末的溫度。
她心中隱隱感覺,折紙術就是在透支,付出了一條人命的代價換來十年的器官,而他們則是用血和靈氣換來一小時的能力。
這點難道沒有一個人想到過嗎?
或許有,只是沒人能那么瘋狂,如何做試驗?耗損誰?自己嗎?能行嗎?這一個個問題橫亙著,誰也不敢踏出那一步,謹守教訓。
王立鵬在一旁沒有插嘴,對于這些,他心里有了個大概,而對于解決陳家問題,他想到了查的陳家所需器官的信息。
陳家急著要這門禁術是因為當家人陳磊十年前查出腎臟衰竭,而他卻是最為稀缺的Rh陰性血,配型更是不易。
所以陳家做了兩手準備,一是尋找符合條件的腎源,二是米族的禁術。
當年老族長出事就是因為陳家約見,不過也是運氣好,陳家找到了合適的腎源做了換腎手術,所以陳家這十年來安安靜靜,沒有打擾米族。
而如今,換的腎也不行了,他們又打起了米族的主意。
腎源不好找,他也托醫院的朋友打聽過了,國內這種血型的人很少,愿意配型捐腎的更是少之又少,而且陳磊不是排在首位的受捐者,通過合法手段獲得新器官的可能微乎其微。
王立鵬看米皎月惆悵,安頓好米芾后,兩人走遠才提起陳家的情況,說道:“現在的情形不容樂觀,我們沒有辦法解決陳家的燃眉之急,那么陳磊發現我們騙了他后必定惱羞成怒,生死攸關的事,陳磊不會輕輕放過了。”
“這會是一場死局,不是他死就是我們。”
米皎月聽了心中沉重萬分,果然是小聰明逃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問題始終在那里。
她想到了昨晚謄抄的禁術,或許她得試一試能不能從這邪惡的禁術中悟到點什么,此術以人皮為紙,人血為墨,人骨為筆,一人之物只有做一次的機會,不成需另尋他人,五月份出生的人是最好的材料。
此禁術名為—蠑螈再生。
她心不在焉的告別師兄回到了房間,一坐就是月上中天。
她若有所思的摸著自己的皮膚,捏著自己指骨,心中一片荒蕪,米族的術法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么?平時毫無用處,有用時卻是為了解決因它而來的麻煩。
如果沒有折紙之術可能她們家現在還平平淡淡的生活著。
只是她不會認識長老老師、師兄、師弟、師妹、張曉倩、陳卿平......
沒有每年寒暑假的考核,沒有跟著她哭鼻子的小師弟,沒有知道張曉倩事情的可能,沒有幫助警方解救螞蟻囤糧事件的能力,她就只是一個平凡的小女孩,健康平庸的長大、變老、死去......
突然,她甩了甩頭,嘆了口氣,這些都是假設。
她的童年很平安幸福,父母族人對她保護的很好,她不能因為此時的氣餒全盤否定折紙術存在的價值。
但是,時間已經不容許她和陳家再思慮過多,第二天陳家就上門了。
大戰一觸即發,這次陳家來了很多人,上門后,陳磊沒有多說什么,直接下令將米族全族抓起來,不要漏掉一人。
陳家人行動迅速,這次的百來人很快就在族里各個地方開戰起來,陳磊神情冷靜,安安心心的等在米族祠堂。
他這次帶的都是陳家的精銳,和之前的溫吞做法不同,這次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最正確的折紙。
米族內打斗聲此起彼伏,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個一個米族的人被帶來祠堂集合。
陳家留了十來人看守,其余的人就繼續去幫忙抓人了。
不到一小時,米族就已經被抓了個七七八八,這次米皎月也沒有躲過被抓捕,陳家來勢太過兇猛,四方來攻防不勝防。
她在祠堂環視一周,除了父親和米族的幾位長老都在這里了,不知道接下來陳家是如何打算的。
陳磊讓手下一人去通知米芾和幾位長老放棄抵抗,來祠堂“團圓”。
等到米族人集齊,陳磊側目而視,面色晦暗:“米芾,我以為你起碼能做到信守諾言,沒想到你也是言而無信之人,所以我說你虛偽真是說對了。”
米芾沒有辯解,他自知理虧,但此事不得不為。
陳磊見他們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直言:“這次,你交出的每一份制法我都拿你族人來制,若你不交,我便每半小時殺一人。”
“不是五月生的人就做好準備先行一步吧。”
“從現在開始,每半小時不答我就挑選‘幸運兒’了。”
陳磊讓陳家人在這守著,他帶著陳卿平一起在族內溜達,輕松又愜意。
半小時后,回來面對米芾:“想好了嗎?米族長。”
米芾不言不語。
陳磊也不急:“既然如此,就先從那位三月生的牛長老開始吧。”
話音剛落,便有人行動,一刀干脆利落的劈下,周圍幾個長老上前擋住,鼠長老甚至因此被斷了一只手。
霎時,鮮血噴了一地,噴射的血灑了牛長老一身,她頓時緊張擔憂的扶上鼠長老,一把抱住他:“老鼠,你怎么樣?你不該給我擋的。”
鼠長老弱小的身體,這次斷了一臂,失血過多,看了牛長老一眼就暈過去了。
陳磊借機又勸米芾:“米族長,你確定不交嗎?你們族人有多少手能斷呢?還是你覺得全族盡亡都無所謂,那我從山下抓幾個人上來,你又待如何?”
“放心,你會是最后一個,如果你能挺到我死,那你就會是我的陪葬。”
米芾閉上了眼,他也很糾結,心中天人交戰,交了會死人,不交也會死人,好像怎么都不對。
陳磊看了一圈祠堂里的米族人,吩咐人將他們一個個綁了起來:“你們也太不老實了,還是乖乖等你們族長的決定吧,看在族長心中是術法重要還是你們重要。”
米芾站起身,他是唯一一個沒有被綁住的,他向陳磊走去:“陳磊,不要牽連別人,他們都不知道,我把東西交給你,你用我來制吧。”
陳磊:“可以,米族長早如此,也就不必鬧得不愉快。”
可是米芾卻突然改變方向,加速朝著一旁陳家人握住的刀鋒上撞去,在場人都沒預料到,那握刀人雖然快速后撤,米芾脖子上的鮮血也止不住的流了一地。
米族人一時大驚失色,紛紛向米芾方向擁來,米皎月心中大痛:“爸!”
米芾吊著一口氣:“我昨天已經把術法毀了,不管你信不信,這個事到我這為止吧。”
米皎月握著米芾的手,看著他的生機慢慢消失,父女倆人最后一眼的對視,誰也沒有看清對方,米芾眼前已黑,而米皎月卻是淚眼朦朧。
米芾去的太快,陳磊一下氣急攻心,兩眼一抹黑,差點暈倒,幸虧被陳卿平扶住坐下。
米族陷入悲傷之中,長老老師們都上了年紀,這么折騰身體都已經吃不消了,加上米芾的離去,情緒一激動也倒了幾個。
陳磊不甘心,讓陳家人在米族翻了個遍,那術法始終不見,最終心灰意冷的離開。
陳卿平走前深深看了一眼米皎月,便頭也不回的跟著走了。
米族辦喪,陳家因此事被抓了幾人入牢,但都只是辦事的人而已。
一切又平靜下來,日子飛速流轉,米皎月再也沒見過陳家的人。
只聽說陳磊在國外重金找到了合適的腎源,做了手術,生命又得以延續。
王立鵬陪著米皎月辦了喪事,米皎月和眾長老老師們推舉王立鵬成為新的米族族長。
而米皎月腦中所記禁術,她和師兄決定不謄寫下來了,讓這禁術隨著她的死去徹底掩埋。
懷璧其罪,以此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