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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武神之死(上)

周處和賈袞帶兵馳援西北梁王司馬彤,周處剛到西北就平定了一些小的叛亂,梁王手握主力兵權(quán)卻始終按兵不動,周處屢次取勝卻不能趁勝追擊,貽誤許多戰(zhàn)機,周處無法與齊萬年的主力決戰(zhàn),心中憤恨,其下屬武將也都替周處憤憤不平。

這日,周處手下三名副將因氣悶偷偷喝酒,怒罵梁王,被梁王的人抓了,周處聽說后,急忙去見梁王。

周處孤身入帳,只見那三人赤裸著上身,渾身血跡斑斑,已然是挨了軍法,梁王見周處來了,視若無睹。

周處近前拜見主帥梁王,為三人求情,梁王沒有說話,他身邊的一名副將說道:“梁王殿下前日特下令,不得在軍中飲酒,違令者軍法處置,軍令才下了兩日,這三人就敢違令,還公然職責(zé)梁王,實在是目無軍法啊!”

周處道:“三人違抗軍紀(jì)應(yīng)當(dāng)嚴(yán)懲,還請梁王殿下將他三人交于卑將。”

梁王冷笑一聲說道:“交與你,你會怎樣做?周將軍要親自砍下他們的頭顱嗎?”

“不會。”

“周將軍也要違抗軍令?”梁王話語中帶著敵意。

一名被捆綁的裨將借著酒勁說道:“周將軍每每得勝,軍中便鳴金收兵,這等主帥,還跟他說什么?要殺便殺!”

“大膽!”

周處從容說道:“梁王息怒,自我周處帶兵至此,出戰(zhàn)十余次,每次都殺得敵軍丟盔棄甲,殿下每每向朝廷奏請功勞,以小勝說成大勝,其功皆在自己,我周處沒有怨言,但是請殿下明白,朝廷對您的賞賜,憑得是這些您要懲罰的將士們用命換來的,賞輕而罰重,是兵家大忌,殿下今日若非要處死他三人,以后沒有將士敢沖鋒陷陣是小,若影響了軍心和士氣,用兵大敗,即使能從戰(zhàn)場上逃下來,也沒有臉面回朝面圣!”

梁王想了一下,和顏說道:“既然軍中有人懷疑本王,那本王就實說了!之前周將軍數(shù)次得勝,軍中鳴金收兵,是因敵情不明,恐有埋伏,故而不敢讓周將軍追擊,現(xiàn)今已得知齊萬年就在陌山,這是一次剿滅他的好機會啊!”

周處答道:“我也得到消息,說齊萬年就在陌山。”

賈袞知道賈后命自己為副將來西北是來分奪戰(zhàn)功的,聽完梁王和周處的話后,緊忙說道:“那我們就將陌山包圍起來,活捉齊萬年!”

“但是,”周處打斷了賈袞的話接著說道:“我還得到一個消息,陌山有伏兵,齊萬年是故意放出消息,想把我軍引誘到陌山,然后一舉殲滅!”

“那周將軍的意思是,我們應(yīng)該按兵不動?”

“不,恰恰相反,我們應(yīng)該將計就計。我數(shù)次想要與齊萬年的主力交手,他皆避而不戰(zhàn),只有將計就計,才能引出他的主力,然后一舉消滅!”

“將計就計?”

“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給我三萬兵,我愿帶兵深陷死地而戰(zhàn),逼齊萬年調(diào)動主力,待我與齊萬年的主力戰(zhàn)至疲憊之時,梁王即可率大軍將其反包圍。”

梁王沉思片刻道:“計策雖好,但是我不能給你三萬兵,你只能帶本部三千兵馬!”

周處看著梁王,生平第一次猶豫了。他知道梁王一直嫉恨自己,不想讓這功勞落在自己身上,想要陷害自己。讓自己帶三千人去打三萬人周處并不害怕,他怕的是敵軍在陌山遠遠不止三萬。

周處明知此去兇多吉少,但他并不怕,雙手抱拳領(lǐng)命道:“我可以只帶本部三千兵馬迎戰(zhàn)齊萬年,不過,周處還有一個請求。”

“周將軍有什么請求?”

“請梁王殿下放了我的這三名部將!”

“他們違了軍令,如此輕易饒了他們,即使是周將軍親自求情,也恐怕不妥吧!”

“我會帶領(lǐng)他們戴罪立功,取齊萬年的首級,將功折罪!”

“如若放走了齊萬年呢?”

“那就連我周處與他們一并處罰!”

“軍中無戲言!”

“愿立軍令狀!”

梁王司馬肜與周處約定了時間,定好了計劃,只待明日一戰(zhàn)。梁王知道無論明天這場仗是勝是敗,自己都是贏家,周處若戰(zhàn)死,正好除掉自己心頭之恨,他若取勝,果然殺了齊萬年,那對自己來說也是頭功一件,這個交易無論怎么想都是穩(wěn)賺不賠。

翌日寅時三刻,周處下令,讓本部人馬生火吃飯,一柱香后集合出發(fā)。這一炷香內(nèi),梁王派人催了三道軍令,命他馬上出發(fā),周處忍無可忍,憤然喝退來人,命本部人馬吃飽飯后再出發(fā)。

周處想到對這三千士兵來說,此一戰(zhàn)為死戰(zhàn),不禁長嘆一口氣,臨行前留下了四句詩:

“去去世事已,策馬觀西戎。藜藿美梁黍,期待能善終!”

三千兵馬集合后,在周處的帶領(lǐng)下直奔陌山而去。

卯時二刻,周處帶兵走小路來到陌山,行軍至三刻時分,天邊微亮,周處的三千人都快要走出陌山時,也沒有發(fā)現(xiàn)一兵一卒,此時周處這三千人已是孤軍深入,進無可進,周處知道是計,于是按照計劃下令全軍退入六陌谷之中,果然不久后,那齊萬年調(diào)撥七萬大軍將自己這三千人團團圍住。

周處知道梁王不會派援兵來救自己,只得寄希望于副將賈袞,幾番派人求援,不得音信,最后自己的一名親信副將主動請纓,終于殺出了重圍,直奔晉軍軍營來見主帥梁王及副將賈袞,請求救援。

“稟梁王,周將軍被齊萬年圍在六陌谷,請殿下速速發(fā)兵救援!”

“周將軍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急什么?”梁王端坐營帳內(nèi),語氣絲毫不著急。

“齊萬年已經(jīng)現(xiàn)身,若不及時發(fā)兵,不僅周將軍危在旦夕,齊萬年也會跑掉!請梁王殿下速速發(fā)兵!”

“你一個小小的副將,難道要質(zhì)疑本帥的部署嗎?周處與那齊萬年都在六陌谷,你怎么知道那周處是會幫我,還是會幫那齊萬年?”

那副將急問道:“殿下這是什么意思?”

“我有密報說那周處串通齊萬年,在六陌谷設(shè)了陷阱要陷害我!”

“周將軍被圍困在六陌谷危在旦夕,您怎么會懷疑周將軍串通敵軍呢?這怎么可能!”

“你的意思是我陷害周處?”

“……小的不敢!”

“周處也不敢嗎?我問你,本帥寅時三刻連發(fā)三道軍令,命周處立即出發(fā),周處為什么抗拒軍令,貽誤戰(zhàn)機?倘若他周處早早領(lǐng)命出發(fā),就算有人通敵也來不及告密,那齊萬年也早就被抓了!如今快到午時,才來求援,不得不叫人懷疑有詐!”

“殿下!你……周將軍明知敵軍有埋伏,毅然出征,向死而生,不求其他,只求抓住齊萬年,你卻無端猜忌周處將軍,見死不救,你根本就是陷害周處將軍!此次若是兵敗,你梁王才是罪魁禍?zhǔn)祝 ?

“大膽!你與周處壞我計劃,還敢誣陷本王?恐怕通敵的人就是你,給我拿下!”

周處的親信副將被梁王手下的兵拿住,氣得怒目大罵梁王道:“周將軍亡,晉室必亡!晉國亡了,你就是第一罪人!”

梁王冷笑道:“我不信沒有他周處,晉國就會亡!”

那副將被人拖了出去,臨死前口罵梁王,至死方休。

且說周處領(lǐng)著三千步兵與齊萬年在山峰峽谷間且戰(zhàn)且退廝殺了一天,死傷慘重,日落時三千步兵不足一千。一位偏將勸周處自己突圍,周處道:“憑我的本事,想要突圍出去也不難,但要我棄我的手下將士而去,我周處絕做不到!”

“周將軍,這個時候,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晉國可以沒有我們,不能沒有你!”

周處笑道:“我周處不怕死,但這次若逃走,我將一生背負(fù)貪生怕死的名聲!魏國將軍于禁一世英名,樊城一戰(zhàn)毀于一旦;關(guān)羽、龐德至死不降,千古留名!我周處雖比不上那關(guān)羽,卻也不愿留下這貪生怕死的罵名!況且,就算我能逃出去,梁王也未必能放過我!要么帶你們一起殺出去,要么一起戰(zhàn)死在這六陌谷!”

眾將士皆被周處肺腑之言所打動。

“我等誓死跟隨將軍,戰(zhàn)死無悔!!”

“好!想當(dāng)年項羽英雄,垓下一戰(zhàn),最后身邊追隨者不過二十八騎,我周處今日因奸人陷害,困于六陌谷,身邊尚有數(shù)百人誓死追隨,比項羽幸甚!”

說罷周處舉起長槍用槍柄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坑,以示決絕之心。將士們戮力同心,無不視死如歸,周處一聲令下,一鼓作氣帶領(lǐng)兵士沿路殺去,晉軍無不以一當(dāng)十,周處此刻也殺紅了眼,一桿銀槍如銀蛇吐蕊,一時間齊萬年的士兵竟無人敢近其身。

齊萬年立于山上見到周處所帶之兵如此勇猛,不禁倒吸涼氣。

“武神周處之名,果然名不虛傳!武尊,你們鮮卑人也該行動了吧?”

武尊望著遠處的周處,喊了一聲“上馬”,帶三千鮮卑士兵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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