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房，白菜雙手在黑白琴鍵上飛快舞動，房間里流淌著一首李斯特的名曲——《鐘》。

這是一首公認的高難度曲子，非要論處個排名的話，大概是在最難練鋼琴曲的第九名。

更直觀的表述，則是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里，按下接近三千次的琴鍵。

就算盯著兩個鍵瞎按，那也不是什么輕松的活。

黃澤麗半閉著著眼睛站在她身后，仔細聆聽。

長時間的訓練其實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不管是什么興趣愛好，熱情總是會有一段漲落期。

在熱情達到低潮時，堅持是白菜最好的伙伴。

在她面前的譜子上貼著一張粉紅色便利條，上面用黑色水筆寫著兩個單詞，“never stop”。

評價一首曲子好不好其實是一件很主觀的事情，但是黃澤麗本身就當過很多賽事的評委，她給出的意見相當中肯。

等白菜彈完之后，黃澤麗過了許久才睜開眼：“輕音不到位，重音也太過，最后一段的話...速度還差了很多。”

她心中微微嘆了口氣，白菜的天賦只是達到了很好的地步，但是還不夠稱得上“頂尖”。

雖然白菜一直努力堅持著，但是這也最多能讓她成為一個“小有名氣”的鋼琴演奏者。

接近二十年的努力換來這些到底值不值？

這個答案只有白菜自己知道。

黃澤麗現在也不再給她太多的壓力，她雖然是嚴師，但更是白菜的長輩，如今她更關心白菜的未來生活。

“比起你，陳安真是清閑啊...”黃澤麗想著陳安最近天天約白菜出去吃飯，“都快把你喂胖了...”

白菜輕輕甩著有些疼痛的右手，搖了搖頭，秀麗的黑發隨之擺動：“沒有，他比我還要忙。”

“嗯？”

白菜將陳安開公司的事情說了一遍。

陳安這兩天幾乎都在學著那一疊A4紙，不過他也會抽出時間和白菜一起吃飯。

“那他對你太好了...”

黃澤麗慈祥的笑道，“很幸福吧？”

她對于陳安的了解大多是來自白菜的口述，以及很多次琴房里的偶遇。

“嗯...”

白菜淺淺一笑，露出兩個可愛的小梨渦：“甚至不想彈鋼琴了，想給他去幫忙。”

“真的？”黃澤麗詫異道。

白菜想了想，白嫩的小手撐著柔美的臉蛋，給出了最真實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在了解到陳安已經動真格之后，白菜其實想了很多。

自己只是一個平凡的鋼琴系學生，家里有一點點小錢，認識的人大多都是老師什么的，根本沒有辦法給陳安提供任何幫助。

就連她自己，在想要“包養”陳安的時候，也只能說出幫他彈鋼琴的作為條件。

她也是在那時候認識到，自己和陳安之間有著一條看不見但卻極為重要的紐帶——校園。

黃澤麗斟酌道：“怎么說你也是書香世家，不要想那么多亂七八糟的。”

她以為白菜是在擔心門當戶對的問題。

雖然現在不興封建那一套，但是這四個字從未遠離。

“哪有這回事...”

白菜笑著搖頭：“但是想著自己幫不到他，他卻能幫到我，就很難過...”

陳安提出要給他修琴房，白菜的情緒很復雜——感動、惶恐、激動...

最終這些情緒慢慢都變成了難過。

她不愿意在去打工幫陳安買東西，并不是嫌累，而是覺得這種方式...有一次就夠了，多了也只是感動自我。

陳安可以幫她做很多事，幫她完成夢想，但是自己能幫陳安做什么？

做飯洗衣服？還是彈鋼琴？陳安需要這些嗎？

“你愛他不就好了？小丫頭千萬不要亂想...”

黃澤麗若無其事的打斷，她知道白菜心里有一種極其特別的倔強與堅韌。

白菜抿嘴笑：“您才是想多了。”

她只是有點苦惱而已。

如果有人對她說，放手是一種愛...

白菜在電視劇里看到也許覺得很感動，但是她覺得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

強烈的占有欲在陳安越發濃厚的愛意之下，也只會變得更為狂熱。

陳安最近的心理狀態，作為他最親密的人，白菜也察覺的很清楚——那是一種時而躁動時而平靜的狀態。

“我不是有大愛的人...我只是想一直擁有你，但是我會盡我可能的去幫助你...”

白菜又想起自己媽媽說過的一句話：“想要某個東西真正屬于你，你就要付出與之對應的代價，不管別人怎么看，你要一直記得這句話。”

她輕輕撫摸著面前的琴鍵，打開手機的錄音功能，極為認真的彈奏了一曲致愛麗絲。

輕快又舒緩的音樂能夠很好的讓人放松，這是白菜表達愛的方式之一。

琴房里有光照進來，半空中能看到灰塵的舞動。

黃澤麗則是聽了一會兒，笑著走了出去。

她心里覺得這種愛情，恐怕也只會出現在兩個完全不注重物質享受的人身上出現。

白菜是一個能陪著陳安就很快樂的人，至于陳安給她投喂昂貴的燕窩鮑魚亦或者是粗茶淡飯，她都會很開心。

...

圖書館，一晃神的功夫，陳安發現倆小時又過去了。

接著他就看到手機上有白菜發來的音頻信息。

陳安戴上耳機聽了一遍，隨即露出微笑。

“好聽。”

看書久了聽一首鋼琴曲，的確很讓人放松，更何況這曲子還是自己女朋友彈的。

“可惜不是視頻。”

陳安想著白菜彈鋼琴時的專注與靈動，和平日里的嬌憨完全不一樣。

聽著音樂，陳安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自稱字節跳動公司的部門經理。

“字節跳動？什么玩意兒？”

陳安想了想，確定自己以前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古怪的公司。

他們找自己干什么？

他快步走出圖書館，想著對方能知道自己的號碼，想必是有什么正事兒——或者說是關于錢的那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