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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薄枼順婉

“公主好雅興,今日也來賞花?”

阿暖剛從宮門口下了馬,急匆匆的往川月宮而去,路途經過了御花圃。聞聲抬頭一望,花叢中遙遙有一裊娜身影袖云而來,臉若銀盤,柳眉杏色,朱唇圓潤,端得也是個美人。

真的是想不出,素和繾云跟著皇后,有什么出路?

阿暖沒有理會她的說辭,徑直約過她走開了,畢竟現在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可素和繾云不然,偏偏不讓她離開此處:

“公主慌慌忙忙是要干什么?云初苑出事了,您沒必要到宮里來吧。”

阿暖站在她身側,聽到她口中說的這番話,詫異的看著繾云的神色,她的表情明顯是知道一切,在這里應該也是來看笑話的吧。

云初苑出了事,自己都不是第一時間知道,她素和繾云一直在宮里,又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素和繾云,我不管你跟了誰,若被我查出來你跟這件事有關,我不會放過你的。”

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已經無法滿足素和繾云想要的結果了。

當初是對自己下手,阿暖沒有下令徹查,事情也就這么過去了。

現在是對整個云初苑出手、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辜人下手。

心思這么狠毒么?

阿暖實在是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事,能讓素和繾云這么恨自己!

可是一再的欺負,就不是忍耐的問題了。一個人忍耐是有限度的,不出手不代表好欺負,而是在給一個人機會。

機會過了,就新賬舊賬一起算了!

不再顧忌素和繾云的面子,下人們怎么看就覺得是這個郡主把自己位置抬高了,跟一個公主較勁,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輕撞了她的肩膀,直直往川月宮而去,但誰想到宮門口卻碰見了南鴻岳。

一個素和繾云,一個南鴻岳,這是算計好的嘛?

拖延時間——

阿暖就當沒有看見這個人一樣,徑直往川月宮而去,現在時間不等人,婉娘更是等不得那么久了。

必然是要先見到素和清霽的好。

“公主啊,二皇子在太極殿與陛下議事呢,您到川月宮,是找不到人的。”

匆匆忙忙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恐怕今日他們就是不讓自己找到清霽吧。

必然是皇后已經知道了婉娘的身份吧,不然這一個二個的,怎么都在這個節骨眼上來阻礙自己找人呢。

繾云知道云初苑出事,南鴻岳知道自己要來找素和清霽。

就像是一場早就設好的局,自己完完全全的走進了這個陷阱里面。

義無反顧......

看來今日是找不到素和清霽了,可是婉娘該怎么辦?

那是她唯一的兒子了,連最后一面都見不了了么?

阿暖,又怎么甘心。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長舒一口氣,說出一句這樣的話來,但是怎奈何南鴻岳已經看穿了她來此的目的,再說別的,也是多余。

“您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還不如去見婉妃娘娘,為后一面呢!”

最后一面,婁歸終于是下手了。

可云初苑與百霜閣內部的事情都是絕密,外人怎么知道那些事情。吳丹穗就算是叛徒,也不該會被皇后牽扯進來啊,婁歸對此事一無所知,又怎么會?

究竟是誰出賣了自己?

現在這個情況,她也就只能趕緊回去,自己見婉娘最后一面了。

辭淵已經帶人封鎖了云初苑的場地,雖然還是引來了官兵的詢問,但好在若淳找來了曹翼曹司空的書信,將此事輕描淡寫的蓋過去了。

若這件事兒傳了出去,怕是不遠處的百霜閣也會成為眾矢之的。

他們找到婉娘的時候,婉娘手中握著的正是一串小兒的瓔珞,不像是阿暖的東西,倒像是一個那孩子出生佩戴的玩意。

身邊皆是燒盡的往來書信,就連關于百霜閣的一切、自己身份的一切都燒的干干凈凈。

可就是這么一個瓔珞,她就是舍不得。

被吳丹穗一劍刺穿了身體,能撐到現在應該是極限了,想必是在等一個,她一直希望見的人吧。

是阿暖?還是她親生兒子?

“婉娘,讓若淳給你瞧瞧吧。”辭淵也是不忍心,共事這么多年,一朝出事,也不想就因此陰陽之隔。

“不必了,我知道,我知道我活不久了。”

婉娘輕輕靠在桌子旁,這個應該是她現在最舒服的姿勢了。身上的血還在不斷的涌出,她也不讓人靠近自己,不讓若淳替自己看傷,就那么呆呆的看著自己手中的那個孩子的瓔珞。

那是一個嬰兒大的項圈,用赤金做成了瓔珞大小,邊上是盤螭的紋飾,串珠穿成項圈的模樣。

那應該是素和清霽出生時就帶在身上的東西吧——當初婉娘為了保自己兒子平安,出宮失蹤,一走就是八年。八年來,她從未正面見過自己的兒子,只因為一個死人的身份再出現,是會影響她兒子將來的路,她不能這么做。

誰都體會一個做母親的人,面對這樣的局面,心里又是有多隱忍呢。

頓時眼前灰蒙蒙的一片,婉娘頓時看見了她兒子小時候的模樣:

也是這樣的雪地,她陪著清霽在雪中嬉鬧追趕,能得陛下恩寵,清霽也能在裕帝的懷中吟誦詩書,其樂融融。

那時候,笑得有多開心啊。

若傅庭蘭沒有死,若婁歸沒有坐上后位,若素和清霽沒有被送往梁渝當質子......

或許,一切的一切都不會是這樣的。

她應該享受承歡膝下的兒女呈情,應該享受裕帝的恩寵,應該享受更多的榮華富貴。

不像今日,性命都搭入到哪個棋局里,都不得而知。

“婉娘。”遠遠的,就只聽見一個女子的呼喊,從外傳出,想必是看到外面那些尸首的驚訝,擔心屋內人的生死。

只有一個聲音,看來阿暖還是沒有把清霽給帶出來。

一聲輕喚,打斷了婉娘的臆想,她出宮八年,早已經把阿暖當成女兒一樣看待了。把該給清霽的愛全部都給了阿暖,也算是幫了傅庭蘭最后一次吧。

內屋兩旁都是人,各個都不敢進,屋內只有辭淵和若淳在守著,婉娘就安靜地輕靠在桌子旁,血液已經是一灘一灘的往外流著了。

“婉娘,對不起,我來晚了,我沒能把......”

“阿暖啊。”還沒等阿暖把后面的話說完,婉娘便拖著氣聲的腔調喊出了她的名字。

“婉娘,我是清珞.....”或許在這個時候,她就該承認皇家的身份,婉娘是莊枼婉,她是裕帝的婉妃,是這個大胤王朝的皇妃,自然要用皇室身份來稱之。“對不起,我沒能把二哥哥叫回來,對不起。”

阿暖跪在婉娘身份,握著她的手,眼中的淚不禁的往外溢,婉娘待她如母,讓她體會了生命中缺失的母愛,又如何能再一次忍心看著身邊的人離自己而去呢。

“我多活了八年,現在看來,也是值得了。”

她抬起沉重的手,撫摸著阿暖的頭,手為微略過她的片片青絲,將自己手中的額那個瓔珞塞到了阿暖的手里,語重心長的道:

“珞兒啊,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么?”

聽到婉娘這么說,阿暖哭著哭著卻笑了起來,“是啊,婉娘絕貌之姿,珞兒又怎么認不出你就是當年的婉妃娘娘呢。”

婉妃絕貌而又知書,所而被裕帝賞識,直接晉封為妃。

“珞兒又說笑了....這東西,是你二哥小時候佩戴過的...我把它,把它送給你了....不要告訴你二哥,我早就是個死人了。”

阿暖接過塞過來的瓔珞,緊緊地握在手里不敢松手。婉娘沒有一點兒的哭聲,只任憑眼淚不停地往下流。

強烈的感情如泰山壓頂般地向莊枼婉襲來,她的手腳麻木了,血液快要凝固了,心臟也要窒息了,好像有一把尖銳的刀直刺進她的心里,五臟六腑都破裂了一般。

“你二哥哥,今年,二十四了吧。”

阿暖眼睛淚汪汪的,淚水不停的在眼中打轉,眼睛已經快模糊不清,瞳孔都若隱若現般存在。

一聲聲壓抑,宛如痛苦的唏噓。

“對啊,二哥哥二十四了,他比我大四歲呢.....二哥哥,都有,都有八年....八年沒有見到自己的母親了......婉娘,婉娘!”

就在那一瞬間,宛若全世界崩潰的聲音,席卷而來。

婉娘,終究是沒有等到素和清霽的一聲“娘親”。

那一走,就是八年——

那句話一出口,阿暖仿若想起自己的經歷一般,同樣都是八年,他們經歷的何須不一樣呢。阿暖失去母親八年,婉娘不敢見兒子八年,他們又何嘗不是同樣的感受呢?

親緣的情感,血濃于水啊。

天有不測風云,這些事是誰會愿意誰能想到的呢?

她兀自待在冷風里,像泥塑木雕一樣,一動也不動,仿佛婉娘在她的心腸上面系了一條繩索,走一步,牽扯一下,牽得心腸陣陣作痛。

整個世界突然變暗,視線模糊了,心臟也變得異常沉了。

腦子里一片迷蒙,身體開始失重,似乎要飄起來。

一種掉入黑洞般的感覺變化成淚水從眼中奪眶而出。

阿暖抱膝癱坐在了地上,淚珠就像沒有關緊的水龍頭,低落在衣襟上,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鼻子一酸,可能是怕自己喊出聲來,貝齒下意識的咬住了下嘴唇。

她的親人,終究是一個個離她遠去了!

她終于抱著婉娘的遺體,泣不成聲了,就連她的最后一問都是停留在清霽身上的。這么多年,她是有多隱忍,才能夠忍住不見去她的親生兒子啊。

辭淵俯下身摸著她的頭,漸漸將她的方向轉移到自己的懷里,輕聲的說著,“婉娘不希望看你這樣,百霜閣還需要主持大局呢。”

命人將婉娘的額遺體抬出去,找個上好的紅木棺材收斂了,擇日下葬。

或許是阿暖自己太自私了,太把婉娘圈進的束縛了;或許是自己太蠢了,就不該帶她去公主府,就不該讓她跟婁歸見面;或許是自己的私心、是自己的懦弱、是自己的不堅定、是自己的不夠強大.....

若她接受了帝女身份,是不是身邊的人,都能受她保護了?

這八年,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她這個計劃里。創辦百霜閣,私立云初苑,豢養死士,收養暗探,都是為了能夠查清傅皇后遇害的真相。

可這么多年,身邊的人有多少為之牽連呢?

或許不是別人的問題,只是她認為,自己本就是個災星吧。

天煞孤星,冥星照命,是這樣么?

無論多么落寂和蒼茫,那些身影總會過目不忘——

“婉娘查出,先前百霜閣消息被泄露,皆為吳丹穗所為......可能是因為這個,她才狠心下殺手吧。”

“是么?”阿暖半信不疑的往著辭淵,雖然當初她已經猜到了些端倪,卻還是依舊信任這個一直幫了她這么多年的女孩子。

可誰知道,藏的這么深呢?

但是按照辭淵說的,吳丹穗是紫云會安插在百霜閣云初苑的勢力。但是她進宮的時候,素和繾云與南鴻岳的說法,偏偏又是跟皇后有關。

這中間細枝末節的變換,究竟是怎么樣的?

“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我受到牽連,有多少人,因我而死了。”她的計劃謀劃了八年了,到現在都沒有真正的實施,卻已經有很多人為此葬送了性命。

其中也包含了她最重要的人。

月華懸靜夜,寒露滅塵埃。

人間婆娑,全無著落——

“你還有我。”辭淵在身后說著這樣一句話,聲似暖暖,輕輕把阿暖的身體攬進懷里,讓她感受到自己并不是身后無人。

辭淵懷里很大,很暖,讓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放心。

辭淵到現在也并沒有解釋若淳的事情,可能心里都明白,只是當時的一時之氣吧。

情感面前,阿暖應該是信任她的吧。

句句皆心意,字字不離君。

“云初苑一出事,百霜閣終歸會推在風口浪尖上,這個時候,不是我能逃避得了。”辭淵一直不讓阿暖插手這個事兒,不是因為怕她知道一些端倪,而是怕她出現,會有人因此威脅她的地位。

畢竟這么多年,她做地都是污泥的大罪,被人當作把柄,威脅了可就不好了。

可事情已經出了,這個做閣主的,又怎么坐視不理?

這么多年來,該搜集的東西都已經搜集夠了,該鋪好的路都已經鋪好了,現在,她應該要出面承擔下一切的事情了。

一直躲在她母親打造的百霜閣里,總是不好的。

“可若宮里人知道了,你又該怎么辦?”辭淵也是擔心,阿暖雖然手段多,但她沒有殺手那般的心狠,對任何人都留有一絲生機。

“我不就是,宮里人么。”

終于是要回歸正軌嗎?

“阿暖,你想清楚了,回去了,就什么都要受到約束了。”

本以為按照九王的遺命和桓風羽的寄托,可以安然的完成任務。辭淵以為自己可以憑借阿暖百霜閣信任的地位與勢力,擴大名聲,兔死狗烹,然后再抹去一切。

可誰知道,偏偏差差為了“愛”這個字。

——厚此薄彼,如履薄冰。

辭淵是有私心的,阿暖回去了,就免不了這個公主的名號,那他們之間,怎么還會有正果呢。

阿暖原本是要放棄那個公主之位,是要放棄那個皇族帝女之位,是想做一個普通人,只跟一個人長相廝守,做一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好夢。

可現在這么多樁樁件件的事情發生,或許對她來說,一直的隱忍是不對的。

一直忍下去,就會有人踩到她的頭上,到時候不只是那些人,身邊一個個都會離她遠去的。

做任何的事情,都要有犧牲的。

有的是犧牲性命,而有的犧牲的,是自己的一生。

高屋建瓴的紅墻綠瓦,高巖的深閨,仿若一只失去翅膀的籠中雀,像一只永遠都飛不出命運的金凰,一直都是這個大胤王朝的囚徒。

真不知道,這么多年了,她一直守住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能夠讓她犧牲這么多人的性命,而不言說。

“傳我命令,全力追查吳丹穗的下落,見此,殺無赦......”

暗探死傷無數,剩下的寥寥無幾,現在這段時間,她需要好好的整理一下百霜閣內部,暗探一事,需要更深入的人來掌控。

千萬不得再出岔子了。

雖說裕帝不敢動百霜閣,但江湖人也不一定動不得,她要保住剩下人的性命。

或許一開始,她做的就不是她自己——

黑夜漫長,有一道白光劃過天際之后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寂靜無聲,卻有一種出不出的孤獨寂寞,萬難隱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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