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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日子

幾年后,小劉可以獨當一面了,老劉也就從一線退下來了交給小劉,然后老劉過著他開開心心的日子,每天喝酒吃肉,睡覺,睡醒了就去嫖娼,但是不幸的是,這是個悲慘的世界,洛陽城里娼妓發達,人們爭相去到嫖娼,于是性病傳播,老劉就在嫖娼時染上了性病,大概是梅毒,然后讓住在城南的官醫去醫治,但是醫生沒有啥辦法,東開西開了一堆草藥,也沒有什么作用,最后老劉死于疾病。

平時太監們會時不時孝敬他們的恩人,當老劉死了以后,太監們來哀悼老劉。

這些太監們來到劉家的院子里,大小轎子停滿了城南的小巷,這些太監們身上披金戴銀,身著官服,紅紅綠綠,帶著綠玉腰帶,金鑲玉扳指。眾人來這里吊唁老劉,也來這里吃飯。幾百個太監和一堆儀仗和抬轎子的人,把城南的路都踩爛了,那天正直下雨,但是一點都不悲傷,人群所到之處充滿了嘈雜和燥熱,土路上滿是泥水,到擺桌子的時候,市坊都塞滿了,只好排到了外邊去,排到了菜地里。

大堂里擺著祭品,扎上紙人紙馬,老劉躺在楠木棺材里,大堂掛著白布條和挽聯,太監們對著棺材哭喪了一陣,帶頭的老太監的還念了祭文,然后小劉也要按照主持葬禮的人的安排哭喪一陣。接著七八個出事煮大鍋飯,為此盧屠戶殺了三頭豬,那些差役自然是感激涕零。

一個個吃完以后,就是出殯,一路上喪樂隊吹拉彈唱,嗩吶,胡琴,蘆笙和鑼鼓,一千好幾人大家披麻戴孝(一個轎子四個人抗,可不得上千人嗎),一邊走一邊哭喪,,然后一路撒紙錢,看起來架勢是相當的大。

他們走出城南,沿著洛陽城的朱雀大道再轉向西邊的白虎路沿途出殯,像是死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這也算是老劉死后風光了一把。

他們出了城去,經過田野,然后來到邙山腳下的墳地給老劉下葬,邙山是一片不高的土山,在平原上稍有起伏,這里是洛陽傳統的墳地,千年來人們都是在這里下葬,數不清的墳包,“北邙山頭少閑土,盡是洛陽人舊墓。”這倒也不陰森,這里是向陽的山坡,就是坡地上一堆堆土,然后枯草橫生。

來到訂好的墳頭之后,把靈停住,然后開始舉行葬禮,擺上香案,擺上祭品,一顆大豬頭,翻出豬皮,豬皮上的血管讓人看著很惡心。接著燒紙,火光沖天,然后哀樂樂隊吹拉彈唱,接著就是太監們的文工團上場,這些都是太監們平時養的,于是64個年輕貌美的舞姬在老劉的墳頭跳舞,這個倒是讓眾人看得開心了,都不哭了,這個也許老劉泉下有知,大概也會很開心。

大家樂呵的看完跳舞。接著由八個漢子抬著棺材下葬,老劉入土為安,把土埋上,堆成土堆拍實,七個漢子又把墓碑抬過來,把墓碑立起來,插在赑屃座上,算是完成了,送別了老劉。隨后眾人與小劉道別,歡聲笑語的散去了,太監們坐著轎子離開了,一地狼藉,就單獨留下小劉和一只騾子在這里。

老劉就這么唐突的結束了享樂的一生。夜色將臨,四野沉寂,尋常暗淡的天光,小劉和他的騾子孤獨的坐在父親的墳頭旁,他當然一臉迷思。

“我以后該做什么呢?我要往何處去?”小劉暗自問自己。

小劉憎惡于父親的享樂,也憎惡這個骯臟的工作,所以他決定要學習知識,要讀書,盡管他讀書沒有什么用,不能當大官,但是小劉知道這個社會推崇文化人,于是小劉就要成為一個文化人,要提升自己,然后就讀自己可以拿到的那些有名氣的書。于是小劉就開始讀書,讀經史子集詩詞歌賦。

于是小劉就騎著那匹騾子回去了,騎著驢子走在夜路上,一路的墳頭,漆黑的夜色,有著鬼火與游蕩的鬼魂,他吧啦吧啦的念叨,然后驢子就跟他講話。

回去之后,小劉就開始讀書。小劉在幾年間讀了很多的書,并且小劉在進行例行公事之余,拖認識的大太監的關系,來到國子監聽課學習,在辟雍聽課,辟雍是國子監的禮堂,代指國子監,也就是帝國的最高學府,是政府設立和管理的,又稱太學或者國學,辟雍是一個被四面水環繞的圓形建筑物,活水引入,然后四面橋通向辟雍,夏天時,國子監的人喜歡去哪里上課。

國子監的學生們上課,他們上課的內容主要是儒家經典、詩文和科舉考試的指導,小劉會穿著比較正式的便服,蠶絲薄袍去聽課,還和其他的學生老師坐而論道,這么下來小劉就學了不少儒學,一來二去,小劉和儒生們混熟了,可以和那些儒生們談笑風生。有趣的是,那些儒生們并沒有因為小劉是不入流的職業匠戶就排擠他,反而去巴結他,因為他是閹割匠,而閹割匠是認識太監們的,彼時太監權勢很大的,官場上都要巴結太監,于是這些儒生就通過巴結小劉,讓小劉去把他們引薦給那些高級太監們。小劉也是投桃報李,把儒生的文章等等,引薦給那些有權勢的太監。

在國子監,儒生們上午論道,下午就開始喝茶,叫修心養性,在這里的喝茶就不像和看守那般隨意了,非常的講究禮儀和文雅,一舉一動,品茶賞花,都有講究,再配合琴瑟和鳴,高山流水,這是修身養性的舉動,令人心曠神怡,大家使用精致的邢窯白瓷來作為茶具,這是精品的官窯,煮精品茶葉,然后就這么喝到下午太陽偏西時,大家在臨近的夕照中,沉思冥想,仿佛若有所悟,有些儒釋道的感慨有時,或是言說克己復禮,或是萬事皆空,或是清凈樂道,便是道別了,那么夜色也就降臨,大地上的晨曦一次次等待著這些鋸下來的冰冷的木頭,碳的化合物。

這些儒生,除了喜歡談論儒學,還喜歡談論道家,稱之為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繞來繞去,非常玄乎,不過小劉卻很精辟的總結道:“不就是萬事皆空,也就是什么都不干嗎。”

引得眾人喝彩認同。

當然小劉也不全是這么閑的,他認識許多官的還是,但是這些官員平時都很忙,忙著巴結和逢迎,然后他們就發現了小劉這么一個單純追求學問的人,于是要寫什么東西都推給小劉,那時小劉對這些是蠻感興趣,小劉的文章水平也不賴,還頗得稱道,于是小劉就幫著人家寫了很多文章。

然后恰逢國子監要弄一批儒學教材,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沒幾個人想做,大家于是就讓小劉去寫教材,小劉欣然接受了這項任務,日夜秉燭,寫完了教材,寫完之后交給官員們審閱,官員們看了,對此大為贊賞,稱道:“劉先生雖然是干臟活的閹割匠,但是竟然如此精通儒學,真是令人欽佩。”

于是小劉編寫的書便被刻成雕版拿去印刷,作為教材。

小劉這一來二去,幾年下來,甚至有了些名氣,并且結交了一些文人朋友。

逐漸的,小劉開始適應這種生活,在秋冬季搞些閹割工作,然后春夏和文人們附庸風雅。他覺得他自己學到了很多知識,他沉迷其中,這些雅致的東西,他覺得他了解了世界。然后直到有一天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

那時他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要進行閹割。那個人是從鄉下被販賣過來的,看起來是一個清秀的小男孩,彼時小劉對于閹割技術已經是輕車熟路,認為沒有什么好研究的了,然而這個人的情況卻把他驚掉下巴:在這個人是個陰陽人。

當小安講出他的經歷后,小劉感到唏噓。

根據小安的回憶,她來自一個普通的村莊,大約在南邊的河流邊上。據其他人轉述,在他出生時,父母就察覺到了異樣,一度想棄了他,當時母親把小安帶出去洗衣服,然后把小嬰兒放到搓衣板上,搓衣板飄在水上,很嫻熟的松開手,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搓衣服,那是有著青藍色的河流,河中疊嶂森林般的水草隨著水流成型,陽光從樹木的枝丫間隙間穿過,照在嬰兒的臉上,他尚未睜眼,陽光透過眼皮,彌漫紅色與青色,就這么一動彈,嬰兒從窄窄的搓衣板上墜落,落入水中。

就在這無聲無息的千鈞一發的時刻,路過一個當地的聶斯脫利派的景教傳教士背著藥箱恰巧路過,看到了這一幕,立刻甩了藥箱,沖進齊腰深的水中,把嬰兒從水里撈了出來。

渾身濕透的傳教士抱著啼哭的嬰兒訓斥母親道:“你怎么能做這種事情?假裝不知情的殺死自己的孩子?”

母親羞愧的說道:“你也看看嗎,那是個怪胎,養著沒用的。”

傳教士就責問道:“所以你就殺生?至少他以后可以給你種田啊。”傳教士道:“你們家是很窮嗎?要不,我就讓他去教堂里當雜役,等他大了再回到你們家,或者給我們種地。”

傳教士的話讓小安的父母羞愧,同意了傳教士的提議。

小安的父親,是村里的佃戶,他和幾個兄弟分了爺爺的田地,加上一些新開的荒地,來維持生活,不久之后,鄉紳買下了他的份地,隨后給了小安的父親一份錢,父親再去租種,把糧食納給鄉紳,鄉紳再轉交給官府。

此時桓朝立國已經百年多,過去的均田制和租庸調制度已經敗壞。

小安有兩個兄長和一個姐姐,兄弟們跟著父親去勞作,姐姐則跟著母親織布,這樣一弄就是一整天,擺弄著織麻布多工具,而他則被安排去放牛,帶著村里那幾頭牛去吃草,有時去山里,有時去平原上留出的空地。平原上的田地,一家人平日的勞作,占去了大部分的時間,父親偶爾在晚上的火光中簡短的思索以后兒子們種地夠不夠的問題,然后便早早的睡去了,村莊籠罩在夜色中,仿佛僅僅是一頓大地上的石頭、土堆。

他們平靜的生活在小安八歲時被打破,也就是不久前,小劉其實也從人販子那里聽來了那邊的消息,河間地發生了旱災,也就是洛陽城往西南的山區邊上,干旱使得谷物絕收,陷入饑荒,雖然朝廷派去了賑災糧食,但也效果有限。人販子告訴小劉那邊的情況,人們在啃草,吃樹皮,甚至吃餓死者身上的肉,所謂白骨蔽野,赤地千里,大饑,人相食。人販子輕描淡寫的描述著這些,因為他們去過很多地方,見怪不怪了。

當時小安家中也餓死了人,教堂的田產也大量減產,為了度過難關,在看過鄉里人賣兒賣女去換錢糧之后,小安主動的請愿,教堂的傳教士深受感動,就讓小安去把自己賣給了人販子,然后人販子再把小安賣來當太監,這就是小安來到小劉這里的經過。

然后小安要進行閹割,小劉在要進行手術前,讓小安把衣服脫下來,他好檢察這幅軀體的情況。此時正是秋天陽光照耀的日子,天氣非常的干燥,正合適進行閹割,光線充足,也不容易發生感染。但他更希望在下雨的日子里靜靜的觀看,不過在洛陽,下雨就冬天近了。

小安赤身裸體的躺到床上。小劉問他:“你后悔嗎?”

小安道:“沒有什么好后悔的。”

小劉拿出了刀,寒光閃閃,并用布塞住了小安的嘴。

小劉道:“這個會很痛,你要忍著點。”

小安點點頭。然后小劉開始割,小安露出痛苦的表情,雙眼緊閉,眉頭皺起。過了一會,小劉完成了手術,他看了看小安,他居然還醒著,驚訝道:“這般的痛苦和恐懼,你居然沒有暈過去。”

小劉摘下塞在小安嘴里的布,小安臉色蒼白,他喘息著說道:“呵呵,也就是這般疼痛了吧,還有,還有、您能不能順便把前面的把兒去掉,它礙事的。”

小劉搖搖頭道:“我做不到,因為那里結構復雜,不好搞,很容易大出血,死人,現在已經足夠了,出了人命可不好,而且也沒有太多的必要,沒必要那么自討苦吃

小安繼續問道:“那就差那么一點了,我想把那個把給割除,因為太礙事了,對了什么是交合?就是那些人販子跟我講的,說我要是進了宮就不能那樣。”

小劉沉吟了一下道:“這個,你現在才大概9歲,不過你可能以后都不會明白了。”小劉看著屋頂說道:“這個,為什么要把你們那些部位割除,那是因為你們以后要進入皇宮給皇帝干活,皇宮很大,他管不到那么多,把你們閹割了,就可以避免被戴綠帽。至于人是怎么來的,也許是生命靈氣,貌似那玩意可以產生,我們的生命都來自于此,那是生命誕生的過程。”

小安問道:“生命誕生的過程?”

小劉點點頭,小劉知道自己獨立探索出那些秘密,在不為人知的時候,然后他也間接明白了為什么要設立太監,這皇權的目的,在看似高大的皇權背后卑微的人存在的動機。

小安問:“你是如何知道的,這些事情,包括閹割,和生命誕生的過程?”

小劉道:“有些是從父輩那里口耳相傳的,有些是讀書的,比如過去的記錄和總結,還有一些還有是我自己猜想的。”

小劉說道:‘你還是先別問那么多了,現在完成了手術之后,你還要等上三天,如果你大難不死,能挺過這一關再說。’

說罷,小劉推來一輛板車,上面鋪著白布,小劉把小安身上的污漬擦去,然后把他抱上板車,把他推到療養室,小安躺在板車上,對這個世界感覺到陌生。

小劉喃喃道:“不過,在被閹割后還醒著的人,那還是很少見的,尤其是你這么清醒的,好像沒有太多的異樣的。”

小劉把小安送到了療養室,那是一個過堂,里面鋪白布,白布下墊著曬干的稻草。

小劉把他放好之后,梳到:“你就躺在這,如果三天之后你還活著,我會來找你。”

小安看著小劉,認真的點頭。然后小安就這么躺在那里,太陽很快西沉,但是療養室的這間屋子,不是東西對開的,而是南北,所以他看不到日落,只能看到透過窗戶紙的光。接著黑夜降臨,萬籟俱寂,偶爾有那個荒蕪年代的風,帶過草堂,所謂帝國,那些人們曾經這樣生活。

經歷了漫長的一夜后,小安醒來。他覺得沉悶,于是站起身來,他在療養室里走,發現隔壁也躺著一群赤身裸體的受割者,而顯然這些人還沒有醒過來,十幾個人躺在床上,也許其中有些已經是生命垂危,小安看到他們的胯部,留著一道瘡口。但是小安發現他們胯下的結構和自己很不同,于是他思索和觀察了一會,他似乎明白了小劉的驚訝。

然后他走到院子里。此時太陽剛剛升起,又一天開始了,照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太陽照在身上有一點熱,特別是他昨夜傷口的部位,感覺到發熱,無處去往的血液在堵死的血管中,與太陽的光輝,所帶來的熱量,小安走在這個裸露著黃土的院子中,腳底板踩著被夯實的黃土,帶著一些粗糲的粉末顆粒,有著昨夜的冰涼,他一絲不掛,頭發也沒有梳起來,而是,凌亂的,長長的頭發散開來,他黝黑的長發和棕黃色被曬出來的皮膚。

這一幕讓閑得無聊的看守著實有些驚訝,于是邀他來喝茶,還給他披上了一件白布的衣服。看守給小安煮了一碗小米粥和一些青菜,然后再泡了一些茶。

看守驚訝的道:“第一天就能站起來的人,還沒有見過啊,我要去報告給小劉。”

看守騎著馬去找小劉,看守繞著城,從東門進了洛陽,去到城南的菜地,找到小劉,看守推門進去,見到老頭在樹底下坐著搖椅乘涼,然后便問:“小劉在那里?”

老頭指著雜物房說:“他就在這里面,這些天他都在翻閱那些以前的記錄,那些封著灰塵的東西。”

“好的。”看守馬上去到雜物房,小劉此時正在窗邊外面照進來陽光下看書,雜物房里飄著塵埃。

看守道:“小劉,你在做什么?”

小劉道:“我在翻看以前前輩的記錄和筆記,我似乎發覺到了一種在于具體形式上的東西,對了,你這時跑過來是有什么事情嗎?”

看守道:“今天早上,小安醒過來了。”

小劉有些吃驚,嘀咕道:“看來,是真的特別,那里似乎是有不同于常人的。”

看守道:“是的,我看到了,確實,沒有見過的樣子。”

小劉合上書本,轉身與看守說道:“還是出現過的,只是很稀有,我在前輩的記錄里是翻到了的。”小劉說道:“那正好,我們就去看看吧。”

說著小劉就帶上一些吃的,然后坐上馬車跟著看守去了院子那里。

小劉來到了院子,就看到小安在樹下坐著。

小劉道:“小安,你這醒了啊。”

“嗯”小安抬頭看小劉回答道。

小劉道:“讓我看看你的創口,如果愈合了的話,那就去到河邊洗澡,洗去身上的污垢,還有我帶了,額,一些肉類,來幫你們回復身體。”

小安笑著回復道:“那可真好。”

小劉叉腰道:“不過,這些都是為了讓你們身體得到恢復,以后能不能,有這樣的待遇,就看你們在皇宮里表現如何了。”

第三天等小安恢復了,小劉帶著小安去到河邊洗澡,小安身著白衣披頭散發,坐著馬車,他們來到河邊,河邊生長著成片的蘆葦,形成一道帷帳,金黃的蘆葦,蒼白的蘆花,在秋風中被吹動,在蘆花從中,蜿蜒的小河,然后小劉就念叨呆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小安問小劉道:“這是什么?”

“這是詩經,秦風。”小劉回答道。

小安答道:“我聽說過那些人念詩歌,但我不是很懂。”

小劉道:“你感興趣嗎?”

小安答道:“那好像很美,很好聽的樣子。”

小劉笑道:“那我可以教你些知識。”

然后小安脫去脫去衣物,在河中洗去污垢。

小劉念叨道:“滄浪之水清兮,可以灌吾纓。”

小安又問:“這又是?”

小劉道:“這是屈原漁父。”

隨后小安靜養了幾個月,這期間小劉白天研讀先輩的遺著,這些書是一位被他稱之為先輩的人留下的筆記和其他很多東西,那是他們桓朝閹割匠的肇始,是桓朝第一個主管閹割的人。然后下午來給靜養恢復身體的小安教他讀書識字。小安的奇怪樣子讓小劉迷惑,他翻閱先輩的書籍,沒有找到答案,但是他讀到了,很多有趣的東西,其中就有一些關于在遙遠西方知識的講述,關于那些西來的人,他們是商人,僧侶,各種各樣的,佛教的,景教的,拜火教的。當小劉讀了百多年前先輩的書之后,他決定自己去探求知識。

小安在靜養恢復后,按照規矩,他先要去到邙山上的寺廟,那里是退休了的太監們的居住養老地,與那些風光的有權勢的太監不同,其實大部分太監都籍籍無名,默默的端屎尿盆幾十年,然后也沒有后人,只能在孤苦伶仃中了卻一生。

于是為了給這些太監養老,他們在退休后的日子,就是在這邙山上的廟里,也是這群可憐人報團取暖,因為沒人照顧,所以新加入的太監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到山上照顧這些孤苦伶仃的老太監,順便也在這里學學宮里的事情事情,讓老太監們教他們宮里的規矩,培訓這些小太監成為合格的太監。用這些老太監的話講啊:這最重要的,就是規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沒有規矩不久亂套了嗎?沒有規矩怎么行呢?

于是呢,小安也像以前的太監們一樣來到這里,小劉架著馬車把他送到邙山腳下。小劉與小安道別。

邙山之前小劉來過,但是只是在山坡。邙山在洛陽城北邊,是一片兩百多米高的土山,荒草萋萋。邙山腳下,依山傍水,被中原人認為是風水寶地,所以都在這里下葬,眾多的歷史人物,老劉也因此葬于此處。

太監們的養老所位于半山腰的山脊,在向陽的暖坡,另一邊是陰冷的背坡,埋在陰影里,往山上去有樓梯修上去,每天都有人送來糧食,山腳下還有菜地。小安沿著樓梯上去,然后他爬到半山腰,走入了陽光中,小安回頭遙望。

這個廟里住著大約有一百多個老太監,他們大多無所事事的坐著,坐在院子里曬太陽。其中有一位最老者,年逾八十歲,是由小劉爺爺閹割的。那人坐在廟里的深處,被人尊稱為祖母,小安就被安排去照看祖母,小安就跟著指引,進到了祖母的住處,那里其實是一件偏房,很是昏暗,有一張小木床,散發著老人的味道,小安看到暗處的祖母。

“我們出去曬太陽吧。”小安說道。

“好啊。”祖母說道。

于是小安就扶著祖母出去。祖母身著著被洗得退色與輕薄了的衣服,滿臉皺紋,留著長長的頭發,一頭銀亮的頭發,在身后綁起來,看起來還蠻漂亮的。

然后祖母告訴了小安很多往事,尤其是各種宮廷往事,他親歷的。

在邙山上,小安大概住了一年,這一年間,小安服侍這些老太監,倒倒屎尿盆子,洗洗衣服之類的,然后還學習了很多宮廷的規矩,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下跪,下跪是在皇宮里當差的基本要素,怎么跪,什么時候跪,怎么察言觀色,怎么體察領導和君王的意思,并順從他們,這被那些老太監們稱之為有用的智慧,是為人之道,是很有用的。那些老太監們就讓小太監們把他們作為對象,進行模擬練習,并樂在其中。

閑來無事的時候,小安去到小劉那里,聽他講課,跟他聊這些事情,學寫字,談談詩文,還有那些奇怪的研究,除了當年的傳教士,還沒有人那么關心過他。此時相比詩文,小劉更執迷于進行各種研究,那會小劉已經不去國子監了,但是對于那些官員委托的事情還是會幫一些的。小劉這些研究當然是徒勞的,遙遠的,無用的,但是他從中了解到很多知識,他從書中中認識到和自己實踐出一種被稱為理性的精神,他感悟的理性精神,一次來研究人體結構。那時候他哪里經常有死人,所以給他提供了很多的研究對象。

別人對他的這些事情是沒有太多興趣的,小劉一個人關在屋子里研究,像一個鬧市里的煉丹隱士,除了小安對此感到好奇感到有興趣,然后小劉教會小安不少東西。在學習之余,他們在洛陽城周邊閑逛,他們最經常的就是去到河邊沿著河邊走,聽水渠流水,在楊柳岸上,在陽光燦爛的日子里,春風涌起,在夏日迷殤,在秋風瑟語,在冬日暖陽。

小劉帶著小安在洛陽城里閑逛,他們來到一處荒地,小劉告訴他:“這里是金谷園的廢墟,那是當年這里的主人是石崇,他為官時在南方靠搶劫商旅發財,后面來到洛陽為官,就造了這座院子。非常的奢華,生活非常的奢侈。

這就引得國舅王凱嫉妒,然后兩個人就斗富,搞什么蠟燭燒飯,糖水刷鍋,王凱拿絲綢做三十里屏風,石崇就拿錦緞做四十里屏風。大概之類的,他還喜歡讓女子給別人勸酒,如果勸不動,就把侍女殺了,凡此種種。”

“這太恐怖了,令人難以想象。”小安回答道:“那么石崇這個人就這么的壞嗎?”

小劉想了想,說道:“倒也不全是,他曾經救下過一隊被搶劫的母女,而那個女兒就是他后面最喜歡的愛妾,名叫綠珠,石崇還為綠珠建了一座樓,叫做綠珠樓。期間的故事也比較長,總之有一個叫孫秀的人看上了綠珠,后面參加政變,這場政變使得石崇也跟著倒臺,然后孫秀帶兵圍住了金谷園,就為了搶綠珠,綠珠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就跳樓自殺了,謂之綠珠墜樓。”

“真是個悲傷的故事。”小安道。

那是小劉一段很開心的時光,雖然很奇怪,真希望一直這樣,小劉覺得。但是這美好時光過于短暫,一年以后,小安開始正式進宮,進了宮,小安就沒有那么多空閑的時間了。

在侍奉過老宦官之后,小安正式成為一名宦官,在早春的一天,收拾好行李,他上官府的馬車,前往皇宮,這個帝國的中心。

對于這個全帝國最大的院子,小安是有著各種各樣的幻想的,他坐在馬車上張望,車隊從北邊的玄武門進入,高大的城門,夯土的城墻,進去之后,就是皇宮太極宮的內城。

太極宮始建于桓朝初年,迄今為止已經有塊兩百年了。皇宮的地面是夯實的黃土,重要的大道上鋪著石磚,其他地方就是這么露著,大殿建筑于高臺之上,高臺是夯土臺基,相當的高,讓整座建筑顯得雄偉,高臺圍著一圈石砌的欄桿,石板臺階,上邊是一處大殿,大殿有數根粗壯的柱子,是用參天古木制成的,還有碩大的門和磚墻,整體深色,裝飾著白邊,然后是夸張的飛檐斗拱,九層斗拱疊加,伸出去長長的飛檐,屋檐下掛銅風鈴,上邊有各種陶像做裝飾,屋頂上鋪著清一色的灰瓦片,在邊緣有琉璃瓦當做為裝飾,琉璃瓦是相當奢侈耗費工時的了,琉璃瓦的大規模應用還要等到數百年之后。

皇宮的氣派讓鄉下來的小安驚訝,因為他經驗里的參照物,只是農村和城里的那些樓,但是對于心懷幻想來看的朋友們,那可就要大失所望了,根本沒有那么宏大,不過當時的情況就是如此,只是后人幻想的和吹噓的太多,拿工業化后的體驗去幻想古代,而事實上并沒有想象的那么好,當時大陸東部的生產力水平,建筑技術,也就僅此而已,基本上是以夯土為主,瓦片,依賴木材,依賴于經驗等等,所以這個全帝國最大的地主老宅已經是最為奢華了。

看了大殿沒多久他們拐到一邊,那里是座有些寒磣的小院兒,那里是小宦官的住房,一個土墻的院子里,灰色的土房,屋頂的瓦片很粗糙,門前擺著一個大水缸,一邊是廁所,用土墻圍住的,有一個小尿缸,還有一堆臭哄哄的糞桶。

進到屋里,把行李安放好,屋子里光線偏暗,有泥火爐,桌椅板凳,連鋪的土臺炕。這炕小安感覺不錯,鋪有細布和羊毛毯子,這羊毛毯子應該是從北邊貿易來的。

“這就是你以后住的地方,隔壁是宦官的伙房。”領他的宦官細聲細氣的說道:“這里是雜役的地方,你現在是干雜役的宦官,你剛來,還不能去伺候人。”

小安就問他:“這個雜役要干嘛嗎?“

宦官回答:“這個主要就是倒糞桶和丟垃圾了,每天早上天還沒亮的時候,推上這些個手推車,到各個宮把糞桶夜壺和垃圾堆,拉上,換上新的,然后拿出宮去倒掉。今天你先坐著明天我會帶你去倒的地方。”

宦官道:“等把糞桶倒了還要洗干凈拿回來,這樣一天的事情就忙完了,可以回來去伙房吃飯。新來的,倒幾年糞桶,后面再看要不要去服侍皇上和娘娘們。我們也就干這不受人待見的活,宦官比女人力量大些,宮女干不了這種活兒。這時候估計也到了,去到伙房吃飯,便可休息了。”

隨后宦官又帶小安去伙房,這是給雜役們做飯的,在途中宦官給小安看了要換的糞桶,一個小院里堆了一大堆糞桶,大部分是木做的,就是一個拼接的桶,按照周三徑一略微多一點,然后箍上鐵框,還有一些陶瓷做的,是青瓷,還帶著一個蓋子。

宦官解釋道:木桶是普通的宦官宮女其他人員用的,陶瓷的是給皇上和娘娘們用的。

小安就問:“這皇宮里有多少人啊?”

宦官回答:“皇上和十幾個嬪妃,幾百宮女和宦官。按照他們的安排,新來的會逐個去倒每個廁所的糞桶,這樣順便讓人熟悉熟悉這里,免得以后你在諾大的皇宮里迷路了。”

這么多人就圍著皇帝一個人轉,小安心里想。

用完餐后,洗澡睡覺,躺在這個古老院子里古老的炕上,他感到很多人躺過這張床,夜里的皇宮安靜,他很快在這重重宮墻里睡著了。

隨后天蒙蒙亮,宦官叫醒了眾人,小安醒來,看見們打開了,天蒙蒙亮,有點灰,比較冷,隨后他們出去,聽到貓在叫喚。

小安和宦官推著小推車去倒糞桶,此時天還沒很亮,比較暗,幾個太監拉著車來到嬪妃的院子旁,摸著黑從小門進去,把糞桶端了。

他們一共拉了十幾個糞桶,來到皇宮后邊挺遠的的糞坑,那幾個大坑臭氣熏天,烏央烏央的蒼蠅亂飛,這些糞便會被拿來堆肥,幾十個人兩人一組,小安皺著眉頭、捏著鼻子把糞倒了,太惡臭了。然后去到旁邊的小溪里把糞桶拿刷子洗了,整條溪流就變得污濁。

第一天的日子很難過,小安徹夜難眠。終于得到休息之后,他來找小劉訴苦。

已經結束閹割工作的小劉在讀書。小劉告訴他:”這就是生活,過幾天你就適應了,大部分太監的命運就是倒糞桶洗衣服,然后遇見那些地位高的人就跪下,如果你不想這樣,那就讀書識字,這樣可以讓自己多能做一些事情,就不用倒糞桶那么苦了。”

小安一臉不開心的點頭。

小劉無可奈何的說道:“過幾年就好了。你要樂觀點,悲傷的日子總會過去的。”

倒了半年糞桶之后,小安就去服侍妃子,這也很無聊,就是在那邊站著,大氣不敢出,隨時給人請安,下跪。

那些妃子的日常生活也很無聊,串門聊天,繡繡花啊,發呆啊,逗狗啊,簡直是無聊透頂。吃飯的時候看著妃子的食物聽讓他嫉妒的,自從離開小劉處后,小安是沒吃過什么好飯菜的。

但是這些皇宮里的女眷也不像他想象的吃的那么好,每天太監送來御膳房的食物都是有配額的,級別低的女眷也就那樣,不過比民間吃的好多了。

地位不高的女眷也不怎么樣。這些女眷看起來其實十分可憐,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臨幸,然而想等到皇帝來睡一次她,那是很難的事情,所以那些女人都很寂寞。

皇帝的女人太多了,也懶得管選要跟哪個女人睡了,當年晉武帝就是讓羊車拉著走,羊停哪里就睡哪個房的女人,為了博得羊的垂青,妃子就會命人在門口準備青草吸引羊的注意。此外加上還要協調月經什么的事情,誰誰誰又月經了,不方便行房,這些都要記錄在案,好安排,于是還設置了敬事房來管理皇帝的房事。

東部大陸的桓朝是講究禮教制度的國家,在房事上也是如此,雖然只是人本能的宣泄和一眾娛樂項目,也要安排得井然有序。這個安排是按照月亮的陰晴圓缺來的,從陰歷的初一到十五,月亮逐漸變圓,皇帝相處的女人級別由高到低,然后十五十六歸皇后,十六到月底,地位又由高到低,最后的九天給地位低的八十一御女機會,當然這些人比較年輕,這倒是皇帝會喜歡的。但是算下來有牌面的女人有121人,很難輪到一個人,而且皇帝哪里吃得消這么折騰,所以大部分的女人都是相當寂寞的。

但是這個制度實質上那些皇帝都后來不怎么遵守,因為這個把人管的很不舒服,所以他們就不理這個了,然后實際上能受寵幸的也就是那幾個人,很多女人是因為身份而找進來,比如達官貴人之家,然后長得不一定好看,很多女人老了也就沒有機會了,所以整個皇宮其實是好多女人在守活寡。

那些女人啊,在為這種事情斗,但是小安對這些不感興趣。

小安對此感到不解,于是找小劉問,為什么會有些人高貴有些人下賤呢?為什么那么多女人都要圍著皇帝轉?

小劉告訴他:這就是秩序啊。

當小安深入了解這個宮廷之后才發現這是一個扭曲的世界,這里并沒有向他隱晦這些。在他看來,這個皇宮就是一個巨大的地主家院子,重重宮墻內,這個帝國的中心,居住著皇帝和他的女人們,然后許許多多的宮女宦官作為仆人圍繞著這一家人轉。

后來小安因為能識文斷字,所以被安排在敬事房工作,而小安的工作就是到處皇宮里走訪,檢查月經布,然后上報嬪妃們月經的情況,所以他相當了解這些事情。

小安問那些女人,帝國的主人皇帝是什么樣子的。女人們回答他,皇帝疲憊而憔悴,軀體衰老,雖然整天吃補藥和丹藥滋補身體,雖然她們都是以處女之身入宮,沒有能對比其他男人,但是老皇帝的軀體遠遠不能滿足她們。

所以,大部分的女人都是寂寞的,嬪妃們,還有眾多的宮女,在這個宮墻重重包圍的世界中,她們不能隨意的離開,在宮闈帳幕中,錦衣金飾,仿佛黃金的鳥籠。

在這樣的情況下,為了排解寂寞本能的沖動,她們會干很多事情。

那些邊緣無望,年老色衰的女人更是能放得下身段,去找太監們,雖然太監已經殘缺了,但好歹也曾是男的。

在宮女和太監之間也會搭伙過日子,結成夫妻,稱之為對食菜戶

然后太監們之間也會,總之,都是很變態的事情。

而整個皇宮有多少人呢?大約有三千宮女,兩千太監,大部分是干雜役的,倒糞桶的,洗衣服的,打掃衛生的,洗碗的,修手指甲的,修腳的,修花園的,五千多人就在這個大院子里,圍繞著皇帝轉。

千年來,這些事情在皇宮的角落里發生,而皇帝并不怎么知情。

而小安因為面容清秀,而被那些同性之間的太監們看上了。然后太監們就看得目瞪口呆。

有太監感嘆道:“真是有趣,沒見過這樣的”

小安的事情很快就在太監之中傳開了,不久司馬太監知道了小安的情況,這個司馬太監是朝廷中一個很有權勢的宦官。此時朝政昏暗,皇帝都躲在深宮里享樂,批閱奏折的,經常交給司馬太監代理,此時的司馬太監,權勢熏天,儼然就是一個攝政王。

隨即把小安調到自己的手下,小安被帶到司馬太監的宅邸,那里在富人區的石頭花園里,奢華就是一個小皇宮。然后經常把玩他的下體,并警告不要把事情說出去。司馬太監是大內總管,權勢滔天,而且非常有錢,喜歡廣泛搜羅各種好看的人來玩弄,用他那雙長著不用勞動而精心蓄養的長指甲的手,那些指甲尖細而潤滑,上面打著蠟,泛著光澤,需要專人來負責保養,雖然臉上有了很多褶子,但是手依舊很光滑,帶著好幾個金戒指,翡翠戒指,佩戴和田白玉金腰帶,身著絲綢紫袍。

小安向小劉訴苦,但是小劉告訴他,他無能為力,要是別的太監還好說,他可以說說情,但是這個司馬太監不行。

然后有一天,司馬太監把小安帶進自己的臥室,里面綴滿了華麗的絲綢,刺繡的帷帳。司馬太監大腹便便,肚皮堆了兩層肥肉肉,羅圈腿,渾身散發著奇怪的味道。

小安的表情局促不安,然后他就看到了令他驚奇的景象,但是之見司馬太監眉頭一皺,一咬牙,太陽穴青筋暴露,然后小安就看到了令他震驚的事情。

小安被嚇了一跳,連忙驚呼道:”這這這是為什么?你不是也是太監嗎?”

見到驚慌和局促的小安,司馬太監獰笑著著說:“嘿嘿嘿,這就是我高升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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