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卓卡斯替把長戟插在地上，他已經很久沒有打過這么憋屈的仗了。

這不是一場戰爭，這是新皇在借敘拉古這把鋼刀，一下一下的砍在赫拉格的血肉上。

“將軍，我們該走了。”

赫拉格閉著眼睛，搖了搖頭。

“七萬！我們的人，已經死了，七萬。”金屬碰撞的聲音瞬息間在他耳邊響起：“將軍，他們不是，帝國的機器，他們是，戰士。”

“軍人，執行命令就夠了，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赫拉格伸手想去拿煙盒，卻被博卓卡斯替一拳砸爛。

“先皇已逝，帝國不再，是那個我們，熟悉的帝國。”透過面罩，他的情緒依然很好的表現了出來。

“但命令依舊是命令，天職依舊是天職。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沒有異議！”赫拉格咆哮著，先前激動的博卓卡斯替反而靜下來，冷冷的看著他。

“被他邀請來，我原以為，能看到一位，意氣風發的將軍。我很失望，這里，只有一個懦夫。”

神情一怔，腦中不由回想起了那張臉，赫拉格沉默了。自己最得意的副官，最信賴的朋友在戰前被一道急令調往遠方，臨行前請來了博卓卡斯替助陣。若他在這，看到自己的決定會是怎樣的反應？

“這是愚忠，將軍。”眼神中滿滿的惋惜，這位曾經的天驕，已經被國家道義壓得抬不起頭來了：“你的威望，足夠讓那些，士兵為你，前仆后繼。他們信任你，你讓他們送死。”

“腐朽的帝國，忠誠的士兵。”重重的用長戟搗了搗地面，博卓卡斯替沙啞的嗓音在赫拉格耳邊回蕩：“難道這些士兵，出生入死，在你心中，比不上一個，忌憚你的皇？”

“帶著舊賬大張旗鼓的打來了，現在說走就走，敘拉古怎么想？國際上對烏薩斯怎么看？”赫拉格咬了咬牙，一聲長嘆。

“事到如今，您還在乎，烏薩斯嗎？”他猛然抬頭，與盔甲后的兩道紅光撞在一起：“你是說……不行，絕對不行！”

“我知道，烏薩斯不是，我們能對付的。”穩住將軍，博卓卡斯替心中惋嘆。這個帝國已經偏離了軌道，種種不公的行為讓他憤怒，在他看來，烏薩斯就是一頭垂死的病熊，看似勇猛，實則羸弱。

可悲的是哪怕這樣，它仍然是最強大的國家。很多人自持實力高超，對烏薩斯不屑一顧，可只有等到烏薩斯真正注視你時才會發現，你與烏薩斯為敵跟烏薩斯與你為敵。這兩者完全不同。

“究竟怎么做，我相信您，心中自有定奪。”行了個軍禮，博卓卡斯替挑開帳篷，邁步離開。

“上尉，近來可好？”令人厭惡的聲音。他心里這樣想著，不咸不淡的回了兩句：“一如既往，倒是你，似乎很不如意。”

“哦？”科西切挑了挑眉。

“幾個孩子，帶著一些人，把你打敗了。”博卓卡斯替的嘲諷之意很明顯：“那些黑幫，沒有過任何，系統訓練。”

科西切笑著擺了擺手。臉色淡然：“炎國有句古話，‘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敘拉古的孩子們自幼便學會了搏殺，被他們抓住個疏忽打場敗仗，在我意料之中。”

“既然公爵，自有分寸，我軍務繁忙，告退了。”博卓卡斯替感覺身體里每個細胞都在抗拒著繼續留在這里。

“敘拉古能人眾多，有勞上尉費心了。”重甲摩擦聲遠去，科西切眼中仍舊神秘深邃：“溫迪戈啊……”

手中鋼筆在紙張上游走，納丘把簽好的文件放到一旁碼好，不由得錘了錘有些酸痛的腰。

“慢點，慢點……”他有些驚愕，看到被布洛卡和其他侍衛攙扶著的艾爾維斯走進門時，不厚道的笑了出來。

“笑什么笑，我早就好了，他們非得瞎操心。”把艾爾維斯扶到納丘對面的椅子上，布洛卡說道：“可奧利維安說……”

“我的身體什么樣自己還不清楚嗎？好了好了，你們走吧。”護衛們面面相窺，只得無奈告退。

“還是多養些日子吧，你身上本來就沒多少好地方，再這樣折騰，小心落下病根吃一輩子苦。”納丘放下筆，起身去關門。

頗為驚異的看了他一眼，艾爾維斯笑了：“你怎么變得和奧利維安一樣了？像個老媽子似的。”

看著艾爾維斯心情不錯的樣子，納丘端起茶壺倒上兩杯，在滿室的清香中推過去一杯：“有什么喜事嗎？一直在笑。”

“你說呢？”艾爾維斯反問道：“我昏迷不醒，但你們卻依照我的計劃攻下了一座城，這難道不值得開心嗎？”

納丘挑了挑眉，看著他繼續說下去。

“真好的，這么大一筆功勞，無論是教父那邊還是家族，都會有不菲的獎賞吧。”艾爾維斯靠在椅背上揚起頭，看著眼前顛倒的世界，微微贊嘆。

“不過這份獎賞我領的可不會踏實。”他猛然坐起，緊緊盯著納丘：“冒領功勞，我很愧疚啊。”

“城內的內應是我安排的，但后面的計劃我一概不知。我想問問你，為什么在戰報中，它變成了我的功勞呢？”

四目相對，兩人臉上有著一樣的笑容。

“這個距離，哪怕你受了傷，我也不是你的對手。”納丘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手無寸鐵：“想殺我的話，那邊墻上掛著刀。”

“你覺得我會殺你？”

“也許其他的黑幫幫主會覺得這是手下懂事的表現，但你會容忍一個對你都要說謊的人嗎？你不會，因為你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想要麻痹你，你不知道他有沒有二心，你不知道一個狡猾的沃爾珀能做出什么事來，你不知道一個昔日的首領會不會反叛。所以，請吧。”

咣當。

納丘拿過刀扔在桌上，艾爾維斯抓過它，面色陰沉。

鮮血濺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