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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二日草原的天氣極好,是大渝難得一見的云闊天清。

西戎的將領拓跋巖還在總結上一場仗失敗的經驗,就收到底下士兵來報,大渝軍隊在離他們營地五百仗遠的地方叫陣。

拓跋巖站在士兵后面瞇著眼打量對面與北夷穿著完全不一樣的軍隊,因這戰場是草原,沒有可防的城門,也沒有崎嶇的地形,雙方兵力就這么一覽無余的暴露在對方的視線下。

估摸也就兩萬人出頭一點,自己這邊雖有所傷亡,但全盛狀態的士兵也有三萬余人,再加上西戎獨有的強盾利矛,想必擊退對方不是難事。

“打!”

拓跋巖果斷下了令,早已整裝待發的西戎士兵便排著齊齊的隊伍迎上陣去。

也是拓跋巖年輕,未曾與秦義中交過手,不然他必不可能如此信誓旦旦的就應戰了。

不過這正中秦義中的下懷,也一聲令下讓鐘家軍進入應戰狀態,兩軍對峙,殺氣十足。

“不知對面是大渝的哪個將軍?”拓跋巖立于馬上,提聲問道。

秦義中嗤笑一聲,挺起胸膛喊道:“我是你爺爺!”

兩軍廝殺,會先通將領的姓名,幾千年來多是如此,秦義中卻偏偏一副自大的樣子,顯然的極其看不起拓跋巖了。

拓跋巖咬住后槽牙,滿臉屈辱,眼中風起云涌。

他在西戎的將軍中年齡最小,卻是行軍作戰最兇猛的一個,猶如一匹孤狼,哪怕拼得自己頭破血流,也要在敵人身上咬下一塊肉。

在西戎首領看來,這樣的人最適合做前鋒,拓跋巖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在征戰北夷的路上,少有敗績。短短不過幾個月,西戎少將拓跋巖的名聲傳遍大陸,一向順風順水的他,沒想到在這時候竟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傲慢。

“殺!!”

拓跋巖不再廢話,一夾馬肚子率領著西戎軍隊朝著鐘家軍沖去。

秦義中目光凌冽,留下一句:“來了。”便迎著拓跋巖的攻擊而上,不過幾息過后,鐘家軍與西戎軍也廝殺在一起,呼聲震天,血濺枯草。

拓跋巖是使慣了大刀的,招式講究大開大合,乍一看破綻百出,細一瞧卻又無從下手。而秦義中則是使槍的一把好手,招式輕巧多變,宛如龍蛇飛動,迅猛勁強。

兩人甫一交手便知是個強敵,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應對,幾個回合下來,看上去誰也奈何不了誰。

別人看不清內情,他們二人倒是十分清楚。秦義中的槍快勁強,拓跋巖只好拿刀去擋,雖說招招皆被他守住,卻也震得他小臂發麻。

不宜久拖。

拓跋巖當機立斷,馭馬退了幾步避開秦義中刺來的一槍,調整節奏后舞著大刀反守為攻,閃著白光的刀直直向秦義中面門劈去,秦義中卻不慌不忙往后彎下身子,橫槍立于胸前試圖挑開那把大刀。

卻不想,槍頭沒挑開拓跋巖的大刀,反被使了十分勁的大刀劈成兩半,斷口平整光滑,可見刀刃的鋒利。

秦義中被這一變故驚得連忙翻身下馬,馬兒與他也是多年的默契,一蹬蹄子就跑到他身后等待他重新上馬。

拓跋巖可不愿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也翻身下馬伸長了胳膊再次向秦義中劈去,秦義中借著倒地的勁兒往左一撲騰,險險避開,見拓跋巖還要砍下第三刀,扔出了手上的殘槍虛晃一招,拓跋巖視線被擋,也側身避開殘槍,才要起勢,就見秦義中的馬兒前蹄在空中高高揚起,朝自己的面門而來。

馬兒的蹄子可不是好受的,這可不是單純的砍下馬蹄就能解決的事——砍下馬蹄,馬兒更會因為失去平衡而用壯碩的身軀壓倒自己。于是拓跋巖又趕緊退開好幾米,而秦義中則是趁著這個空檔重新騎上了自己的老搭檔的背。

“撤!!”秦義中高喊,身上混著泥土枯草,看上去好不狼狽,但他神采依舊,還是那副傲慢的樣子,沖著拓跋巖喊道:“孫子!爺爺今天有事先不陪你玩了!下次再來取你首級!”

拓跋巖見他明顯敗于自己手下,竟就想安然無恙的撤兵,用鼻子“哼”了一聲道:“你要打就打,不打就不打,這世上哪有這種好事?”

秦義中卻不再理他,架著馬兒就往后撤。得了命令的鐘家軍也是一個比一個跑的快,生怕自己跑的慢一點就將命永遠的留在這片草原上。

拓跋巖看著這潰不成軍的敗軍之像,連忙下令追擊。

于是一個倉皇而逃地跑一個志得意滿的追,半刻鐘過后,兩軍再次對峙起來,只不過這次兩軍的狀態換了一邊。

拇指山底的狹縫里,西戎軍追著鐘家軍前來,卻不想鐘家軍早有接應,逃到此處的鐘家軍皆順著山壁上的藤蔓爬上了頂,等他們也想如法炮制時,才發現鐘家軍剪已割斷了藤蔓。

拓跋巖右眼一跳,自覺中計,翻身想走,卻被后續趕來的鐘家軍包圍,一看著就像小白臉的書生閑庭信步地上前,指了指腳下的地又指了指秦義中爬上的山頂,對他道:“我大渝將士已將這拇指山包圍,這里有兩萬余人,山頂上也有兩萬余人。”

賀裕露出一個微笑,說出的話卻讓拓跋巖想錘爆他的頭:“我們的人正好比拓跋小將軍多了一點,不知拓跋小將軍是降還是不降?”

“不降!”拓跋巖梗著脖子一臉不屈,腦中迅速思考突圍的辦法。

賀裕對這個回答并不驚訝,只低了聲音,用西戎話說了一句:“真可惜。”似自己呢喃,又似真的替他可惜。

不待拓跋巖去思考賀裕是什么意思,頭上就傳來了隆隆的滾石聲,抬頭一看,驚得目眥盡裂。

大渝人竟拿了又大又尖銳的石頭直直砸下來!

西戎人反應不及,站在石頭下面的那一部分人瞬間就被砸得頭破血流,命喪當場。

“我們沖出去!!”驚慌之下,有西戎士兵這樣說道。

眾人一聽,便紛紛往出入口沖去,有馬的更是直接碾過了自己的步兵戰友,力圖第一個逃離這些石塊。

“嗖。”

隨著箭矢劃破空氣的聲音,第一批跑出路口的西戎人身中數箭倒地而亡。守著路口的鐘家軍人人手上拿著弩,就等著人跑出來多拿幾個人頭立功。

前有箭矢,后有滾石,西戎人一下子死傷大半,拓跋巖氣得滿目通紅,卻又無可奈何,看著一個個倒下的戰友,他還服了輸:“住手!我降!”

滾石一下就停住了,路口拿著弩的鐘家軍還是維持著警惕的姿勢,賀裕搖著頭發出“嘖嘖”的聲音道:“將軍早投降不就好了,平白丟了那么多將士的命。”

拓跋巖自覺侮辱,緊握著自己的大刀不語,頭頂卻傳來了秦義中的聲音。

“兵器都丟了,抱頭蹲下。”

聲音沉穩,全無交面時的傲慢無禮。

“原來如此……”拓跋巖自嘲道:“你們先前將馬都留在了外面,我還當你們是慌不擇路準備棄馬而逃……原是我蠢笨。”

西戎人被一個個捆住了手,由鐘家軍一對一看押著往駐地走去。拓跋巖當了階下囚卻并不害怕,只看看賀裕又瞧瞧秦義中,眼看著就要到營地,他還是按捺不住,用西戎語問道:“你是一個西戎人,怎么能幫大渝跟北夷呢?!”

“拓跋小將軍是在質問我?”賀裕神色淡淡。

拓跋巖厲聲道:“你就是西戎之恥!”

“哦?拓跋小將軍恐怕沒資格這么說我。”賀裕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平靜又堅定道:“我是一個大渝人!”

·

“郡主,驃騎將軍傳了信回來,說是首戰告捷!”雪泥得了消息就跑回來將消息告訴鐘撰玉。

“贏了好啊!”鐘撰玉一拍手,覺得自己還能吃下幾個豬肘子:“我去告訴秦伯母!“

靠著鹵味,秦夫人與鐘撰玉的關系可是突飛猛進,要不是兩人年齡差距實在大,說不定都能成為閨中密友了。

鐘撰玉到驃騎將軍府時,秦夫人也收到了消息,此時正與自己的貼身丫頭說笑,見著鐘撰玉來了,比之前熱情更甚得拿出了新的鹵味。

二人說說笑笑,本是自己的一份喜悅,就便成了兩份喜悅,只是鐘撰玉心思敏感,敏銳得察覺到了秦夫人喜悅背后的擔憂。

“伯母可是擔心秦叔?”

秦夫人落了笑容,點點頭道:“自打嫁入秦家,我便有…的準備,雖說他這么多年都沒出過事,但大大小小的傷也受過不少。這次有西戎又有北夷,他一日不歸家,我便一日不安心。”

鐘撰玉沉默,深有同感。

小時候爹爹還不是王爺,也不是將軍,每當出征時都是突然通知的,她與娘就常常坐在飯桌邊等他,灶上熱了一遍又一遍爹爹喜歡吃的菜,卻還是等不到他回家。

第二日一打聽,才知道他又隨軍出征了。

想到娘親,鐘撰玉也眼眶發紅,但還是笑著拍了拍秦夫人的背,安慰道:“秦叔肯定不會有事的,他可是我們大渝最厲害的將軍之一!悄悄告訴你,我覺得他比我爹還厲害,他要是都出事的話,我爹還要不要活了?”

秦夫人伸出指頭點了點鐘撰玉的腦袋,笑罵道:“你爹養了你這么個閨女可真是不省心,胳膊肘這么往外拐。”

“我這哪是胳膊肘往外拐了!”鐘撰玉嘟著嘴揮舞著自己的胳膊肘:“伯母跟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啊!”

“就你會說話,鹵肘子都堵不上你的嘴!”秦夫人笑罵一句,又感嘆道:“要是我家小子有你這么貼心就好了,那小子盡會惹事!”

鐘撰玉彎著眼,毫不客氣得給自己從未見過的秦家兒子上眼藥。

遠在臨安讀書的秦家兒子打了個噴嚏:“哈切!肯定有人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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