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道周聽完眼前此人淡淡的述說后，在極大的震驚之余，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時，柳天明又開口了：“我說，道周，不必想太多。莫不是見你的尸體被滿清那幫人處理的太過血腥，連具全尸都不給你留下。

要不然，我想把你的靈魂放回你的身體里的。”

黃道周搖搖頭，苦笑道：“無妨，你能讓我重新活過來，我就已經是萬分感恩了。至于是誰，也不必糾結太多。”

“道周……”

就這樣嗎？

就這樣吧。

我想，這應該就是最好的歸宿了吧。

黃道周在心里喃喃道。

“話說接下來，你想去往何方？”柳天明在黑袍底下，沉聲對其問到。

黃道周眉頭微皺，思量許久，終是苦笑道：“我的至親都隨我進行了北伐，他們受我連累，也死在了北伐途中。

我想問一下，天明，你可知道他們現在身處何方？”

柳天明在黑袍下低聲說道：“量我無能，不知他們在何處。滿清那幫人對我們的手段極其殘忍，幾乎是攻占哪里就屠殺哪里。無數報國志士死在他們的屠刀下，他們的尸首被拋置在野外。滿清那幫人希望以此為鑒，想讓抵抗他們的人懂得與他們做斗爭的下場。

可盡管這樣做，他們遭受的抵抗一輪比一輪激烈。嗯，好像扯遠了。”

黃道周盯著遠方思量許久，最終卻突兀的說了一句：“崇禎，他其實是個好皇帝。奈何生在了這亂世，如果沒有他，大明可能連十七年都撐不下去……”

沉默，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后，柳天明打破了寂靜。

“過去只是經歷，但并不是負擔。想開點，道周。路，還長著呢。”

黃道周沉思片刻，旋即又釋然地笑了，對其說道：“你說的對啊，天明。以后的路有你陪我，我又何懼之有？”

黑袍下的那人苦澀的笑了：“恐怕，不能隨你所愿了。”

黃道周猛然朝他看去，只見白光籠罩著柳天明的身體，他的身體一點點被白光蠶食。

他驚訝地說道：“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天明，你怎么了？”

柳天明在白光下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淡淡的對其說道：“因果輪回，萬物有報。一切，都是有代價的啊。

我非神人，亦要承擔著救人的后果。仔細看我身上的黑袍，那上面不是隱隱的浮現出兩道紅白的光影嗎？那正是代價。

紅表生，白表死。生死相隨，非我能所改。

不過不用擔心，我只是又回到了靈魂飄游的狀態而已。至于什么時候重拾肉體，那得看命了。

道周，答應我。好好活著。”

話落，眼前就只剩下眼一件黑袍。黃道周愣了愣，拾起那件黑袍，朝著他凝視良久，目光堅毅，而后淡淡地笑了。

……

不語，而敘店內。

“話說，你的黑袍我給你帶來了，但你小子怎么又拿了一件新的？”黃道周佯裝生氣道。

“以后有機會，你自然是會知道的。不過話說回來，你這故事我也知道啊，我也是當事人吶。你這樣到我店里來，莫不是白漂我的酒水？！”

……

“哈哈，別那么小氣。我來只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事情，天明，我打算出去走走，以后可能也不會再見了，保重。”

“那就保重。”柳天明留下四個字便淡淡離去。

“喂喂，別這樣啊。你不是應該很舍不得我的么。”黃道周憤憤道。

他回過頭來，在黑袍底下的容貌漸漸明晰，隨即，喜笑顏開，道：“后會有期，好好保重。”

這世道上，總有人選擇不妥協。

而這樣的人，應當被尊重。

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