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熙熙攘攘，買糖葫蘆的小販旁圍著一群圓頭圓腦的孩子，小孩子們拿著銅錢換糖葫蘆，伸直了小胳膊，踮起腳尖，向上遞，小販則彎下腰，收了錢，再遞糖葫蘆。就在此時，遠(yuǎn)處倒是開始不平靜起來。

“這眼鏡可是西洋玩意兒，帶上了，眼睛可看的賊清楚！”一個買眼鏡的小販吆喝著，瞟了瞟周圍，順勢抓住一個紅襖子的小姑娘，“小姑娘，你要不要試試！我看你的眼睛要近視嘞，眼球都外凸嘞，帶上了，可以看的更清楚嘞！”

那姑娘約有十三四歲，剪了一頭短發(fā)，是一副學(xué)生模樣，見著小販動手動腳倒也有些害怕，“我沒得錢！我也不近視！”

“你莫要騙我，你不近視，那你告訴我，那邊買糖葫蘆滴，手里拿咯幾個（guo）錢！”那小販抓著姑娘不放。“你放手嘞！那么遠(yuǎn)，我咋看得清！”姑娘生了氣。

“大家聽見嘍沒，她看不清！”那小販瞇了瞇眼，從攤子上拿了一副眼鏡，給姑娘，“你帶上試（si）試（si）！”

“我為什么要帶！我不近視！我真滴不近視！放開我！”那女孩掙扎著，旁邊卻沒有人管，一群人等著看熱鬧。

“女娃子，就戴一下唄！戴了又不會近視，你試一下子，不就行嘍！那么麻煩干什么！”人群里冒出一句話。“就是，讀書的女娃子就是矯情，是那家養(yǎng)了女娃子，還讓她讀嘍書，眼睛近視嘍還不承認(rèn)！”一群中年人起了哄。

“放開我我就戴！”那姑娘不敢再吼了，只是順勢講小販甩了開，拿起眼鏡，戴上。

“怎么樣，你說說那糖葫蘆手里有幾個（過）錢！”小販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他弓著輩，搓著手，仰著頭看紅襖姑娘。

“我看不清，太模糊嘍！”姑娘感覺眼前的景象更模糊了，那小販的手都看不清。

“還說不近視，現(xiàn)在的女娃子真是虛偽！戴著眼睛都看不清楚，那眼睛快不是下來bou！”人們開始同情商販，選了個‘瞎子’！

聲音在姑娘腦子里打轉(zhuǎn)，像是成千上萬的螞蟻，咬噬著頭，她確實有些近視，只是怕被人知道，平日里不戴眼鏡，但也只是一點點，不至于是個瞎子。她害怕極了，“五guo，我就開guo玩笑，我看滴清！”，她憑借著剛剛串上少了的糖葫蘆數(shù)，猜了一個數(shù)。

“糖葫蘆，你手上是有五guo銅錢么！”眼鏡小販轉(zhuǎn)了身向糖葫蘆小販哪里望去。“是滴！”糖葫蘆偷偷拿了一個銅錢，將其余五個銅錢捏在空中。

“大家數(shù)數(shù)，是不是五個！”眼鏡小販回頭忘了大家，一張大嘴笑成了三角形。

“是五個，我就說是五個嗎，這女娃子之前還說自己不近視，只知道說謊，讀滴什么子書！”那些個青襖子的中年男人也瞇了半天眼，聽見糖葫蘆小販說是五個便極力應(yīng)和道。

“姑娘，做人要老實些，這眼鏡就算你十個銅錢，怎么樣嘞！”小販笑瞇瞇的伸了手，滿臉的褶皺擠在了一起。

紅襖姑娘羞紅了臉，淚水在眼睛里打著轉(zhuǎn)，她只想逃開，便掏了十個銅錢砸到那人手里，徑直跑了出去！

“來來，一副眼鏡三十個銅錢，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小販又開始吆喝起來！

“剛才那女娃子撿大便宜嘍，只收她十個銅錢！”青襖子的人又開始竊竊私語。

“你們買多了我給你們便宜一點，十副眼鏡收兩百個銅錢，這可是西洋玩意兒，你們在場的一看都是讀書人，都是高門中人，買一副，眼睛可以變成千里眼嘞！”小販哈哈的笑著說著，像是在懇求。

“我們看東西明亮著嘞，要它干甚！”說罷，看熱鬧的人一哄而散。

……

“今天賣滴怎么樣？”糖葫蘆小販?zhǔn)樟藬傋樱匆娧坨R小販頓做在巷口，便上前問道。

“就賣出去三副，沒得人嘞！”眼鏡小販所在拐角，小小的一團。

“要我說，你那眼鏡戴著根本看不清楚，為什么還買來賣嘞！那群子讀書人十個有八個近視，你看見幾個戴眼鏡滴！那些個人虛偽著嘞！”糖葫蘆小販勸道，順手遞了一個糖葫蘆，“給娃子滴！拿著吧！”

“我不買喜娘滴，誰買嘞！她就一個人帶著娃，娃還要上學(xué)！我不幫幫她，她怎么過嘞！”眼鏡小販嘆氣。

“那你咋辦嘞！你又不是她什么人，你這眼鏡賣不掉，爛在家里，你喝西北風(fēng)去！”糖葫蘆小販也嘆了口氣，“你要是發(fā)善心，下次就不要欺負(fù)人家女娃子嘍！都被你整哭嘍！小心以后遭報應(yīng)的嘞！”

“曉得！可是，不找她，那些個人，我又抓不住，也騙不了啊！眼鏡就賣不出去，我怎么活，喜娘他們怎么活嘞！”眼鏡小販低了頭，破舊的襖子開了個口子，棉花跑了出來，他趕緊一點點塞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