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之下回到荷花城的小五,隨便找了個酒家,倒起酒來喝,內心的苦悶竟無處傾倒,只好一口氣全部都化作濃濃的酒水,滾入到豪腸,火辣辣的疼立馬便傳遍了全身,接著就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暖,好像是十二月份突然之間冒出來的暖陽,融化了萬物。
旁邊有兩個行僧,穿著破舊的袈裟,比較老的那一位僧人,左手輕輕地撫摸著一串佛珠,佛珠已經黝黑發亮,兩顆珠子碰撞在一起的聲音陣陣有聲,就好像水珠從天際滑落到地上,發出嘎嘣嘎嘣的聲音,仿佛就是一首動聽的樂章。另一位年輕的僧人捧著一卷經書,好像在看著些什么,可是眼神卻不自主的往四周看去,又好像在尋找著一些什么東西,四下大量了半天,也未曾見到他找到些什么。
小五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將那一碗酒全部都一口氣喝進去,接著就再嘆了一口氣,他何曾想到過今日這般的境地,免不得又有些彷徨起來。
喝了酒,隨手拋下些銀兩,恍惚間突然看到旁邊閃過去一個人影,那個人影煞是面熟,自己便不由得跟了上去。
走近時看去,才發現那個人果真就是先前遇到的那人,那個自稱木的家伙,內心不由得有些暗喜,竟然暗暗說道。“可算找到你了。”
偷偷的將手中的刀握了幾分,便躡手躡腳的跟了上去,那人也沒有回頭,自然也未曾想到過已經被跟蹤,步調依舊是不緊不慢。而小五也不緊不慢地跟隨著,想等到一處偏僻的地方,省得在城里面大動干戈,反倒引出些什么幺蛾子出來。
不知不覺就到了城外,看那個人去,絲毫也沒有減慢腳步,小五突然好奇他想去哪里,不由得就這樣跟了下去。
那是一座矮矮的墳。
墳上面已經長滿了青草,好像許久都沒有打理了,旁邊的草已經長了有三寸之高,甚至都已經開出了野花,在那墳頭上不停地搖曳著。
那人就跪在墳頭,此時卻已經淚流滿面。
“兒不孝,終究沒有在這混亂的世界里活下去呢。”他慢悠悠的說著,喉嚨里面反倒是有了一絲的凄慘。
“這恐怕是他的家人,若是將他殺死在家人的面前,恐怕更好。”小五突然這樣想到。
便慢慢地抽出了刀,看準那亮閃閃的脖子尖,就抽刀揮了下去,霎時間,血光四染,竟然染上了那一座矮矮的墳,頭顱已經飛到了那墳上,吭哧的一聲撞了上去,竟然又被反彈了很遠。身子還半跪在一旁,突突的直冒著鮮血,霎時間那姹紫嫣紅,竟然一下子就渲染了這個世界。
旁邊居然有默默的頌經聲,就那樣在耳畔回響。
小五一個瞪眼,轉過身去,卻看見剛剛喝酒的那兩個僧人,慢悠悠地向這里走了過來。
那個老一些的僧人竟然開口慢慢說道。“終究是些無妄之災,終究是人生難在……”他嘴里面不停的嘟囔著,好像是感嘆些什么,竟然說出了這人世間的悲哀。
小五一個瞪眼。“老禿驢,你來這里也是想當這個刀下亡魂?”
“非也非也”那個老僧人反倒是爽朗的笑著。“只是斷定此日此地必有亡魂,過來追悼罷了。”
那個小僧人此時雖然依舊面目和善,掛著那個淺淺的微笑,但是到了小五的眼睛里,反倒是一種嘲笑。
“看樣子你們確實是想做刀下亡魂了,既然殺了一人,多殺兩人也無妨。”小五冷冷的笑。
說罷,他便橫起刀,向著那兩名僧人沖去。
可是誰知道這兩名僧人并不是他人,乃是朱華寶和寺的強者,只是長時間隱居不出,也不知道來此地是為什么,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這里。
那個僧人扯斷了自己手里不停撫摸的念珠,隨手就將那念珠拋了出去,那念珠瞬間就好像是彈出了刀刃,一下子便打在了小五的眼睛上,霎時間鮮血直流。
那把刀也不聽了使喚,竟然有些微微的顫抖,原來是有兩顆佛珠打到了刀柄上,險些讓他脫了手。
眼珠子好像已經凹陷了進去,此時卻留下了那一顆佛珠,看起來煞是傷人。
“你們兩個不得好死。”小五感覺到那眼睛的疼痛,吃了疼,便不由自主地張口罵道。
“世間繁華榮辱,都是無妄之災。”那老和尚依舊說著,卻使得小五莫名的心頭火起。
揮起刀來就沖著他砍去,卻誰知眼睛一片的模糊,那小僧人居然隨手將自己讀的經書給扔了過去,而那經書底下竟然壓著幾把飛刃,一時間就將他的臉全部都刺上了飛刀,鮮血直流。
小五半跪在一旁,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沒有力氣,就好像被扔在了一大灘的湖水里,身體不由自主地慢慢沉下去,哪怕自己盡力的去呼喊些什么,粘出來的不過就是嘟嘟的盲音。
那兩個僧人只是相視一笑,便緩緩的走開了,耳畔里面突然傳來他們念經的聲音,模模糊糊的,也聽不真切。
此時的小五只好躺在一旁,那一只眼珠已經越發的疼痛,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過自己就這么樣子死去,那個心愛的人啊,恐怕還在家里等著自己,可是終究是等不到了,人生好像就如同這般一樣,自己煞費苦心,終于找到了內心所期待的,結果才發現,不過只是鏡中撈月,曇花一現,完全就沒有能力讓自己所愛飽滿在心上,就已經凋萎枯謝。
小五只是苦笑著,慢慢的變成放肆的大笑,那笑聲即是凄慘也是婉轉,不知道道出了多少的悲歡離合,也不知道笑出了的是多少無盡的悲痛與麻木。
就在流血將盡的那一刻,他的眼角瞟到了旁邊的刀上,那是一把雕花的刀,前前后后已經陪伴了他二十多年,如此失去,也有些可惜,可惜的不是刀,是刀上刻著的名字,輕輕的刻下去了那個名字,是那一個一直等著他的心上人。
血慢慢的流淌在土地上,漸漸的和他剛剛殺的那個人的血匯流在一起,就好像是兩條小溪并流,只是他們終將會干涸的,就連歲月都會將他的尸體所腐蝕,這個江湖已經沒有了這個名字,沒有了這樣的人,他們曾經活過,他們活過曾經……
那兩個僧人漸漸走遠了,就連聲音都已經聽不到,不知道是自己將要沉睡過去,還是因為他們真的就已經離自己很遠了,就連聲音也無法傳播過來。
“你可知道,我內心總有一些惶恐不安。”魔小七對著胖子默默的說。
“這里有了木先生,恐怕會好一些。”此時的胖子隨手嚼著一塊肉,發出巨大的聲響,就連酒碗也在旁邊壘了一摞,好像已經喝了許久。
“可是我總覺得惶恐不安。”魔小七再次重復。
“你不要多想,萬事萬物都有它的來于去,該放下的都放下吧。”白公子在一旁說,他好像是看透了魔小七的內心,以為又想起了曾經的那個人,并不由得如此寬慰道。
魔小七只好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說些什么。
但是很快胖子就被旁邊那一桌的人所談話的內容吸引了過去。
那是三個彪形大漢,一邊有說有笑的談論著,一邊大口大口的喝著酒。
“你可知道山頂木屋的那人,他被人殺了。”
“知道知道,這年頭只要是誰死了,誰又殺了誰,傳播的還是快的,天天都是這些事情,喝酒喝酒。”另外一個大漢這樣說道。
“你可知道殺他的人是誰?”
“嘿你還別說,殺他的那個人功夫可真了得,聽說那脖頸上面光滑的如同鏡面一樣,那都快的,簡直就是,對了,旁邊居然還躺著一個人呢。”
“這我也聽說了。”另一個大漢湊過來。
“那個人也不知道是誰……”
“我好像聽說過,在江湖里面走多了,難免會聽到他的名字,聽說叫小五……”
“不認識不認識,江湖里面的人多了去了,該死的也死了,誰會在意這些,更何況要惹了不該惹的人,恐怕明天我們兄弟就要身首異處了。”提起這個話題的壯漢,朗朗笑道。
三個人笑成一團,一邊喝著酒,一邊又聊起了家常。
胖子卻聽的入了神,就好像有一把巨大的錘子狠狠的敲在了他的心房上,“死了?死了……”他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一時間就愣在了那里。
“他又說對了……”胖子喃喃地說,只不過用的是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
而此時的魔小七與那白公子已經上樓去了,胖子收拾了下東西,急忙的趕了上去,說給那魔小七和白公子去聽,到后面還不忘加上一句。“我也不清楚,只是那三個人說的,江湖上的事遮也遮不住……”
魔小七突然之間看著窗外愣愣的發神,他好像突然之間明白了什么。“這里恐怕要大亂了……我覺得說的沒錯。”
胖子沉思了一炷香的時間,同樣也點點頭。“大亂,不光是這里,恐怕天下都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