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田降福星之皇家小醫后
- 御魂恒
- 2481字
- 2020-03-25 00:15:00
蘇輕鳶忙伸手扶他起來:“你這是做什么?”
陸鈞諾哭道:“鈞兒向母后請罪!嬤嬤們說,母后心里正難過,鈞兒不該任性撒嬌,惹母后煩心……”
蘇輕鳶費力地把他抱起來摟在懷里,本想安慰兩句,未曾開口卻先濕了眼角。
她這一落淚不要緊,陸鈞諾心里一慌,干脆放聲大哭起來。
殿中的宮女和嬤嬤們誰也不勸,竟齊齊退出門去,任由那一大一小在殿中對哭。
蘇輕鳶強忍住喉頭的酸痛,拍著陸鈞諾的后背澀聲道:“鈞兒,你還小,真的不需要太懂事……五歲的時候不任性不撒嬌,等到了十五歲的時候,便是想任性撒嬌也沒有人疼了。”
陸鈞諾并不懂她這番話的意思。
他只懂得努力忍住哭聲,抬起小手幫蘇輕鳶擦淚。
蘇輕鳶不想哭,眼淚卻分外不爭氣。
陸離同余太醫一起過來的時候,她隱隱存了一絲奢望,竟以為他的心里還是有她的。
她多么希望他肯關心一句,問問她是不是累了、是不是怕了、是不是想家……
可是,什么都沒有。
他明知她是真的病了,卻完全不放在心上,甚至還要變本加厲地威脅她、欺辱她!
她仍然想不通,昔日那個疼她愛她、連她的手指被草葉劃破一層皮都會心疼好幾天的男人,怎么會轉眼間變得這樣冷漠無情?
他口口聲聲說她沒有心、說她罪有應得——可是她到底做錯了什么?
在她前面十五年的生命里,他是唯一的陽光,是唯一一個肯疼她寵她、把她當金珠寶貝一樣捧在掌心里的人。
可是如今,卻也正是這個曾經贈她以陽光的人,親手把她推到了見不得人的境地!
蘇輕鳶想不通,也沒有力氣去想了。
陸鈞諾踮著腳尖,抬起小手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替蘇輕鳶擦著眼淚,哭著問:“母后,你這么難過,是不是因為……皇兄欺負你了?”
蘇輕鳶心中一凜,忙擦淚笑道:“不許亂說!你皇兄仁孝,怎會欺負我?我不過是想著你父皇沒了,咱們今后的日子……”
“母后別哭,等鈞兒長大了就好好保護母后,誰也不能欺負你,皇兄也不行!”陸鈞諾攥著小拳頭,鄭重其事地道。
蘇輕鳶攥住他的小手,深深地看著他:“鈞兒,你聽著:你皇兄是君,你是臣。在你真正成為一個大人之前,不要說你皇兄半句不好。不管他做了什么,你都要堅信他是對的——哪怕他打你罵你,你也只能說‘謝主隆恩’,知道嗎?”
陸鈞諾想了好一會兒,認真地問:“如果我說錯了話,皇兄就會殺我,對不對?”
蘇輕鳶點了點頭。
陸鈞諾低聲道:“我知道了。我不會亂說話……我要平平安安地長大,保護母后!”
蘇輕鳶看著他嚴肅的小臉,心里酸澀不已。
這時疏星端著藥碗走了進來,遲疑道:“沈太妃來了,太后要不要見她?”
蘇輕鳶想起沈素馨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臉,便覺得有些頭疼。
正打算回絕,對方卻已經來到了門口:“妾身沈氏,請太后娘娘安。”
蘇輕鳶端起藥碗,極不情愿地說了聲“請”。
沈素馨快步走了進來,笑得十分殷勤:“妾身剛從朝乾殿回來,聽說太后鳳體欠安——太后這會兒可好些了?”
蘇輕鳶一面喝藥,一面淡淡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哪有那么快就好了的?倒有勞沈太妃掛念了,請坐吧。”
沈素馨側身坐下,看見陸鈞諾窩在蘇輕鳶的懷里,便笑道:“到底還是血濃于水。小王爺素來不肯親近我們這些人,在太后面前倒是親熱得很呢。”
蘇輕鳶看著她黏乎乎的笑容,越看越覺得瘆人,便只管低頭盯著桌角,淡淡道:“鈞兒年紀小,從前若有言語沖撞的地方,太妃多擔待些吧。”
沈素馨連連稱“是”,又笑道:“我一見太后娘娘便覺得面善,竟比自家姐妹還要親近幾分。我雖比娘娘虛長了三五歲,但尊卑有序,斗膽想稱您一聲‘姐姐’,還望太后娘娘不棄。”
蘇輕鳶坐得久了,覺得頭皮一陣緊似一陣,身子漸漸地有些支撐不住。
這會兒,她實在沒有心力跟人繞彎子,只想速戰速決:“太妃還有什么話,一并直說了吧。”
沈素馨的笑臉僵了僵,很快恢復如常:“既然太后姐姐問了,做妹妹的也沒有隱瞞的道理——我是想著,咱們這些老姐妹里頭,只有我跟姐姐年紀出身都相仿,咱們自然應該多親近幾分。日后移居興慶宮、或是將來遷居壽康宮的時候,我若能傍著姐姐住,那日子也就不算十分凄苦了。”
蘇輕鳶心思微動,一個奇怪的念頭一閃而過。
沈素馨見她不答,忙笑道:“我跟姐姐相識未久,姐姐心里有些疑惑也是應當的。左右移宮也不在這幾日,只盼姐姐先不要回絕我,過些日子再作決定也不遲。”
蘇輕鳶皺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有這個心思,我自然高興。只不過……聽皇帝的口氣,我似乎是不必遷居興慶宮的。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領了。”
“太后姐姐……不必移宮?”沈素馨大感詫異。
蘇輕鳶敏銳地從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絲驚喜。
沈素馨定了定神,面上露出了幾分憂色:“芳華宮地處東六宮正中央,將來新君的嬪妃們住進來,這周圍只怕太熱鬧了些,不像長輩寡居清修之地了。”
蘇輕鳶嘆氣道:“我也正為此事發愁,不知皇帝打的是什么主意。你若能幫我勸轉了他,咱們倒是兩全其美。”
沈素馨重新露出了殷勤的笑容:“皇上一片孝心,想讓姐姐住得舒服一些,姐姐又怎忍拂他的好意呢?依我看,姐姐倒不如留下幾個姐妹過來同住,這樣既全了皇上的孝道,又不會落人閑話——我是第一個自薦來陪著姐姐的,另外大前年才進宮的于太貴人也是個極沉靜和善的人,姐姐若是缺人作伴,倒不妨把她叫上來……”
蘇輕鳶淡淡笑道:“你倒是替我想得周全。可惜我年紀輕,管不得事。你若有此心,便把剛才的話一并回了皇帝去吧。”
沈素馨十分歡喜,又隨口敷衍了幾句,便扭著柳腰匆匆忙忙地走了。
淡月送了她出門,回來冷笑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疏星面露憂色:“咱們自己已經落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么值得她算計的?”
蘇輕鳶用力揉著眉心,冷笑道:“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可惜也忒沉不住氣了些,打量旁人都是傻子呢!”
這一晚,陸離沒有來。
蘇輕鳶好容易哄睡了陸鈞諾,自己回帳中躺下,卻輾轉難眠。
這幾日發生的事反反復復地在她的心中煎熬著,讓她苦不堪言。憶起昔日曾經有過的美好憧憬,再想想將來可能遇到的種種不堪……今時今日,她終于明白了什么叫作“寸心如割”。
如此輾轉反側到了后半夜,她干脆披衣起身,從桌上拿起蘇青鸞還回來的那本書,胡亂翻看起來。
卻是看不進去的。那些細細的蠅頭小楷,在她眼中似乎變成了一只只長了腿的蜘蛛,爬來爬去的,看得人眼花繚亂。
陸離。
她只能認出這兩個字,不管這兩個字中間隔著多少行、隔著多少頁。
陸離。
她怨他、恨他,卻又偏偏不能不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