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點過，客戶陸陸續續來到現場。

這是一場為之準備的太久太多的戰役，對此寄予了太高的期望。現在時間越來越近，人來的越來越多，心開始更加緊張起來。

銀行的組織能力很強，整個會場安排的井然有序。公司給我們派的兩個美女客戶經理也忙著接待客戶。我除了和銀行做一些溝通，其他的事情基本用不著我。來的客戶也沒有出現我們想象的火爆。銀行和我們的客戶總共來了幾十個人，能容納200多個人的會場顯得稀稀松松。

劉德發躲在一角不停的深呼吸，還在一遍一遍的看著打印出來的課件。我想去鼓勵他，讓他保持一顆平常心，像昨天晚上彩排一樣，正常發揮就可以。

想了想，現在說什么作用都不大，說多了反而會讓他更緊張。畢竟是第一次，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大事，不緊張是不可能的。這個時候靠他自己調整吧，我們已經足夠努力，是好是壞就交給天意。

講座馬上就要開始，我左顧右盼，趙正和胖子始終沒有來。正憋了一肚子氣呢，胖子的電話來了。

“凡哥，趙正被抓了。”我還沒有開罵，胖子急促的說道。

“被抓了？別逗了，趕快過來，馬上開始了。”我以為趙正他們在搞惡作劇。

“真的，被警察抓了，沒開玩笑。”胖子聲音仍然很急促，隔著電話都能感覺到他的焦慮。

我：“別急，什么情況，你說清楚點。”

胖子：“我和趙正，把劉德發的同學送到地方之后，本來說直接去銀行，結果發現照相機忘帶了。我們又回孫哉拿相機，比較著急，我們騎的比較快，加上孫哉的路又窄，我不小心碰到了一個女的。”

我：“啊？人有沒有什么事？”

胖子：“我和那女的都沒有什么事，其實就是輕輕的碰到了一下。我下車想道歉來著，那個女的上來就打人。還沒等我完全反映過來，旁邊來了幾個男的圍著我就開打。趙正本來已經騎過去幾十米了，看我被打，又跑了過來。我們倆就和他們打了起來。他們人多，我們倆吃了虧。我們心里想算了，畢竟有事。他們居然還不讓我們走，非要我們賠錢。結果我們又打起來了。后來警察來了，兩邊各抓了一個人，帶到派出所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我：“操，你兩有沒有傷著？”

胖子一說，我就知道一定是都市村莊本地人，他們一向飛揚跋扈，蠻不講理。

胖子：“都是皮外傷。”

我：“警察怎么說？”

胖子：“警察說打架斗毆，就把人帶到派出所關了起來。讓我們雙方協商解決。”

我：“操。這樣，趙正關在里應該沒有什么大事，你就在派出所待著，有什么事見機行事。我現在走肯定不行，講座一結束，我們馬上過去。”

胖子：“好。”

我：“對了，如果劉德發打電話問你為什么還沒過來，你千萬別告訴他。”

胖子：“我知道，剛才劉德發還給我打電話，我沒敢接。”

我：“嗯，不接是對的。那先這樣，有什么情況再給我打電話，那邊開始了。”

掛了電話，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好像電影橋段，總是在關鍵時候，會發生意外。看著劉德發走了過來，我定了定神，做了一個深呼吸。希望老天保佑，不要再有什么意外，讓劉德發順利通關。

“凡哥，還有十分鐘就開始了。趙正他們怎么還沒見人？打電話也沒接。”劉德發一邊說一邊四處張望。

“幸好你沒去，堵的一塌糊涂，電動車都像蝸牛。剛給我通過電話了，叫你正常發揮，他們肯定不能準時到了。”我對劉德發說到。

“上半場不是銀行講理財嗎？還有兩個小時才該我們，他們肯定能到。”

“鬼知道，堵車的事情誰說的清楚。走吧，不管他們了，還有十分鐘銀行就開始了。”

講座正式開始，我坐在后面。雖然眼睛看著講臺，耳朵里什么都聽不進去。趙正那邊的情況到底怎么樣？一會劉德發上臺又會如何？一邊擔心趙正，一邊擔心劉德發，讓我心里忐忑不安。焦躁的心讓我不斷的看著時間，感覺時間走的異常的緩慢。

中場休息，可能是銀行的理財經理講的生硬死板，像是催眠曲，大部分客戶都顯得無精打采，甚至有人開始離開。

我想這不一定是壞事，畢竟我們和銀行是上下半場，客戶難免會有對比，有對比就會有差距，有對比就會有傷害。

“凡哥，趙正他們怎么還沒來啊？”劉德發過來問我。

“還不趕快去準備，馬上該你上了，他們來不來完全不重要。你現在啥都別想，輕松自然的講完你的課。”

看著劉德發焦慮的眼神，我繼續說道：“剛打過多電話過來，我們不是放了很多易拉寶嗎？有一個美容院打電話過來，說有幾個大客戶想開戶，要我們過去談一談。這個事情你說能不能拖？”

“這樣啊，我還以為出什么事了呢？我同學那邊。。。。”

“放心吧，你女朋友早給你安全送達了。趕快去準備。”我說完用手推開劉德發。

劉德發一邊走一邊回頭說：“不是女朋友，是女同學。”

等等，我走過去，伸出手。

“1.2.3。”

“干翻天。”

因為劉德發的穿著，和大家印象中的專家差異太大。除了厚厚的眼鏡看起來像有文化之外，沒有一個地方能和專家這個頭銜搭上邊。

一上臺，就引起臺下客戶交頭接耳。

剛開始，劉德發過于緊張，說起話來完全沒有底氣，聲音小不說，還結結巴巴。眼神只集中在課件和PPT，自顧自的講課，不僅和聽眾沒有互動，就連看一眼臺下都不敢。多余的動作只有一個，那就是不斷的扶正本來就不歪眼鏡。

幾分鐘后，臺下的客戶開始不耐煩，雜音不斷，陸續有人起身離開，銀行領導不斷搖頭。我握緊拳頭，手心開始冒汗，除了祈禱我無能為力。現在劉德發像一個小丑一樣在臺上供大家嘲笑，這是我們趕鴨子上架的結果，我內心充滿了自責和愧疚。我們和他的班主任有何區別，為了我們自己的利益，不考慮實際情況，不顧及兄弟臉面。這不是兄弟，我們就是小人。我恨不得上去換下劉德發，讓我自己出盡洋相，這是罪有應得。

當我認為，講座已經徹底失敗的時候。劉德發停了下來，喝了一口水。這瓶水就像是一瓶賦予了魔力的水。從停下來喝了水之后，一切都開始變好。

劉德發的聲音越來越有力，越來越有自信。那個談起股票就眉飛色舞，滔滔不絕的劉德發又回來了。他適應并開始喜歡上這個舞臺了。臺下的客戶也變的聚精會神，時不時報以掌聲。我長長的出了口氣，在心里為劉德發感到驕傲，他沒有辜負他的努力和天賦，他減輕了我們的負罪感。

長頭發，厚眼鏡，舊西裝，破皮鞋。手舞足蹈，神采奕奕，頭頭是道。這就是劉德發最后的畫面。像一個為股票癡狂的瘋子，像一個閉關修煉多年的武林高手。我眼睛濕潤，忍不住的笑了。很顯然我們的講座成功了。

講座結束后，劉德發被圍住了，有叫老師的，有叫專家的，有叫兄弟的。各種咨詢，爭先恐后，沸沸揚揚。被圍在中間的劉德發，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我和銀行簡單做了一下溝通，就去把劉德發從人群中解救了出來。

劉德發：“凡哥，反正回去沒什么事，我可以和他們多交流一下。”

從劉德發的神情中看的出來，他很開心，他知道他挺了過來，他成功的邁出了關鍵一步。他享受舞臺，享受追捧。

我：“你最后的時候不是把我們建的QQ群號公示出來了嗎？走吧，有的是機會。”

我把劉德發拉出了銀行，劉德發仍然不時的回頭和客戶揮手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