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璩自是不知道賜婚的事情，在燕京盤桓兩日之后，繼續北上。

過了燕京，少了路障和巡檢，速度倒是輕快了許多。

趙璩和完顏雍坐在完顏雍奢華的馬車里，飲酒聊天，倒也暢快。

一路之上，在完顏雍有意或者無意的情況下，倒是透露給趙璩不少有用的信息。

結合趙璩來之前做的一些功課，對于大金國朝中勢力情況，基本了然于胸了。

天眷皇帝完顏亶，和趙官家有一個毛病，就是眼見后繼無人。

悼皇后是生了一個兒子的，可不滿一歲便因病夭折，另一個兒子完顏道濟倒是無病無災，卻在皇統三年時，被完顏亶無來由的憤怒殺死。

對此很多人猜測，可能是這完顏道濟，并非完顏亶親生，這才憤怒將其殺害。

往后再沒有子嗣，而比趙官家強的是，倒是還有幾個公主。

可終歸無人繼承大統，以至于完顏亶自此以后，對于朝政之事頗為冷淡，嗜酒如命，喜怒無常，經常濫殺無辜。

朝中軍政大權，皆在越國王、太傅完顏宗弼手中，也就是金兀術。

金兀術算是皇帝之下，最大的一股勢力，另外朝堂上還有一股勢力，便是來自于悼皇后。

悼皇后對于朝政倒是頗為關心，大抵因為了解了漢文化，對于武則天非常仰慕的緣故吧。

話說金熙宗上位之后，實行天眷新制，也就是采用遼漢制度。

所以也規定了后宮不能干政，但是這位悼皇后似乎一點都不受影響，憑借著潑辣彪悍的作風，經常出現在朝堂之上，與金兀術正面掰扯。

金兀術也不勝其煩，所以兩股勢力，勢同水火。

這一點，趙璩倒是覺得可以利用。

……

走出燕京，過了長城，再走就到了中京，卻又遇見了一個強悍的人物。

完顏亮！

如果歷史不出現太大的偏差，那么幾年之后，完顏亮就會謀朝篡位，成為金國第四任皇帝。

說來倒是又去，趙璩身旁這位葛王完顏雍，就是第五位皇帝。

卻說完顏亮對于漢文化的癡迷程度，比之完顏雍要深很多，如今完顏亮官拜龍虎衛上將軍，光祿大夫，中京留守。

雖然沒有王爵，但是也是正二品的高官，手中握著兵權，少年得志自不用說。

但是金國皇室雖然對于漢文化癡迷，而對于漢文化的載體大宋，卻是沒有太多好感，特別是大宋皇室。

完顏亮便是這般。

至于完顏雍的游山，也是因為趙璩那兩首詞，不然估計也不會請旨來接迎他。

后面兩人友誼的發展，完全是一種惺惺相惜的成分，和身份沒有太大關系。

但是完顏亮可不覺得那兩首詞哪里好，在他看來，頂多算是對照工整而已，遠不及自己寫的那些詩詞，在他心里，自己才是深得漢文化精髓！

……

剛入中京城，完顏亮就派人來邀請完顏雍和趙璩。

過分的是，趙璩身邊不能帶一個隨行，也就是說包括副使汪勃，以及鄒澤謝青等，都只能去驛館休息，甚至包括完顏雍，也僅僅能帶兩三隨從而已。

完顏雍皺著眉，他的品級可比完顏亮要高一些，完顏亮的這種強硬邀請，讓完顏雍有些不爽。

倒是也就去了。

初見完顏亮，此人也是儀表堂堂，年歲和完顏雍相當，但是那種骨子里的陰翳感，著實讓人有些不舒服。

“完顏亮拜見葛王，見過恩平郡王！”

完顏亮笑瞇瞇行禮，但是看模樣也沒有多少尊敬成分。

完顏雍還禮，趙璩也笑瞇瞇以對。

三人站在一起，不管是遠觀還是近看，均是人中之龍。

步入正廳之后，完顏亮請完顏雍坐在客座上首，趙璩被安排在客座下首，而他自己，則是坐在左邊主位上首。

雖然如今大宋奉金正朔，但趙璩畢竟是從一品的皇室郡王爺，完顏亮怎么也應該坐在和趙璩持平才是，他卻坐在主位上，當真赤果果的蔑視！

趙璩內心頗為不喜，但是表面并未表現出來。

完顏雍知道他這個族兄德行，但是也不好說什么。

此時完顏亮說話了。

“恩平殿下此次出使我大金，不知所為何來？”作為接迎使臣的完顏雍都是熟悉了幾天之后，旁敲側擊問的。

畢竟趙璩是他國使臣，帶著國書出使，是面見你們皇帝的。

若是執政大臣金兀術，這般問還可以，你不過區區一介武將，這般說話，著實不成體統。

完顏雍都微微皺眉。

趙璩卻是哈哈一笑。

“早就聽說上將軍乃越國王心腹愛將，關系匪淺，今日一見果不其然，想必上將軍此問，便是代越國王問的吧？”越國王就是金國都元帥金兀術。

趙璩這回答很有講究，一則是告訴你完顏亮，這等問題，至少也要是金兀術來問，二則完顏雍和完顏亮都是金兀術心腹，這樣說，至少讓完顏雍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吧！

完顏亮也倒不是一般人物。

扯開嘴角笑道：“哪里哪里，乃是本將軍好奇而已！”

“其實小王此次出使貴國無他事，無非是此前查明有人刺殺本王，根絕所查結果，這些刺客背后竟然是金國權貴，這便親自出使貴國，一則帶一些薄品進獻，二則就想當面懇請大金陛下，為小王主持公道！”趙璩款款說完。

完顏亮卻是眼睛猛睜。片刻后，倒是緩緩一笑。

“恩平殿下，當真好魄力啊！”

“讓上將軍見笑了！”

“其實說到刺殺，之前我朝廷派出的密使，也在臨安被殺，而你宋邦，卻說是皇城司小吏所為，這可是讓吾皇甚為不滿啊！此次正好恩平殿下來了，定要向我天朝好好稟明才是！”完顏亮提到了那一堆金國密探。

在第一次趙璩遇刺之后，這伙人被韓世忠當做刺殺趙璩的刺客，全部屠盡。

后來那些人被定為是皇城司一提點所為，此事金國其實一直不太滿意。

“當然！此次出使，關于金密使被殺案，小王也帶來了完整卷宗，定會稟明此案！”

完顏亮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本王看，就不必聊這些朝廷之事了，與族兄也少見，今日正好恩平殿下也在，我三人不妨舉杯痛飲一番？”完顏雍見兩人逐漸生出火氣，便幫著擋住完顏亮。

完顏亮目光閃爍，顯然有些不太愉快。

但是畢竟不能駁了葛王的面子。

“呵呵，葛王殿下說的對，本將已經備好宴席！來，這邊請”

說完，帶著完顏雍和趙璩二人，向著后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