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菜是鵝肝醬,味道還不錯,海鮮湯也出乎意料的鮮美,在美酒佳肴和優雅環境的共同作用下,從手術的緊張狀態恢復過來的顧之,情緒也好了起來。想著姜嵐專門為婚禮紀念日安排了這次晚餐,他多少有些感動。
像大多數中國男人那樣,顧之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感情,更不善于調節夫妻間的關系。這遺傳自他的父親。顧之的老爸,結婚沒多久,就被剝奪了財產權,工資卡被沒收;接著,決策權也沒了,用顧之媽媽的話說:“家里的這些小事,你一大男人操心,讓人看著笑話”---一直到父親過世,家里也沒發生什么需要他做決定的大事;再往后,連表達的權利也被拿走了,想在一位優秀高中語文老師面前表達自己的意見,難度不比虎口奪食小。所有權利都被剝奪,連言語反抗也不行,顧之的老爸索性玩起了消失。在顧之的印象里,老爸要么出差,要么就泡在朋友家打牌打麻將,即使在家,也很識相的縮在一個角落看電視看書。
就是這樣,顧之的媽媽也會找到各種理由炮轟他,不思進取啦,不顧家啦,不幫忙啦,常常被訓得狗血噴頭的老先生,只能偷偷在顧之面前發發牢騷:“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千萬別招惹女人呀!”顧之老爸沒想到,他無意間的抱怨,竟然在小顧之心里埋下了女人如虎的陰影。談戀愛時,顧之絲毫沒意識到柳曉彤的發怒并不是真生他的氣,也不是真想逼他去四川,只是想鬧出點動靜,讓他低頭,證明他愛她。顧之被柳曉彤歇斯底里的表象嚇得退縮了,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所愛的人回了家鄉。婚后,他又被姜嵐強大的氣場震懾,除了結婚初被方便食品壞了胃口,才不得和姜嵐吵了一架,其余時間都抱定少說為妙,惹不起躲得起的念頭,一發覺氣氛不對,就遠遠遁走。姜嵐不煩他,他已經覺得歲月靜好,又怎么敢主動招惹姜嵐,去調節什么氣氛—-萬一馬屁拍在馬腳上,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嘛!
顧之有時也挺羨慕別的小夫妻可以有商有量,花前月下,但從不敢奢望會發生在他身上,用顧之妹妹的話說:“咱們老顧家子一輩父一輩,都是被女人欺壓的命,哥你就認了吧!”
說起來有些荒謬,這些年顧之名氣越來越大,也頗應酬過一些大人物,哪怕是天皇巨星,億萬富翁,部級干部,在顧之這位名醫面前也都和顏悅色。顧之也能應對的不卑不亢,擺出一副云淡風輕的名醫模樣。唯獨碰到自己的老婆,他總自在不起來。
幾杯下來,兩人都進入狀態,仿佛回到了戀愛那會兒。
生活不只是茍且,還有詩與遠方的田野。暫時抽離出生活的蠅營狗茍,激情與浪漫才可能回歸。遠方未必要天涯海角,一間陌生而溫馨的餐廳,一餐美味,幾小時無憂無慮的相處,足以潤澤婚姻。
主菜焗龍蝦上來時,兩人已經喝完了一瓶酒,又叫了一瓶香檳。書呆子顧之酒酣耳熱,又情不自禁地開始說起剛才的手術,說到興起,眉飛色舞,手舞足蹈。燈下看美人,宛若仙女。燈下的顧之,在姜嵐眼里也變得神采奕奕,卓爾不凡。姜嵐一手晃著手里的香檳,另一手托腮,看著滔滔不絕地顧之,突然道:“顧之,我們生個孩子吧。”
“好吧。。。嗯?”剛才還沉浸在手術過程中的顧之一下子醒來,一臉驚喜地望著姜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