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

東方剛現出一絲曙光，王掌柜便吆喝眾人整頓車馬，在馬蹄聲中，車隊緩緩駛向遠方。

車隊一路往前，馬不停蹄，到正午時分，來到了石溪鎮。

直奔鎮上的酒樓，吃好喝好之后，王雪凝滿腹的牢騷才稍稍減少。

王掌柜早年亡妻，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傾注到了女兒身上，對其很是疼愛，但有要求，無不遷就。

若不是此次事態緊急，他也舍不得讓女兒跟著自己顛簸受苦。

稍作休整后，車隊再度啟程。

出了石溪鎮，地勢漸漸變高，再往前走，路旁都是些亂石，車輪碾上，就是一陣劇烈的顛簸搖晃，王雪凝不免又發起脾氣來。

梁弘石騎馬走在車隊前頭，并不理會王雪凝這位大小姐，望了望遠處盡是碎石的山崗，回頭對眾人大聲道：“前面就是連波崗了，大家都打起精神來。”

莊凡聞言，神色稍稍凝重了些。

這連波崗，足有三百里長，縱深百余里，橫亙在章陽城和長化城之間，是兩地往來的必經之地。

其內山丘連綿起伏，亂石鋪地，車馬難行，要從中穿過，這百余里的路途，少說也得走個一兩日。

最讓人擔憂的是，連波崗內藏匿著不少賊寇，干那打家劫舍的勾當。這些賊寇行蹤飄忽，指不定就從哪兒竄出來，打你個措手不及。

商隊車馬不少，動靜太大，恐怕一進連波崗，就給賊寇盯上了。

不過莊凡也不是太擔心，一般的賊寇惹到他們頭上，那是自討苦吃。

商隊剛進入連波崗，馬車上王雪凝便連連抱怨，莊凡對此也只是搖頭一笑，兩天下來他也算是見識到了這位大小姐的脾性。

連波崗內道路崎嶇難行，商隊行進緩慢，到日落時分，才堪堪行了三十里路。

找了處平坦地方，商隊就此安營下寨。

離商隊兩三里遠的一座山頭后面，一雙賊溜溜的眼睛緩緩收回目光。

入夜之后，整個商隊的氣氛顯得有些凝重，眾人的臉上滿是戒備之色，目光不時掃過黑暗的四周。

今夜無月，漆黑一片，唯有燃起的篝火照亮周圍。

連波崗的賊寇若想動手，今晚便是最佳的時機。

按照先前的部署，莊凡等五名青玄門弟子各率領數名護衛，將商隊圍在中間。

黑暗中，一名虬須大漢袒露著胸口，凝望遠處商隊發出的淡黃火光，沉聲問道：“小六子，看清楚那邊有多少人了嗎？”

一旁的瘦弱青年雙眼透著賊光，俯首答道：“回當家的，除去馬車里人數不清，其余人等一共二十二人。”

虬須大漢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興奮神情。

黑虎幫在連波崗幾十幫匪寇里，實力足以排進前三，吃下這支商隊綽綽有余。

虬須大漢手中的樸刀高高舉起，充滿寒意的低沉聲音傳開：“兄弟們，殺！”

一群黑影仿佛圍捕獵物的野狼，悄然撲向商隊。

沙沙沙……

細微的沙沙聲傳入耳中，莊凡眉頭一皺，轉頭看向其他人，神情如常，似乎并沒有察覺到異響。

沙沙聲卻越來越大。

莊凡隱隱覺得有些不妙，睜大眼睛，向黑暗里看去。

修煉噬元真經達到石皮層次后，莊凡的五官感知堪比煉氣九層的修行者，能夠在黑夜中看清較遠距離的物體。

莊凡分明看到，幾十丈外，幾道模糊的人影正在緩緩靠近。

莊凡頓時低聲道：“大家小心，有賊寇！”

眾人聽到莊凡的示警，瞬間緊繃起來，眼睛死死盯著前方。

梁弘石毫不慌亂，沉聲問道：“莊師弟看清楚了嗎？賊寇有多少人？”

莊凡環視一周，道：“四周都有人，人數上百。”

梁弘石神色凝重，向眾人道：“大家做好戰斗準備，保護好王掌柜和王小姐！”

過了好一會兒，梁弘石才在二十丈遠的地方發現了賊寇身影。

“看來這位莊師弟不簡單啊。”

以他煉氣八層的修為，在賊寇靠近到二十丈時才發現其蹤跡，而這位莊師弟僅僅煉氣六層，竟比他發現得還要早。

沒過多久，同門的其余三人也同樣發現了賊寇。

在整個商隊中，實力屬莊凡他們五名青玄門弟子最強，其他人中修為最高的也不過煉氣三層，遠遠不能相比。

雖然發現賊寇在靠近，但梁弘石并沒有輕舉妄動，只是在靜靜等待。

敵在暗，我在明，最好的策略就是等敵人現身，而不是盲目出擊。

虬須大漢在后方緩緩走著，當黑影距離火光十丈遠時，他再度發出一聲略顯沙啞的喊聲：“殺！”

在這種連半點星光也無的黑夜，十丈距離，已經是普通人視物的極限。

虬須大漢下令襲殺的時機不可謂不準，換成普通的護衛隊，絕對抵擋不住突然冒出且數倍于己的敵人。

可惜，不管是莊凡還是梁弘石等人，五官感知都遠超常人，早已經發現了賊寇的身影，做下準備。

幾乎在同時，梁弘石大喊：“動手！”

眾人瞬間沖出，與來襲的賊寇交戰在一起。

一時間，喊殺聲四起，兵器撞擊聲不絕于耳。

砰！

莊凡一拳擊出，將面前的賊寇打得胸膛凹陷，擦著地面倒飛數丈，鮮血灑滿半空。

運轉真氣，施展輕身提縱術，在黑夜中仿佛鬼魅一般，穿行在眾多賊寇中間，每一拳擊出，必有一名賊寇應聲而倒。

這些賊寇修為大多只是煉氣一二層，也就力量比普通人大點，雖然人數眾多，但有莊凡等五人坐鎮，對方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

后方的虬須大漢眉頭一皺，他本想暗中突襲，一擊得手，但對方似乎早有準備，區區二十余人，竟然擋住了上百人的進攻。

“看來還得我出手。”

虬須大漢提起樸刀，赫然朝著莊凡的方向走去。

……

馬車中，王雪凝聽著外面的廝殺聲，臉色發白：“爹，我怕……”

她從小嬌生慣養，哪見過這等陣勢，嚇得不敢有半點動彈。

王掌柜將女兒摟在懷里，輕輕拍打她的后背，安慰道：“別怕，有爹在。”

只是略微顫抖的雙手，顯示此時他的內心也并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