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尚早,衛將離還在前廳應酬著狐朋狗友和些許賓客。若不能在暮色將近時支走輕棋并想好對策,她可就前途堪憂了。
之前輕畫曾說,衛將離起兵謀反是與七年前的衛家幾近滅門有關,那么衛家應不單單只是平叛時與三皇子同歸于盡那么簡單。
大皇子為長子,二皇子為嫡子,三皇子卻是素來受寵,更是在民間賢名在身。
陳國儲君向來沒有立嫡立長的說法,而依當時的情況看來,三皇子明明是最有可能立儲的,他又為何要鋌而走險謀反呢?
而衛家是否也發現了這個疑點?
衛家滿門三代十一人,除了當時年幼的衛將離外,全部出征。兵藏世家,用兵入神,又怎會與一個不成氣候的反賊同歸于盡?
寧清月想不通三皇子謀反的理由,總覺得疑點重重,莫不是有人栽贓陷害?
是大皇子,還是二皇子呢?
漸漸想的出神,她摘了蓋頭旁若無人的在屋內閑逛起來。下意識的,還做出了要哄人的模樣。
這便是日積月累的習慣,當初在衛府飽受欺凌,安兒又體弱喜哭鬧,她便抱著孩子在屋子里一圈一圈的打著轉。想著待衛將離回來就好了,到底是他的孩子,等他回來就不用受苦了。
可誰曾想,這回來,竟然是起兵謀反殺了回來。
“輕書,你干嘛呢?”
寧清月被喚聲驚醒,看著輕棋的面容和周邊的環境,再次確認了自己的確重生了。
壓了心頭的疑慮,不動聲色的行到了桌邊,端起了酒水,“沒什么,累了一天餓壞了吧?來吃點?”
“這……”輕棋的確早就餓壞了,可禮節上這都是給新人準備的。
寧清月自顧自的拿著筷子吃了起來,含糊道:“我們只不過是走個儀式,你還真把我當新娘子啊?你看那些喜婆不都去吃飯了,再說駙馬無酒不歡,逢酒必醉,定是不會再吃這些的。”
輕棋想想也是,都是共同服侍公主的丫鬟,憑什么她輕書就能吃吃喝喝?再說料她也不敢到公主那說去。遂即大膽的坐到了桌邊。
寧清月看著大快朵頤的輕棋,連忙殷勤的倒了酒水過去。
“來嘗嘗這酒,以衛府的家底,這酒必是好酒!平日里哪里這機會,今晚不用回去,來喝個痛快!”
輕棋旁的都好,就是愛貪小便宜。聽寧清月這么一說,端了酒杯嘗嘗,果真不錯!自個端起酒壺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來,生怕少喝一口,就是吃了大虧。
寧清月小口的吃著菜,一點點的抿著酒。嘴里不停的說著勸酒的話,加上她往日里老實慣了,輕棋也不設防,喝著喝著就喝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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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暗,夜幕降臨。
寧清月在枕頭下藏了個趁手的燭臺,然后端坐著,聽著那醉酒的男聲漸近。
暗下決心,若是能與他說道理,那就說道理。若是說不通,可就別怪她對醉漢不留情了!
吱呀--!
房門被推開,穿著大紅喜袍的衛將離帶著渾身酒氣,跌跌撞撞的行了進來。
待看到伏在桌上的輕棋時,壞笑著就撲了過去。將人摟在懷里背對著寧清月,看不清動作,只覺得十分親昵不堪的模樣。
寧清月心下糾結半晌,雖說他若把輕棋當做新娘行了洞房也好。可輕棋到底是個清白姑娘,怎么能……
于心不忍,伸手從枕下摸出燭臺小步挪了過去。
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金屬燭臺,又看了看那暴露在自己眼前的后腦勺,心下一橫!閉了雙眸揮手砸去!
嘭--!
人體倒地的聲音。
意料之外的,雙手被人抓住。
寧清月睜眼一看,眼前緊緊捏她手腕的衛將離眼中一片清明,哪里還有醉酒迷蒙的樣子?
而他腳下,卻是倒地的輕棋。
衛將離眉頭輕挑,這么快就露馬腳了?倒是快的讓他出乎意料啊。
“不器,將人帶走!”
“吱呀”一聲,衛不器身手靈活的躥了進來。看了看地上的躺的女子,又看了看一身紅袍被主子緊抓的人,疑惑道:“主子,帶哪個?”
衛將離無奈皺眉,“當然是地上這個!”
“好嘞,”衛不器說罷就將人如麻袋般往肩上一扛,轉身欲走。
寧清月也不管自身處境,慌忙出聲,“等等,就放外間吧。這是公主貼身侍女,回頭要向公主回話的。”
衛不器詫異回首,見自己主子微微點頭,也就當真將人扛到了外間榻上。
寧清月掙脫了兩下,沒掙脫開。衛將離的手勁頗大,捏的她手腕隱隱作痛。
“衛帥,我們有話好好說。”
衛帥?衛將離疑惑,可從未有人這樣喚過他。
看著眼前的女子,倒的確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連給衛不器練手的資格都沒有,莫非是個用毒的?
松了手,衛將離端坐于桌邊,一副審問犯人的模樣,“說吧,你是誰的人?”
是誰的人?如此說來衛將離果然有對頭,而且還不止一個!
寧清月大腦快速運轉著,思量著對策。
“小女子寧清月,家父寧康曾任戶部官員,七年前家父因涉嫌參反,舉家流放,親人流放途中全部病故。”
衛將離靜靜審視著她,眸中冰冷,不帶一絲意味,“這和我,有何干系?”
嗓音未變,依舊是清風朗月,可話語中所帶的寒氣,卻讓寧清月覺得如墜冰窖。還有那不帶一絲情感的,仿若在看一具死尸般的目光。
她忽然間就想起,想起了衛將離“黑面閻羅”的稱號。
坊間說他殺人如麻,那一定是真的。倘若沒點心思手段,也做不到一軍統帥,起兵謀反的位置。
之前他進屋時裝醉,顯然是已經對自己產生了懷疑,如果不說出點有用的話,寧清月毫不懷疑他會殺人滅口!
說什么呢?即使重活一世,她所知的消息卻是少之又少。難不成要說他將來必會謀反?那怕是會死的更快!
衛將離眼眸微瞇,顯然已沒了多少耐心。周身的寒氣讓寧清月心下一慌,連忙開口。
“小女子那時正做公主伴讀,幸得公主搭救免為流放,便在公主身邊做了七年的侍女。此次為公主試婚也只是逼不得已,絕不是為衛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