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了衛不言在青木鎮休養,寧清月在衛將離的指路下,堪堪在午時趕到了八營。
軍營門口衛不器與歡喜顯然已等候多時,見著馬車二話不說的接過,直接趕到了一處新搭的華麗的帳篷前。
避著旁人攙扶著衛將離進了營帳。
歡喜拉著寧清月道:“不染,你的衣裳我都替你收拾好了。”
她順著歡喜的指引,看著衛將離營帳旁的小帳篷,“這是怎么回事?怎么搬到軍營來了?”
歡喜道:“我也不知,就聽聞是云岡山一帶發現了蜀國賊匪,衛將軍便下令搬來軍營方便調整指調。”
如此說來,早上遇到的那兩道指令,恐怕就有一道是要衛不器他們搬到這軍營來。
正說著話,見康虬帶著石光和幾位千夫長走了過來。
“末將康虬,率下屬前來議事!”
寧清月看著營帳前的幾人,心道衛將離又要做黑臉壞人了,他如今的模樣哪里見的了人?
否則也不會避開濰城躲到這軍營里來。
果不其然,營帳中半晌沒人出聲。
奇怪的是受了冷落這些千夫長竟沒有一如既往的暴跳如雷,反而畢恭畢敬老老實實的站立帳前。
衛不器撩了簾子出來,道:“將軍有令,命康營將速派小隊人馬前去云崗山附近調查。待情況查明,再議他事。”
“末將領命!”頓了頓,康虬又道:“不器兄弟,營里又有百十來位兄弟想入將軍小隊,當然,他們可以不要那二兩銀子!只求將軍收入麾下!”
衛不器回頭看看,帳中并無反應,“你等等,我問問去。”
說完就撩了簾子進了營帳。
寧清月疑惑,湊到石光身側問道:“千夫長,這怎么回事?”
石光一臉復雜道:“害,早知道將軍是衛老的孫兒,我們誰敢不從?!”
敢情是借了衛老將軍的面子,“所以那百十來人也是沖著衛老來的?”
“是……也不是。”
“此話怎講?”
石光大老粗,嗓門大,三兩句聊的忘了環境,扯著嗓子道:“你說說這當兵的,誰還沒個保家衛國建功立業的想法?既然將軍是衛老的孫兒,大家相信只要跟了將軍就一定能有所作為!不說個個升官發財,至少上陣殺敵也比在這養一身懶肉來的強!”
寧清月豎了個大拇指,“佩服!”
她作為一個貪生怕死之輩,實難理解這些以命博軍功的想法。
衛不器出來道:“我家將軍說,銀子必不會少,但他只要精英,不留無能之輩!如此還請康營將給掌個眼。”
“是!”
一眾人員紛紛離去了。
寧清月跟著歡喜向伙食房討了個灶臺,開始忙著給衛將離做飯。
軍營的衛生自然比不上城里的宅子,殺雞剖魚皆在近處。
她一邊添著柴火,一邊看著旁邊的伙夫殺雞。
那雞拼命的撲騰,卻還是被拔了脖子處的毛,伙夫拿著菜刀在它脖子處輕輕一劃拉,一股一股的雞血如泉涌。可雞并沒有馬上斃命,還在不甘的撲騰著,伸直了爪子刨著地上的泥土。
以最后的生命做著無畏的掙扎,就好像,好像在說“求求你……放過我……”
一陣反胃,寧清月跑的一旁劇烈的嘔吐起來。
“不染哥,你怎么了?”
寧清月剛想擺手,又是一陣嘔吐。等她吐到只剩酸水時,才算好了些。
“沒事,做飯吧。”
**
衛將離的主帳要比旁人的大些,外間會客,以屏風相隔,后面是床褥休息的地方。
寧清月端了飯菜進去,見人躺在床榻上,雖是醒著,可面色依然不好,二話不說的又探了脈。
衛不器見狀,問道:“寧姑娘會醫術?”
她搖了搖頭,“一點點,衛帥這毒只是暫時壓制而已,我沒有辦法,要想解毒還得你們找些醫術高明之人。”
衛將離收回了胳膊,中氣雖有些虛浮,語氣卻一如既往的平穩,就好似,中毒之人不是他一般。
“我聽不言說是你的藥起來作用,你當真不會解?”
“不會,那藥也是旁人贈與我的。”
自己剛巧中毒,她給的藥物又剛巧能壓制毒性,這種令人詫異的偶然,還真是不得不讓人懷疑啊。
衛將離微瞇著眸子,看著眼前斜坐在腳凳上的人。一張小臉白唰唰的,眼底滿是遮不住的疲意,雙唇微抿,還泛著一絲烏色。
聽不言說,許是為他吸毒血時沾染了些。
苦肉計么?
衛不器急道:“主子,要不我們偷偷離營去找大夫?”
“不可。”衛將離出言否決,“突然離開濰城駐扎營地,恐怕已經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再貿然行事易落人把柄。”
“那……屬下想法子將人帶進來。”
剛才的一問一答間,寧清月已知衛將離又對自己起了疑,為保小命她決定趕快離開,知道越多越危險。
起身隨口接話道:“那你可得好好挑挑,這毒一般山野大夫可解不了。”
衛將離喚道:“尸體清點的如何?”
寧清月停了腳步,回身答道:“共一百零三人,其中有三人服飾較好,應為頭領。”
薄唇輕啟,衛將離挑了眉,眼中帶了些殘忍的快意,風輕云淡的問道:“殺人的感覺如何?”
那態度,就好似在問“今天的天氣如何?”
寧清月的腦海中一瞬間閃過撲騰到泥土漫天的家雞,那些鮮血隨著劇烈的掙扎灑的到處都是。
不由的攥了下手指,垂了眼簾答道:“還好。”
又抬了眼簾盯著衛將離,勾了嘴角擺出無畏的態度,道:“若不殺他,萬一泄露了衛帥這以一敵百的好身手可就不美了。”
說完就回了頭,繞過屏風出去了。
外面歡喜端著托盤,見她出來笑盈盈的走了過去,“不染哥,你的飯。”
吃了飯回到衛將離隔壁的營帳,剛準備躺一會兒,就見歡喜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道:“不染哥,范監軍帶著公主使女來探望將軍了。”
寧清月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你說誰?!”
“使女,聽說是公主身邊的侍女。將軍不是駙馬爺嘛,公主擔心他在這邊境吃住都不習慣,這不,就派了個侍女過來伺候。”
輕琴?輕棋?還是輕畫?
不管是誰,她都沒法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