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星坐在病床上正在眺望窗外，見墨皓進來他收回目光，看著墨皓笑了一下。

“在想什么？”墨皓拉開椅子坐下，順手倒了一杯水。

“在想外面應(yīng)該亂成一鍋粥了。”

“你想得沒錯。”墨皓把手機遞給存星，存星卻是看都沒看就壓在了枕頭下。

“不想知道發(fā)生的事情嗎？”

“什么事？”

“夭兒家里的事。”墨皓感覺有風(fēng)吹進來，起身去把窗簾拉上了。

存星搖頭，神色與平時不太一樣，但墨皓說不出是哪里不一樣：“記不清了，既然我能把月之帶出來，應(yīng)該是吃了蠱蟲吧。”

“你不怕死嗎？”

“我的修為比冼嬋深厚，一會兒的功夫不礙什么事。”存星笑了一下，像一幅暈染開的潑墨山水，有種奇怪的風(fēng)輕云淡。

墨皓本是來打算安慰的，可看著存星這副樣子，好像不需要什么安慰。

“月之她還好嗎？”

“已經(jīng)出手術(shù)室了，正在休息。”

“那就好。”存星點了點頭，又將頭轉(zhuǎn)向窗戶那邊，卻忘了墨皓已經(jīng)把窗簾拉上了。

“你剛才在看什么？”

“云闌山，這里能看見云闌山。”

“你看云闌山做什么？”

存星笑了一下：“就是想看。”

墨皓覺得存星哪里有些不對勁，卻一時半會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把存星的異常當(dāng)成了是還沒恢復(fù)好，不再深究。

“對了，我和竹青統(tǒng)一了口徑，是他救了你們，你不要提蠱蟲的事兒。”墨皓交代了一句。

存星點頭，他那副樣子和竹青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有些相似，但具體哪里相似，墨皓還是說不上來。

“你是不是累了？”墨皓問了一句。

“嗯，是有些累了，你幫我把窗簾打開好嗎？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墨皓終于感覺出存星哪里不對了，他整個人變得沉靜了，坐在那兒波瀾不驚的樣子簡直和竹青一模一樣。

往日的存星是活潑，整個人身上有一股青春之火在燃燒的熱情，單是看著都能感覺有什么在迸發(fā)。而現(xiàn)在則是深沉的，就像一池湖水在那兒，你看著他他也看著你，你扔下去一塊石頭他也會有回應(yīng)，但你永遠無法丈量深淺。

“你確定你還好嗎？”墨皓又問了一遍，“月之受傷和你沒有關(guān)系，你更沒有做錯什么。”

“我知道的，謝謝你。”存星的回答還是滴水不漏，把墨皓給說愣住了，特別是最后“謝謝”兩個字。

墨皓已經(jīng)把窗簾拉開了，存星說完最后一句話后就轉(zhuǎn)過頭，靠在枕頭上繼續(xù)注視著云闌山的方向。

“那我先走了。”

“好。”

墨皓退出房間，從門上的小窗子又看了一眼，存星保持著那個姿勢沒有動，像一尊沒有七情六欲的雕像坐在那兒，他身上突然多出來的“靜”的氣質(zhì)，使墨皓心中升起詭異。

月之還在睡覺，竹青一直在床邊握著她的手。月之睡相不太好，明明都打了一身石膏卻還是會蹬被子，每次蹬完被子后被疼得一哼，但也沒有醒的跡象。

竹青倒是有些享受這寧靜的一刻，他看著月之的臉一直在笑，那笑容溫柔至極，仿佛把全世界的蜜糖都融化在了那一雙眼睛里。

“竹青。”墨皓在外面喊了一句，聲音不大但竹青應(yīng)該能聽見。

竹青把月之的手放進被子里，動作極輕，又掖了掖被角，確定她暫時不會著涼。等處理完一切后站在那兒看了一會，仿佛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看得是深情又認真。

“快點。”墨皓催促道。

“什么事兒？”竹青走了出來，把門輕輕帶上，又把墨皓拉去了一個稍遠的地方，才開口問道。

“我覺得存星不對勁。”

“哪里不對勁？”

“他太靜了。”

竹青一挑眉：“可能是累了需要休息。”

“我活了四百年，我不是個傻子。”墨皓感覺自己已經(jīng)到了忍耐的極限，竹青仍然是敷衍的答案，“你能不能知道什么就說什么。”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要不是墨皓真的打不過竹青，這時候真想上去沖著他的頭來一下。存星那邊一定是有什么不對，這邊竹青一個勁的裝傻，他們還得一起瞞著月之蠱蟲的事兒，這一個騙一個的，都是些什么毛病。

“行吧，我不問了。”墨皓終于是沒了耐心，揮手讓竹青回病房去，自己坐到了走廊上等小錦的消息。

他是實屬無奈，一個吃蠱蟲吃傻了，一個談戀愛談呆了，只有小錦這小姑娘還吭哧吭哧的到處跑辦事了。

云闌山內(nèi)，坐在樹上看手機的山神突然感覺心里某個地方動了一下，手機都差點掉了下去。

云闌山深處的信號著實不怎么好，每次想玩兒個手機都得爬到樹上才能連上些信號。自從W市把信號塔鋪到這邊后，她終于不用整日閑得數(shù)飛鳥了。本來山神的力量就源于生靈，無需自己修煉，和平時期她在這深山里真是百無聊賴。

“我有種奇怪的感覺。”純鈞也上了樹，揣著把劍坐到山神身邊。

“我也有。”

“那肯定就是他了。”純鈞掏出手機，界面上是看了一半的小說，內(nèi)容大概和武俠相關(guān)。

山神望著原處抻了個懶腰，換了個姿勢玩手機：“氣息還太微弱了，得再等等。”

“貓妖殺人的事兒你知道了嗎？”

“看見網(wǎng)站了，有些人根本就是胡攪蠻纏。”

“需要我出面嗎？”

山神搖頭：“這倒是不用，有竹青在身邊我挺放心的。”

“化神池到底是個什么規(guī)則，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了。”純鈞放下手機，劍還是揣在懷里。這么多年他劍不離手，吃飯睡覺都得帶著。

“我也不知道，也沒見有誰告訴我啊。”山神點開網(wǎng)站，看了看還是氣不過，“我們云闌山可不認這些傻子，來十只貓妖都殺不掉尹家的這位好嗎？”

純鈞心里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竹青他們已經(jīng)去過巫蠱村了，事情還在繼續(xù)調(diào)查。如果管理局不給他們幫助，我就親自去一趟市里。”

“竹青也有幾天沒傳消息來了，說不定真得你跑一趟了。”

“你不去嗎？”

“不想去。”

“萬一可以見到他呢？”

山神想了一想，還是沒改口：“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