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只留下了自己人,華聽兮開始表達自己的想法了,“我明日就把華至云綁回去,等見了祖父,諒他也不敢再一哭二鬧三上吊!”
內室的床榻上,華至云聞言睜開了眼睛,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沖華聽兮背后揮舞幾下拳頭。
木淑嫻讓華聽兮坐下,沉默喝著茶,心不在焉,似乎在做什么心理建設。
終于,她放下茶盞,鄭重其事道,“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咳!一家人,嬸嬸何必說求?不妨直言。”
“如此,我便與你坦白!請你務必在府上留幾日,替我看顧著葉兒。”
“這話怎么說?”
“侯府每年盛夏,都會到莊子上避暑,明日我父母親會先過去,我需得陪著,而葉兒這個樣子肯定去不了!嫂嫂因要料理府中一些事情,過幾日才會離府……”
也就是說,有那么幾天,華芷葉會一個人面對府中當權的世子夫人。
白日里,木淑嫻出府不過幾個時辰,木蘭就往死里欺負華芷葉,若是她不在幾天……
華芷葉的日子會有多糟糕,用腳趾頭想都知道!
華聽兮明白了,木淑嫻是想讓她留下當護花使者!
君橫見華聽兮一時不作聲,一板一眼道,“小姐意下如何?屬下想,若老爺和二爺知道了二夫人的處境,一定會勸您留下照顧葉小姐的!”
華聽兮嘆口氣,“也罷,左右我回去也無事,不如就跟芷葉妹妹做個伴!”
木淑嫻起身,看架勢要向華聽兮行大禮,她忙伸手阻止了,又若無其事地道,“我住在哪里?”
木淑嫻笑道,“我馬上讓人在芷葉的院子收拾出一間房來,再撥個侍婢伺候你……君橫是男子,便留在云兒院里。”
華聽兮沒意見。
木淑嫻又說了幾句,看了眼內室床榻上的華至云,最后道,“你先看著云兒,我帶君橫下去安排。”
“好。”
……
木淑嫻與君橫前后腳出了房門,往下人住的地方走去。
木淑嫻面上的愁態更甚,低聲對身后的君橫道,“我已照你的意思做了,將她留在侯府。”
不錯,木淑嫻是有意將華聽兮留下來,但無論是對安平侯的說辭,還是對她提出保護華芷葉的請求,都只是由頭。
“君橫替老爺和二爺多謝夫人。”
真正的原因,在華家父子倆身上。
“我想偷偷回府中看一眼!公爹的身體,實在讓我掛心。”
是了,楚王爺幾日前被沈崢從大理寺放回,并不如面上表現出來的那般安然無恙,相反,已是危在旦夕!
他的安好都是裝出來的,直到預感裝不下去了,又不想華聽兮一個小輩跟著擔心,才以接華至云回來為借口,并聯合木淑嫻,將她留在侯府!
君橫臉色常年冰冷,拒絕道,“我來之前,二爺特意囑咐,不能讓您回去看望!相信老爺,他一定有辦法……夫人只要顧好自己和兒女,就是幫大忙了。”
木淑嫻神色黯然,不再說什么。
……
入夜。
一輛掛著燈籠的馬車,不疾不徐地行駛在寬大路上,前方不遠處,就是明國公府的宅邸。
馬車漸漸慢了下來,車內的婢女掀簾,朝外看了一眼,回頭對蘇雙菡道,“小姐,咱們快到了。”
蘇雙菡正在小憩,聞言睜了眼,坐正身體,一派貴女的威儀,容顏如月,叫人心馳神往。
她是明國公的嫡女,家中排行第三,但其實她為眾小姐之首,因為她前面兩個姐姐都不在了。
昨日是淑貴妃的祭日,她照例一大早就出府去慈悲寺,結果深更半夜才到,已是今日丑時。
白日她在寺中燒香拜佛,午睡起來后,才離開回府,眼下都已過了晚膳的時辰。
“菡兒……菡兒!”
突然隱約傳來奇怪的聲音,蘇雙菡不由從車窗看去,就見路邊隱蔽處,站著一對主仆,為首的女子,她認識,是嚴雪!
“停車。”
馬車停了下來,嚴雪一個人進了車廂中,因習過武,動作倒干脆。
蘇雙菡隨即吩咐車夫,“去七寶齋,我要買些點心。”
“小的明白。”
馬車未進明國公府,改了方向。
車內,嚴雪滿腹委屈,咬牙切齒道,“菡兒,華聽兮那狗東西欺辱我,你可要替我出氣!”
……
嚴雪將白日在安平侯府發生的事,添油加醋講了,對她和木蘭對華芷葉的迫害,只字不提,將華聽兮形容得要多惡毒多惡毒!
蘇雙菡并未被她煽動情緒,神色微冷,很在意一點,“陛下竟給了華家恩旨?”
嚴雪提起這件事更來氣,“是!也不知陛下到底是何用意!”
“秋華……”
蘇雙菡默念,很快跟楚世子想到了一起,盯著嚴雪的眼神,變得凌厲,“莫非陛下知道了什么,華聽兮其實是被人陷害,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
嚴雪臉色猛變,她完全沒想到這一點!
蘇雙菡還在說,“或許,陛下也已經查出,下毒的人,就是……你!”
噗通一聲,嚴雪給嚇跪了,若真如此,他們將軍府就完了!
蘇雙菡將她扶起,冷靜道,“別慌,我只是猜測!陷害華聽兮弒君一事,我也脫不了干系……萬一陛下真查到了你頭上,大可將我供出。”
嚴雪是動手的人,而她則是背后指使。
至于她害華聽兮的原因,很簡單——華聽兮害死了淑貴妃。
淑貴妃是蘇雙菡姑母,又對秋滄景有養育之恩,無論從侄女的親緣角度,還是從秋滄景愛慕者的角度,她都有充足的理由向華聽兮報仇!
嚴雪聽到蘇雙菡的話,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心下羞愧不已,因她表現出的仗義,也更堅定了忠誠之心,“你教訓的是。”
嚴雪在榻上坐穩,“接下來該怎么辦?”
蘇雙菡沒說話,端起茶盞喝起來。
半晌后,她道,“我回去后,先問過父親到底圣心何意,若得不到答案,我們不妨做些什么……試探一下,陛下對華家的態度。”
有她這番話,嚴雪像吃了顆定心丸,“那我便等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