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真真下去酒店拿行李。
孟北懶懶地躺倒在沙發上,掩嘴打了一個呵欠,臉上盡顯疲色。
林君逸湊上前,盯著他清亮眼眸里的紅血絲,壞笑著打趣:“最近你手上沒有急活,不需要熬夜,說吧,昨晚干什么壞事去啦?”
孟北嫌棄地揮了揮手:“整晚在大街上游蕩,運籌帷幄,一夜沒能睡,你一邊去,我補一會兒。”
他閉上眼睛,長睫毛無精打采地耷拉著,下眼皮青色明顯。
林君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鉆進自己辦公室繼續補眠,他昨晚交掉活計也到了凌晨,沒能睡多長時間。
……
同樣一晚沒怎么睡的顧真真精神抖擻,她有著塵埃落定后的輕松。
憑著孟北的一席話,她覺得這次誤打誤撞的結果還不錯。
她很明白,就算是讓她在準備充分的情況下去選擇,能找到比天空科技更適合自己的可能性也不大。
這機會本身已經可遇不可求,更何況還是雪中送炭。
她從心眼里感激把這個機會送到她面前的奚溪。
因此,她到酒店大堂拿到行李,開了一間房安頓好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給奚溪打電話。
“顧真真?”奚溪的聲音里有些意外。
顧真真愉快地說:“是我,奚溪姐,我成功應聘上啦,就是那家天空科技,我一定要謝謝你,中午請你吃飯可以不?”
奚溪頓了兩秒,才說:“哎呀,真真,恭喜你啦,你不該謝我,我現在沒在酒店那邊,要不改天在一起聚?反正來日方長嘛。”
“這樣呀,也行,那就改天吧。”
顧真真掛斷電話,沉吟了下,看看時間,計算好時差,撥通了越洋長途。
電話那端相連的,是她從小的監護人娟阿姨。
這層監護關系,剛開始只是因為她未成年,為了符合法律規定才有的,后來兩人經過相處,慢慢培養出感情。
對她來說,娟阿姨已經算是這世上為數不多的親人。
電話才接通,她就問:“娟阿姨,你睡了嗎?”
“還沒有,剛洗完臉,真,怎么過了這么久才打來電話?”
那頭的聲音沙啞,說的也是華文,接到電話明顯很開心,又有幾分嗔怪。
“前段時間在旅行,后來出了點事,不方便打電話,就到現在了?!鳖櫿嬲媲妇蔚卣f。
“出事?真,你沒問題吧?”那頭的聲音很是關切。
“沒有,都解決了,娟阿姨,我在帝都找了份工作,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回那邊了?!鳖櫿嬲鏋殡y地說。
娟阿姨卻是明顯地松了口氣:“那很好,你千萬不要回來,上個月,有幾個聯邦機構的人來找我,問的是你父母當年的事,這么多年都沒動靜,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有人要翻舊賬?!?
顧真真警惕地問:“不會有什么事吧?”
“誰知道呢,他們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說要去尋找,給當年的死難和失蹤者一個交代,但他們一直在問的是,你父母有沒有留下特殊的遺物給你,那些人的目標分明是利益。”
顧真真吸了一口氣:“或許是好事呢,也許我應該配合他們,畢竟目的都是想找到我的父母。”
“不,你千萬別去趟這渾水,他們要真是正義的目的,怎么可能會拖到今天,現在舊事重提,只可能是為利益。他們要是找到你,只會監視你,限制你的自由,各種利用你,在華國你也要小心?!?
……
顧真真放下電話,很快就把傷感的情緒拋開。
她在網上定了皇城的門票,稍微收拾一下東西就出門而去。
原本計劃間隔年,是為了增長見聞和閱歷,補上在學校里欠缺的社會學這一課。
作為華國歷代帝王居住的宮闕,皇城一早就被她列入到必去的名勝古跡清單之中。
眼看間隔年計劃夭折,她的心里還有些不甘,再加上想到隔日就要上班,恐怕很難再有四處游歷的機會,這最后的一點時間還是要抓緊利用上。
顧真真打開電子地圖,發現她所在的地方離皇城很近,步行也能到達,大喜過望,邁開兩條腿就往外走。
進了皇城根,一位接私活的導游找上她,談好價錢后就帶著她一個宮殿接著一個宮殿的游覽。
剛開始她還驚艷震撼,慢慢就習以為常,在她看來,來來回回都是紅墻黃瓦的殿宇,要不就是長長短短的甬道,樣子看上去都差不多,室內陳設也大同小異。
她對前朝歷史缺乏了解,沒有那方面的文化底蘊,也沒看過那些大火的宮廷劇,聽導游講自然無法產生代入感,她百無聊賴地走走看看,心里開始打退堂鼓。
忽然,一道長滿一排排圓木釘的朱漆大門吸引了顧真真的注意。
她脫口而出:“這大紅門我在別處見過?!?
“不可能,這種門在皇城是獨一份兒的,在別的地方怎么能有?!睂в尉秃孟袷亲约旱臋嗤淮蚱埔话悖燥@不高興地說。
她早就看著顧真真那副提不起興趣的樣子不爽。
顧真真聽了導游的反駁,二話不說,手速飛快地劃開手機屏幕,找出她翻拍后存在ins上的一張照片,讓導游看。
那照片一看就有些歲月了,朱漆大門前,站的是兩位身穿連衣裙的年輕姑娘,一白一淡紫,她們開懷地笑著,明眸朱唇皓齒,明艷不可方物。
穿白色連衣裙的是年輕時候的顧真真媽媽,紫色的那一位她從未在現實中見過。
導游看過照片,“嗤”地笑了一聲:“可不就是這兒拍的嘛!你看那門上的鉚釘數目,橫九豎九,九九之數,只有九五之尊才能用,除了皇帝誰還敢這么用?!?
顧真真自己認真數了一遍,還真是這樣,朝導游笑笑,又對著照片細看。
她的目光從紫衣女子面上掠過,一陣莫名的熟悉突然感涌現出來。
她以前常會翻出老照片看,從來都沒有產生過這種熟悉的感覺。
在腦海中仔細把認識的人過濾了一遍,還是想不起來這種熟悉的感覺從哪里來,只能暫時放下。
她對皇城倒由此升起了濃厚的興趣,一面走一面比對建筑的門庭制式,琢磨展出的宮廷服飾上面那龍鳳紋飾之間細微的差別,不停地向導游詢問各宮殿陳設里的一些文化蘊意。
導游其實沒那么懂,有些純屬胡謅,以顧真真理工生嚴謹的思維,聽著明顯前言不搭后語的解說,只覺渾身不自在。
電話鈴響。
顧真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抬起頭朝導游微微一笑,含蓄地說:“今天就看到這里吧……呃,順便說一下,我要是當導游,肯定會把整個皇城都背誦下來。”
她抽出兩百元錢放到一頭霧水的導游手里,揮揮手轉身,這才接聽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