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真真又搜索半天,打了幾個電話,結果都是大同小異。
“對不起,我們只要國內九八五院校的對口專業。”
“不好意思,那是長期掛著的形象招聘,最近不缺人。”
“這樣說吧,你雖然是普林斯頓,但沒實際工作經驗,也沒啥用,我旁邊坐著的幾位都是常青藤出來的,要不你再到別處看看。”
……
那一桶桶的涼水當頭潑下來,顧真真心都涼得麻木了。
什么叫高不成低不就!什么叫越窮越急越見鬼!
她真懷疑以前聽到的,普林斯頓只出名人和成功人士,是一句謊言,連找份工作都不管用,何來成功?
天漸漸黑了下來,咖啡早就見底,服務生不動聲色地過來給她添了兩次白開水。
顧真真臉色越來越難看,嘆了口氣,把頭轉向窗外。
一棟棟摩天大樓上霓虹閃爍出各種圖案,路燈柔和地灑向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
她心里突然一亮,有了主意,注意力又回到電腦上,這一次,她的搜索關鍵詞換成了物理教師。
她在大學里主修理論物理,輔修計算機,曾打算過由學校推薦進航天航空方面的科研機構,她最大的愿望,是通過自己的能力去尋找父母。
現在事急從權,顧不了那么多,先解決了吃飯生存問題,才能考慮其他。
她想著,憑著自己的資歷,找個物理老師那樣的職位,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可惜,又是一桶加冰的涼水當頭潑下。
所有來源的教師招聘都有個先決條件,教師資格證。
這東西,剛回國的顧真真哪能就有啊。
這一下,她真是無計可施了。
服務生又過來,雙手交握,含蓄地問:“還要加點水嗎?”
顧真真環顧四周,店里只剩她一個人,瞬間明白過來,服務生這是來提醒,店里要打烊了。
她知趣地站起來,背上包,拖著行李箱往外走。
工作沒著落,身上僅剩的那幾百塊錢,她可不舍得用來投宿,更何況那點錢也住不到好的賓館,還是留著吃飯比較合理。
略做思索后,腦中靈光一現,她想到一個辦法:睡天橋。
對,就是去天橋底下睡,條件雖然艱苦些,但有什么關系呢?流浪漢可以,她一樣也可以。
在網上折騰了大半天,她累了,很想找到一個歇腳的地方休息,她已經注意到,過了馬路不遠處就有天橋。
她沒有絲毫猶豫,拖著行李箱,就往天橋的方向疾走。
正疲憊地走著,不知從哪里冒出一個醉漢,搖搖晃晃地攔住去路,還伸出手來拉扯她。
“咦,這位姑娘……正點,大半夜的……你別跑那么快,跟哥走,帶你去……好玩的地方……”
“滾!”
顧真真停住腳,側身躲過那咸豬手,一雙杏眼輕蔑地瞪著醉漢,呵斥道:“沒自制力的垃圾,喝多了到大街上撒酒瘋,爛透了。”
醉漢腦子雖然糊涂,卻還能聽懂她的話,勃然大怒道:“你……你說誰垃圾,老子今晚就……修理你……爛給你看!”說著就撲上前,要抱住她。
顧真真輕巧地閃身,從一個幾乎不可能的角度飛起一腿,腳背正甩在醉漢的鼻子上,這一串動作行云流水,她連手上的行李箱都沒有松開。
醉漢悲劇了,一個趔趄側倒在地上,口鼻處冒出鮮血。
顧真真不再理會他,拖著行李箱繞到另一邊,繼續朝著天橋底下走。
“靠,放翻我兄弟還想跑,給我站住!”
一聲吼叫從身后傳來。
顧真真轉頭,看到兩個人相互攙扶著朝她跑過來,看樣子也是喝多了。
她站定,打架這種事她還沒怕過。
國外環境復雜,為了防身保護自己,在外八年,她練了柔術和截拳道七年,已經把兩種截然不同武術融會貫通,最近的幾年,就算在復雜的環境中,都沒人能夠欺負到她頭上。
地上那醉漢已經爬起來,惡狠狠地瞪著她,一臉血的樣子看著猙獰恐怖。
三個人形成合圍之勢,向顧真真靠攏。
她一動不動站在那里,盯著他們,心里計算著先向哪個出手對形勢最有利。
忽然間,一聲長長的喇叭聲刺耳地響起,一束刺眼的車燈朝她們電射過來,幾個人都不得不拿手去擋。
很快,一輛越野車停到他們旁邊,打著雙閃。
一個人從車窗里探出頭來,喝道:“臭小子,在世貿門口就敢欺負人家姑娘,警察馬上就來了,喝酒聚眾斗毆鬧事,搞不好被判成黑惡勢力,夠你幾個喝一壺的,都散了吧。”
幾個小青年對視一眼,搖搖晃晃撒腿就跑。
那人看小青年跑遠,又朝著顧真真喊:“小姑娘,大夜里拖著行李箱在外邊亂晃,這是在勾人犯罪,趕快去找個地方住下吧。”
顧真真朝他微微點頭致謝。
那人不再說話,“刷”地一下把車開走了。
顧真真很快找到天橋底下一個兩面背風的角落,把行李箱挨著橋柱豎著,人就坐下來靠在箱子上,環抱著雙肩包,閉上眼睛,很快就睡過去。
一束路燈的光從斜上方的孔洞處灑下來,照到她臉上,那長而卷翹的睫毛在下眼瞼投下一排陰影。
她睡著的樣子,像個嬌俏的孩子。
沒過多久,顧真真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驚醒,她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循著聲音望過去,發現一個中年流浪漢不知何時挪到了她的身邊。
流浪漢一頭亂蓬蓬的頭發,胡子也是亂蓬蓬的,衣服臟得已認不清原本的顏色。
他倚柱而坐,喘著粗氣,渾濁的雙眼里閃動著邪異的光芒,直勾勾地盯著她。
顧真真汗毛倒豎,驚恐地看著他放在襠部移動的雙手。
他似乎是在拉開拉鏈,往外掏東西。
他不會是要把那玩意兒撈出來吧?難不成他就是那傳說中的露什么癖?
“死變態!”
顧真真尖叫一聲,飛快地跳起來,拖著行李箱拔腿狂奔。
她腦子飛速轉動著,想到方才的驚魂一幕,恨不得找塊磚頭拍死自己。
她是蠢到什么程度,才會想出睡天橋這樣的笨辦法,那簡直就是專門扛著廣告牌普告天下,她孤弱無助好欺負,不吸引些魑魅魍魎過來那才是奇怪。
她一面跑,一面飛快地巡視著道路兩旁,很快就看到了一幢華麗麗的酒店。
沒有半分猶豫,她往那金碧輝煌的大堂沖了進去。
被猥瑣流浪漢惡心到的那一分鐘,她就想得很清楚,一定要找最豪華的酒店去過夜,沒錢就在酒店大堂里好了,那里絕對安全。
她連對酒店工作人員解釋的措辭都想好了,就說是約了人,要在大堂等。
她有護照,有身份證,有大學畢業證,人家總不至于不允許她待在大堂。
這一次,運氣站在了顧真真這邊。
她走進酒店,前臺小姐朝她微笑點頭,見她沒咨詢住宿只徑直走到休息區斜靠在沙發上,便不再關注她,安靜地看著面前的電腦屏幕。
顧真真呼出一口氣,很放心地睡著了。
天快亮的時候,她才醒過來,坐直身子,揉揉惺忪的眼睛,自嘲地彎了彎唇,又打開電腦,繼續搜索招聘信息。
一位穿著酒店制服的年輕女士從電梯里走出來,邊走邊講著電話:“看到了,好,我會處理。”
前臺小姐看到女士走出來,恭敬地站起來打招呼:“溪總,早!”
“早!”
女士走到前臺,交談了幾句,端起一杯溫水走到顧真真旁邊,放到她面前,自己也坐到了對面,微笑地望著她。
顧真真被她看得不自在,只得無奈地笑笑,打個招呼:“你好!”
“你好,呃,喝杯水吧,我昨天好像見過你。”女士笑吟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