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一直以來就是個學霸,學霸總給人高智商低情商的感覺,但事實上很多高智商的人并非真的情商低,而是不屑于在某些所謂的情商溝通上浪費時間。
陳默骨子里有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清高,只有自己喜歡的才愿付出自己的時間,志同道合的人才會侃侃而談。
與張楊不同的是,陳默很少去安寧家,他有“熟人聚集恐懼癥”,除了學術研討會,不管是親戚朋友的聚會,還是同學會、老鄉(xiāng)會他都是能躲就躲,倒不是孤僻,就是不太愿意,和一群毫無共同話題的人說一些場面會,簡直就是浪費生命。
在學術上工作上果敢和自信的陳默,在感情上卻很難找到著力點。但以他的理性見解來說,感情就像是程序上的邏輯假設,在適宜的條件下就有不同的可能結果,這跟錢總的泡茶理論有異曲同工之妙。陳默愿意將大量的時間花在自己鉆研的事情上,只要他想解決,那就一定會有辦法,那只是時間的問題。智能康復機器人如此,感情亦是如此,即便莊圓拒絕了他,他依然耐心等待,他認定莊圓和自己是同樣的人,只是因為種種原因還沒能心意相通,他相信假以時日就像眼前的機器人一樣一定會水到渠成。
上周智能康復機器人在臨床應用上出現(xiàn)了問題,為了避免操作失誤,陳默又重新進行了程序設定,在原有的強化患者運動的基礎上,增加對正確運動的設定,通過對抑制運動的調(diào)控系統(tǒng)和對患者感知的識別系統(tǒng),提高機器的安全性和協(xié)調(diào)性。
但是這一步跨越很艱難,因為剛性機器人很難做到與人體的自由運動相重合的力柔控制,這既是現(xiàn)在醫(yī)療機器人要突破的應用難題,也是目前智能領域正在攻克的難關之一,因為跟人的感知相關聯(lián),它就已經(jīng)觸碰到目前人工智能領域的天花板——人類的自我意識了。
然而陳默從來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目標,不能直線到達的,曲線也會找到路徑!陳默考慮到短時間讓機器人擁有人類意識不太可能,只能通過更敏感的識別系統(tǒng)才能確保萬無一失。于是,在患者使用機器的過程中,陳默增加了一個面容識別系統(tǒng),這個是陳默大學期間研究的課題,已經(jīng)是很成熟的技術,通過患者的面部表情就能識別到機器的舒適度,減少因按鍵操作失誤造成的風險。
陳默將設計方案交給了合作方的研發(fā)部門,在他的主持下,經(jīng)過多次測試以后,很快機器人就有了改進,為了安全起見,臨床上還需要更多不同狀態(tài)的患者來體驗效果。
一天,莊圓下班進入小區(qū)的門口,正碰上在門口徘徊的陳默。
“你,在等我?”
陳默點點頭。
“問題解決了?”
莊圓知道陳默這么長時間未露面,一定是一直在鉆研他的問題。
“到我家看看就知道了!”
莊圓帶著好奇來到陳默家。
“圓圓,今天心情不錯!”智能寶貝方方一臉蠢萌地在門口迎接。
“它怎么知道我心情不錯?”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她可是每天都有學習。”
“那你最近讓她學什么了?”
“表情判斷。”
“真的,假的?人類表情可是最復雜最難琢磨的,她真有這么高的領悟力?”
“你別忘了,她有超強的記憶力,只要相處時間夠長,很多表情記憶就會儲藏在她的大腦里。”
莊圓有點崇拜地看著陳默:
“陳默,你不會將來真的造出一個跟人類智力一樣的機器人吧?”
“可能會比人類更聰明吧!”
陳默在自己的領域一點都不謙虛。
莊圓走進客廳,沒人的時候,客廳就成了陳默的家庭實驗室,白天在公司,晚上就在家里日夜研究。陳默雖然是理科生,但家里總是顯得簡潔不零亂,即便是一大堆實驗器材,也會條線清晰,零件規(guī)整,他最受不了那種到處翻找物品狀況頻出的時間消耗。莊圓生活中其實也很簡練,但是比起陳默來,還是自愧不如,要將這么多的零件、線路理清可不是她這個文科生能做到的。
“上次的問題怎么解決的?”
“在原程序上加了一個運動抑制限定條件,還有這個表情識別系統(tǒng)。”
莊圓雖然不懂他的專業(yè)術語,但是也明白這個應該是對機器人的動作做了限定。她很感興趣的是這個表情識別系統(tǒng),問陳默:
“通過表情識別人的動作?”
“不是,通過表情識別人的情緒狀態(tài),以此來對動作做出反應。”
“這個能準確識別嗎?”
“提前會有測試,在康復運動前會讓患者瀏覽一些照片,通過他對這些照片的表情反應來記憶他的情緒表達。”
莊圓點點頭,但隨即又開玩笑地問了一個問題:
“那假如是面癱呢?”
陳默卻很認真,沒想到莊圓會有這樣一個問題,思索了一會,說:
“恩,確實是個問題。我記下來,不過表情識別是一個輔助系統(tǒng),主要還是要靠運動的限定條件來控制。”
莊圓對這個一絲不茍的學霸不由得欽佩咂舌。
莊圓在陳默家坐了一會,回到安寧家。妹妹莊融已經(jīng)做好了飯菜,油燜大蝦,醬爆牛肉,榨菜肉絲湯。
莊圓懷疑地問:
“你做的?”
莊融洋洋得意地點點頭。
莊圓還是不相信地繞著飯桌走了半圈,自言自語:
“什么時候?qū)W會做飯了?”
莊融正沉浸在自鳴得意中,莊圓從垃圾袋里揀出一個外賣單,對著莊融撇撇嘴道:
“你炒的是半成品吧?”
被姐姐戳穿了自己的計謀,莊融紅著臉嘟囔說:
“姐姐,你不當福爾摩斯太屈才了!”
“不過,有總比沒有好,能炒個半成品也不錯了。”
這話聽上去去像是譏諷,倒還不如不說。莊融解下身上的圍裙,悻悻地說:
“姐,你也別諷刺我了,趕緊吃飯吧,安寧姐不回來吃飯了。”
“恩,你今天去哪了?”
“哪都沒去,逛了好多天了,上海除了購物,也沒什么可玩的。”
“這個周末帶你去東方明珠看看吧!”
莊融一聽去玩,來了勁,連連應聲“好啊好啊”。
莊圓邊吃飯邊說:
“東方明珠是上海的標志建筑,我來上海幾個月也沒去過。”
莊融突然想到什么,她試探著問:
“那我們叫上楊楊哥,怎么樣?”
不等莊圓回答,莊融生怕她拒絕,緊接著說:
“楊楊哥一個人在上海,也挺孤單的。”
“他還用得上你操心?”
“上次請咱們?nèi)サ鲜磕嵬妫疫€欠他一個人情呢!”
“你可別提這個,上次去迪士尼我就特別別扭。”
“姐,你是不是特別不想見他?”
“沒錯!”
“你是不是見到他特別想出出氣!”
“我為什么要出氣?”
“他不是背叛你嗎?”
“那事早就過去了!提它干什么?趕緊吃飯吧!”
“雖然事過去了,但是你內(nèi)心還過不去,所以放不下,所以才會逃避他!”
莊圓見她說得離譜,對她說道:
“別用你的偽心理學來研究復雜的人類心理,我跟張楊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你別再瞎摻和!”
“姐,如果你真放下了,不能把他當普通朋友嗎?”
“不能!”
“那說明你心里根本沒放下他,也許你還愛他,只是你不能接受他以前的背叛,所以才借陳默來報復他!”
莊圓一聽,好你個莊融,竟然越來越胡說八道了,這哪跟哪呢?莊圓生氣歸生氣,因自己從小就被母親教育讓著妹妹,不能跟妹妹較真,所以不管莊融怎么惹禍,莊圓最多跟她吵兩句。莊園心想不堵住她的嘴,估計融融會一直自以為是的揣摩自己的心思。
她想了想,對妹妹說:
“融兒,你如果吃了一塊豆糕,咯了牙,你會繼續(xù)吃,還是扔掉它。”
“當然——扔掉吧!”
“這不就得了,為一個咯了牙的豆糕,你還不嫌麻煩的放在眼前,我真沒這個心思。”
莊融覺得姐姐說得有點道理,但又覺得哪里不對勁,嘟嘟囔囔說:
“這個能這樣類比嗎?”
莊圓拍了拍妹妹的腦袋,沒好氣地說:
“我說你什么時候?qū)⑿乃加迷趯W習上,清華大學也能考上了!”
安寧很晚才回家,有一些微醺,送她回來的竟然是張陽。
“你說張陽送你回來的?”
安寧點點頭,打趣莊圓說:
“不是你那個前男友!”
“我知道,我問的就是BBC的張陽。他今天不是跟我一起在公司加班的嗎,什么時候去接你了?”
“純屬巧合,今天晚上陪王哥去宴請一個臺商,沒想到他竟然是張陽的親伯,剛好他開車送他親伯過來,大家都認識,就一起吃了個飯。”
“為什么你老公不送你?”
“王哥晚上還要帶臺商去玩一玩,所以讓張陽送我回來了。”
“王董可真沒把自己當老公,讓別的男人送你回家。”
“張陽又不是別人。不過張陽的伯父倒是奇怪的很,第一次見面,就問我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還好王哥借口把他打發(fā)了。”
“像你這樣漂亮的人,八成是想跟你套近乎吧。”
“那倒不至于,張陽說印象中他伯父很嚴肅,今天有點反常,怕是喝多了。”
“他問你什么了?”
“就說什么看我很面熟,認不認識什么閔的,還說我手上的鐲子很特別。”
莊圓一臉的不屑:
“哼,老掉牙的套路,張陽怎么沒送你上來,他不是一向很紳士的嗎?”
安寧避開莊圓的眼神,轉(zhuǎn)過臉去說:
“哦,太晚了,我沒讓他上來。”
安寧回想到剛才在樓下的一幕,有點不好意思。
剛才張陽開車送安寧回來的時候,她迷迷糊糊在副駕上睡著了。到了小區(qū)門口,張陽看到安寧寧靜安詳?shù)牡乃耍毭艿慕廾p紅的雙頰,性感的紅唇,身上淡淡的體香夾雜著讓人暈眩的酒香,意亂情迷下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沖動吻了下去,安寧睡得不深,恰好睜開了眼睛,輕輕地推開了他。
張陽慌亂地解釋道:
“安寧姐,已經(jīng)到家了!”
安寧故作鎮(zhèn)定地說:
“哦,那我下車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安寧姐,要不要,我送你上樓?”
安寧擺擺手,說道:
“沒事,我自己上去。你走吧!”
安寧因為長相出眾,從小到大會有各式各樣的男人向自己示好,但自從跟張陽認識以來,安寧一直都把他當?shù)艿埽瑥奈聪脒^他會對自己動心思,因為這一出,安寧倒是有點自責,是不是自己在張陽面前太隨意了一些,才讓他產(chǎn)生了誤解,以后還是要注意點言行才是。因為張陽是莊圓的同事,自己也不好意思跟莊圓解釋,只能掩飾過去了。
莊圓并沒有關注到安寧不大自然的神情,她突然注意到安寧的手鐲,聯(lián)想到張陽伯父的問題,納悶地問安寧:
“羅斌的手鐲還在你這?”
安寧磨磋著手鐲,點點頭道:
“聽許愿說,羅斌的母親已經(jīng)蘇醒過來了。過段時間,我去看看她,順便將手鐲還給她。”
“她還好?”
“羅斌的事沒能瞞住,對她打擊很大,我以為她挺不過去,沒想到她意志力很堅強。不過因為躺了快兩年,現(xiàn)在還要進行肌肉恢復訓練,許愿說她變了個人似的,有時候為了盡快訓練好,好幾個小時不停下來,有時候卻經(jīng)常一言不發(fā)地坐著。”
“喪子之痛,沒幾個人能承受,對了,陳默現(xiàn)在正在研發(fā)康復機器人,可以幫助患者進行肢體康復訓練,不知道他能不能幫羅斌母親盡快恢復?”
“那太好了,明天你跟陳默說一下,我真希望阿姨能盡快好起來!”
看著安寧一臉虔誠的樣子,莊圓嗔怪道:
“你還是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這個手鐲有沁色,陰氣太重,我看你還是別戴的好,何況你還貧血,這玉沒盤活,會影響人的氣血,導致你頭暈。”
莊圓半是嚇唬半是關心地提醒安寧。安寧點點頭,乖乖地將手鐲取了下來,用絲綢手絹擦拭了幾下,收進了自己的首飾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