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與她聊了不少事情。”

“幾句話而已。看來從敲門的時候開始，你就知道過來找你的是戴納了。”

“你為什么不請她進來？一會兒就要下雨了。”

“你這就問到點上來了。我請她進來了，不過她要我先問問你她能不能進來。”

貝爾納一愣，臉色突然陰沉下來。

達倫非常自然地忽略了貝爾納的表情：“我就當你答應了。”

貝爾納異常嚴肅道：“我沒有答應，你起碼要等到我的回復再做決定吧。”

達倫被這話嚇了一跳，頓時愣在沙發(fā)上，動也不敢動一下。在達倫的印象里，貝爾納從來沒又這樣嚴肅過，他說話從來不像現(xiàn)在這樣夾槍帶棒，一聞便能聞到濃郁的火藥味。達倫也想不到貝爾納生氣的原因，心里一陣委屈，又覺得莫名其妙。

“那我去和她說......”達倫小聲道。

“閉嘴。”貝爾納命令道，他用憤怒的目光盯著達倫，盯得達倫渾身不自在，“在這里坐下，不許離開。”

達倫便乖乖在貝爾納身旁坐了下來。

兩人談話間，外面便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戴納在別墅外面站著，雨水滴到她的頭上，混著汗水一并流了下來。貝爾納坐在客廳里，目不斜視地看著大門的方向，聽著雨水滴答滴答的聲音。

戴納在雨中等著貝爾納的回復，貝爾納在等他的愛人放下無所謂的禮節(jié)、規(guī)矩以及那所謂的“離婚協(xié)議”進來找他。兩個人僵持著，雨不知不覺地越下越大。

外出的老先生回來，看到這幅情形，非常吃驚。他急忙回到自己的房間取來一把傘，再匆忙地小跑出來，走到戴納身旁。

“戴納小姐，您怎么這么大意。淋一場這么大的雨可是要生病的。”老先生一面關切著一面訓斥著她，一面從衣兜里拿出手帕，擦拭著她臉上的雨水，眼里滿滿都是心疼，“貝爾納那小子做了什么壞事你盡管和我說，我去揍他。”

戴納結果雨傘，氣虛地笑了笑：“謝謝您，不過貝爾納并沒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不過是我不知好歹，惹他不高興了而已。”

“你看你這！這又叫什么話！有什么誤會解釋不就好了？走，進屋。”老先生又將自己的大衣脫下來，正要給戴納披上，卻被戴納拒絕了。

“我不冷，您穿著就好。達倫代我去問過，他還沒有回復我。”

“問他什么？他不回答你，我為他做主。”老先生道。

“沒事。”戴納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搖了搖頭。她開始覺得頭腦發(fā)昏，眼睛也莫名其妙地開始疼痛起來。她強撐著笑容，心里祈禱著老先生趕快離開，她也不必因此這般緊張。

老先生嘆了口氣，大抵是看出了她的難處，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理解。他張了張嘴，大概是想要說些什么，又因為某種原因收了回去。

他眼神復雜地看了看戴納，戀戀不舍地移開目光，果斷地轉身回屋。

凱特按照戴納的囑咐為她準備好了洗澡水，回到客廳的時候，卻只看到了塞麗娜一個人百無聊賴地躺在沙發(fā)上。

不等凱特問話，塞麗娜便對凱特說道：“切利亞姐姐去找貝爾納先生了。已經(jīng)下了好久的雨了，可是她沒有帶雨傘。”

凱特聞言，頓時心急如焚，她急忙抄起自己的大衣蓋在頭上，便要沖進瓢潑大雨中。

“媽媽！雨傘還沒有拿！”塞麗娜急忙叫住她，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下雨傘，送到凱特手中。

凱特心懷感激地擁抱了塞麗娜并親吻了她的臉頰，隨即便急匆匆地沖進雨里，一邊向貝爾納家的方向跑去，一邊笨手笨腳地開傘。

“二十九......三......我怎么忘了我是從六開始數(shù)的。”達倫將兩條腿搭到了沙發(fā)把手上，側靠在靠背上，數(shù)著時間，“二十九——三十。你可真狠心，讓一個姑娘在雨里站了半個小時。”他回頭看了看貝爾納，用新奇的目光打量著這個身體僵硬的男人，還不忘打趣道，“你也是個狠人，一個姿勢坐了這么久。腿麻了吧。”

“我應該沒有錯過敲門聲吧？”貝爾納的氣已經(jīng)消了，他說話的時候便好似一個小綿羊，從他嘴里出來的每個單詞都有氣無力、軟綿綿的。

“你沒有。這半個小時呢，你在這里坐著，戴納在雨里站著。你們倆誰都沒有向?qū)Ψ阶哌M一步。”

說起這件事，貝爾納又覺得十分氣憤：“若是她還將我當做她的愛人，她為何不大大方方地走進來？就算她渾身被雨水澆透了，我也一點不會在意，更不會責備她。她知道我愛她，就算這件事叫我曾經(jīng)多么失望，因為是她我都可以原諒。只要她告訴我，我們可以像以前一樣。”

“這就是在為難她了。”達倫淡淡地甩來一句，搖了搖頭。說完他又接著去看鐘表去了。

貝爾納嘆了口氣，忐忑不安了一會兒，最終卻又無動于衷了。

凱特趕到戴納身邊的時候，戴納已經(jīng)麻木了。她身上流著冰冷的雨水，連帶著她的手腳也是冰涼的。伸手去摸她的額頭，她的額頭卻是滾燙的。戴納瞇著眼睛，眼角被水痕爬滿；她就像是一棵樹一樣站在那里，只不過身體會不由自主地前后輕輕搖動，這是她重要的一項生命體征。

“切利亞小姐！”隨著凱特的這一聲驚呼，戴納驚醒過來。睜眼的瞬間她覺得頭腦一陣強烈的刺痛，眼前一片模糊。隨即她的身體開始軟起來，那副身子就好像是被抽去了骨頭一樣綿軟無力。

屋內(nèi)的二人也被這叫聲嚇到了，急忙走到窗前去看她。

“......凱特——啊，我叫你為我準備洗澡水來著。結果我擅自跑出來了。這真是個不像話的舉動。”戴納迷迷糊糊地說道，“洗澡水已經(jīng)涼了吧，叫你白忙活了......”

“并沒有的，小姐，我出來的時候水是燙的，您現(xiàn)在回去，水溫正合適。”

“可是我還沒有等到貝爾納的答復，達倫也沒有出來。”

“您可以寫信給他，不是嗎？叫他去哪里都行；若是那地方你們都熟悉，那正好可以回憶回憶過去，說不定可以找到之前的感情；若是不熟悉，那不正是一個驚喜嗎？”凱特滿懷希望地說道，“這是一次需要好好計劃一下的約會。您隨我回去，洗上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好好地睡一覺，今天晚上做個計劃，明天打扮得美美地去見貝爾納先生。我想這會是一個比在雨里苦等，要更好的方法。”

戴納僵硬的嘴唇輕輕上提了一下，無神的眼睛中頓時添上了幾分光彩。“你說的是，是我太古板了。應該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的。”

“回去吧，我會為您做一頓豐盛的晚餐。”

戴納默許了。她的腳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只得扶著凱特的肩膀緩緩向前走去。

兩人轉過街角，貝爾納的視野中就看不到那姑娘的身影了。

達倫皺起眉頭，輕輕搖了搖頭：“她離開了。”

貝爾納目光呆滯，木訥地問他：“她離開了？”

達倫又用陳述句說道：“她離開了。”

貝爾納只覺得眼前一黑，好像靈魂出竅了一般。那副空蕩蕩的軀體倒在地上，發(fā)出了巨大的響聲——淹沒在了雨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