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看著貝爾納的眼睛，看了很久。她似乎從這雙眼睛中讀到了這個男人的憂愁、憤怒、顧忌。以及貝爾納并不想叫卡拉這么看著她，只是這句話不好說出口。

卡拉挪開了她凌厲的目光，傲慢地瞥了一眼坐在留聲機旁邊的男孩，高聲叫道：“克里斯！麻煩開下音樂！”她的聲音穿過喧鬧的人群，叫坐在留聲機旁的克里斯虎軀一震，手忙腳亂的開了音樂。

人們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了站在邊緣的兩個人身上，并在場地中央留下了一片空地。

卡拉一把甩開貝爾納的手，扭著腰甩著胯，自信地走到了場地中央，像貝爾納伸出了右手。她看了看貝爾納，用高傲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平時我是不會讓別人碰我的右手的。”說完她輕輕一笑。

貝爾納握住了她的右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了神情的一吻。卡拉隨即收回了手，在頭頂上打了個響指，音樂跟著響起。

留聲機播放的音樂熱情洋溢，卡拉隨之舞動起來，她有節奏地扭動著腰和胯，腳下的步調時快時慢，裙擺隨之飄動。貝爾納看呆了，他從未看過這種舞蹈，更沒有學習過。

音樂漸漸進入了高潮，貝爾納向卡拉看去，正好對上卡拉的雙眼，她熱情的步伐和自信的目光向貝爾納發出真摯的邀請。貝爾納回頭看了看周圍的觀眾，只見他們的目光從卡拉身上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他向后退了一步，腦子里飛快閃現了霍爾教給他的華爾茲舞步，又回想起戴納的那一舞《月明星稀》，突然有了靈感。

他的步調比卡拉慢上不少，幾乎只是慢步走和旋轉跳躍。單獨看他的舞蹈，實在是尷尬得很；若是與卡拉的舞蹈融合到一起，這一支即興舞蹈就好像是在講述一個模糊不清的故事，女人熱情洋溢而奔放，男人內斂壓抑，愛而不得，求不得，愛不得。

高潮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卡拉轉到貝爾納身旁，扶住了他的肩膀。貝爾納握住了卡拉的兩只手腕，腳下飛快的旋轉起來。

激情的旋律戛然而止，貝爾納手一松，卡拉隨即掙脫開他的囚困，舞步又輕盈起來。二人緩緩旋轉至場地中央，十分默契地背對背謝幕。

坐在留聲機旁邊的克里斯帶頭鼓掌歡呼，人們也隨著歡呼起來。

“這條裙子顯得你非常美麗，非常性感。”貝爾納轉身對卡拉說道，言罷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親吻了卡拉的右手手背。

“還是稍微遜色一些，我以后還是換回我那條紅色的裙子吧。”卡拉笑道，笑中帶著幾許慚愧。

“您的姿色千年一遇。”

“您的鎮定無人可比。”

兩人相視一笑。

“卡拉小姐，這是您要的朗姆酒。”克里斯夾帶著掌聲與歡呼聲，為場地中央的兩人送來了酒。

“這是場完美的表演，貝爾納先生。”卡拉率先接過酒杯，微笑道，“祝您生活愉快，紐蘭咖啡館時刻歡迎您。”

“也祝你生活愉快，美麗的小姐。”貝爾納接過酒杯，與卡拉輕輕碰了杯，一飲而盡，“多謝款待，感激不盡。”他將酒杯遞給了克里斯，留下了一個禮貌的微笑，便帶著掌聲與歡呼聲走出了咖啡館。

倫敦街頭還是頗為熱鬧的，貝爾納在出門的一瞬間覺得空氣清涼了許多，隨即又被熱鬧的氛圍包圍住了。他算了算，今天晚上他已經喝了不下五杯酒了。他的潛意識告訴他他今天累了，現在他需要一輛車送他回家，越快越好。

貝爾納想了想家里那一片清冷，又閉目聽了聽耳畔人們交談吶喊的聲音——聽不太真切，卻叫人覺得非常舒服。“今天破例一次吧，不往人多的地方去就是了。”他這般安慰自己，壓低了帽子，逆著人流走去。

卻說達倫，他在紐蘭咖啡館受到了熱情的款待——他先是與卡拉共進晚餐，又與她跳了三支舞，喝了五杯酒。

卡拉的酒量驚人，雖然去解手的次數多了些，走路依然很穩，沒有一點醉酒的跡象。反倒是達倫，被灌了五杯酒之后便昏昏沉沉的，連路都走不好了。

“聽說你在來之前還和貝爾納先生喝酒了。”卡拉將達倫丟到了一旁的沙發上，趴在了他旁邊。這時客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周圍的空氣也逐漸清涼起來。

“他那邊遇到了些難事，一時間心里有些過不去，叫我陪他解解悶。”達倫將雙手枕在頭下，他覺得有些困了，頭腦也嗡嗡地響，眼皮亦是越發沉重。他微微撩起眼皮看了眼卡拉，又掙扎著做起來，“這點酒不算什么，我們還可以再跳一支舞。”說完這句話，他的眼睛又睜不開了。

“你還是別跳了，暈倒了我可扶不住你。”卡拉說著坐起身，她回頭看了看坐在沙發上昏昏沉沉的達倫，站起身來，“我去給你倒杯水。”

達倫看著卡拉淡紫色的身影輕巧地走去柜臺，又踏著輕盈的步子闊步走回來。她將水杯遞到了達倫手中，又在他身邊坐下，輕輕靠在他身上。

“你今天真是美麗極了。我從來沒有看到過有一個姑娘能這般迷人，我從來沒見過一支舞蹈可以這樣驚艷，也從來都沒有見過一朵花可以開得如此絢爛多彩。”達倫撫摸著卡拉的臉頰，輕輕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我愛你，我想我應該是愛上你了，我說不上來原因，我也知道我父親一定會拒絕我們。”

“親愛的，別這么夸我，我沒有你想得那樣高貴貞潔。”卡拉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笑，“我知道這個時候我應該勸你，‘你既然是個男人，就應該有自己的意志，應該堅定自己的想法’。可是你父親的看法未必不是正確的，你這樣高貴的人，應該......”

達倫突然抬頭，用深情的親吻打斷了她的話。他緊緊地抱住卡拉，那雙手不再遵循“紳士法則”，在她柔軟的肌膚上肆意地侵占著，停留下來。

“你不高貴，可是我，畢竟也不是什么高貴的人。高貴就一起高貴，你若是自認下賤，那我也是。”他附在卡拉耳畔，熱烈的氣息在她的耳間環繞。卡拉一向是一副驕傲的性子，這時也破例地柔軟下來。

她依偎在達倫懷里，好像是孤獨的靈魂歷盡千辛找到了伴侶，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