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懷瑾忐忑的走到了藏央錦年禁閉的靜室里,卻發現藏央錦年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閻懷瑾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這很好地避免了兩個人見面時自己的尷尬。閻懷瑾正準備離開,卻無意間瞥見藏央錦年拿在手里的毛筆有往下掉的趨勢,而筆下面就是她抄了大半天的祖訓成果。身體往往比思維來的更快,閻懷瑾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伸手握住了掉下的毛筆。他將毛筆放到一邊的筆架上,看到祖訓的下面似乎還有別的什么東西,閻懷瑾本不想冒著弄醒藏央錦年的風險看這個東西,但是考慮到這里也是他很難進入的禁地之一,這也許是唯一的機會,既然已經站到這里不看看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只見他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的將下面的紙張抽出了一半,只一瞥,閻懷瑾愣住了,那不是什么秘密,或者說,這是一個秘密,只是和閻懷瑾想要尋找的不一樣,這是一個少女懷春時的秘密,畫上畫著她心愛的情郎,她枕著自己的情郎入睡,嘴角都帶著一絲笑意。閻懷瑾看著畫上自己騎馬而至的身影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倘若有人將自己的真心捧到你的面前,即便你無法接受也不應該去踐踏玩弄。閻懷瑾想裝作沒看見的樣子把紙塞回去,他彎腰湊近桌案,誰料藏央錦年忽然睜開了眼睛,閻懷瑾和藏央錦年四目相對,閻懷瑾被驚得往后一仰,手按到了桌子上的硯臺里,濺了一手的墨水,但是這不是閻懷瑾此刻最大的問題,他知道自己剛才的動作特別像趁夜潛入女子閨房偷香竊玉的登徒子采花賊,不知道藏央錦年會作何反應。在閻懷瑾驚恐的注視下,藏央錦年露出了一個嬌憨的笑,帶著幾分傻氣。
“真好,夢里真的看見你了。”
說完,藏央錦年眼睛一閉,呼吸綿長。
這是睡著了?
閻懷瑾喉結滾動了一下,也不敢再湊過去,萬一她再睜眼那傻子也知道自己不是做夢了。閻懷瑾把手從硯臺里拿出來,快速的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確認沒有一滴墨水滴在外面才小心翼翼的按照原路,退出了房間。這片向宗祠一樣的區域從入口看是只有藏央錦年禁閉的靜室,但是只有你真的進來,你才知道靜室只是這里面的第一間屋子,還有其余的三間屋子和靜室一起組成了一個四方形的形狀,中間似乎還有著什么東西,而進入的路就在四間屋子的交錯處,閻懷瑾出了藏央錦年禁閉的靜室,就站在交錯石子路的入口。閻懷瑾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抬腳走了進去。這條路仿佛會吸收光線,閻懷瑾一踏進去周遭的光線就如潮水般退去,周圍瞬間暗下來了,漆黑不見五指。一點光芒都沒有的黑暗是人的雙眼無法適應的,即便是經過特殊處理過的可以在黑暗中視物的閻懷瑾,此刻也只能極為模糊的看到一點輪廓,似乎是墻壁的模樣,閻懷瑾覺得自己的行為實在是有點魯莽,也許是那個老者對他說的一切太具有誘惑力,他不禁想知道更多,正是這份急切,反倒將他推進了現在這種無法掌控的境地。
前所未有的黑,吞噬著閻懷瑾的五感。閻懷瑾自己曾經是朝中鷹犬,各種審訊方式也都略知一二,這樣的黑暗會讓人很快的失去感知周圍的能力,你必須建立一個時間概念來抵抗這種流失。閻懷瑾在黑暗中調整呼吸,數著自己的脈搏來給自己營造時間感,一邊開始緩慢的向前走,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未知。閻懷瑾看不到,就在他前方不遠的地方,有一個身穿立領藏青色長袍的青年,他的手里提著一盞散發著奇異藍光的燈籠,這個燈籠照亮了他身旁三寸的地方,光線就像是絲線一樣環繞著這個青年,閻懷瑾卻看不到哪怕是一點輪廓。青年的臉上噙著一抹冷笑,他看著幾乎成了瞎子的閻懷瑾眼里都是冰冷的嫉妒,只見他伸出手,白皙如玉的樣子連一般的大家閨秀見了都要遜色三分,他如同拈花一般,兩指拈住了一絲光線,如同抽絲剝繭一般將光線從他周身抽了出來,這個過程很慢,青年的臉上也逐漸滲出了涔涔汗水,可見這并不如看起來簡單,光線被完全抽出后迅速縮水,最終變成了像一根細細的會發光的繡花針一樣浮在青年的掌心,閻懷瑾此時正好走到了青年前方不足三米的地方,只見青年的眼里閃過一絲陰狠,繡花針如同利劍一般,刺破了黑暗,留下一道極淡的光尾,那針是沖著閻懷瑾的心臟而去,閻懷瑾看不見這一切,但是常年處在危險里的直覺在此刻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就在針要刺進閻懷瑾的胸口的那一瞬間,閻懷瑾忽然側了側身體,青年瞪大了雙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這一擊會落空,青年的反應也極其迅速,如玉的手猛地往上一抬,針的軌跡就是一邊,直接從閻懷瑾的下頜刺進了閻懷瑾的頭顱,閻懷瑾和青年的臉同時變得慘白,閻懷瑾是痛的,而青年是嚇的。
閻懷瑾什么都不知道,只覺得腦內忽然一陣刺痛!不是生理性的那種疼,是精神上的。他的眼前爆出一片白光,幾乎要將他刺瞎,仿佛電流劃過大腦,整個大腦忽然涌入了超負荷的能量,所有的記憶被攪亂,就像一個不速之客闖進了閻懷瑾的家一樣,打砸破壞,將那些整齊排著的記憶,毫無規律地全部掃下,然后砸爛!近期的,久遠的,欣喜的,難過的,一個疊著一個的,如同被砸爛的瓷器,碎片飛濺,粉末飄揚,彌漫出一片混沌的光景,粉末的背后似乎有著五彩斑斕的光,影影幢幢看不真切。
一片混亂的最后,閻懷瑾看見了自己的臉,那張臉貼得極近,近到讓閻懷瑾覺得陌生,好像不是自己一樣。他的嘴巴張張合合似乎說了什么,閻懷瑾聽不見聲音,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這幾個詞似乎開啟了閻懷瑾身上的某個開關,閻懷瑾腳下一空,的意識瞬間沉淪。
閻懷瑾中針之后連一聲哀嚎都來不及就倒在地上抽搐,看起來就像是被扔進了油鍋里的活魚,在地上翻滾騰挪。高溫的油鍋讓魚蹦跶不了兩下,閻懷瑾也是這樣,抽搐了沒一會兒就躺在地上不動了。青年見狀趕緊跑上前,他只是想要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來人,他可沒想殺了他啊,一想到萬一自己不小心殺了他,自己的下場會比死還慘,青年小跑的腿都在哆嗦。他湊到閻懷瑾身邊,伸手要探探,看他還有沒有氣。誰知就在他手伸出的一瞬間,閻懷瑾忽然暴起一把掐住了他的手里的燈籠,在青年無比震驚的注視下,號稱是絕對防御的部落寶器三寸燈,一點點的被閻懷瑾徒手捏的出現了裂縫,燈籠里的光芒順著那道裂縫瘋狂的沿著閻懷瑾的手臂往上爬,最后沒入了閻懷瑾的大腦。青年想要伸手阻攔,卻被閻懷瑾用另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脈門,痛的齜牙咧嘴。
眼看著光芒越來越暗,青年發出了殺雞般的尖叫,這個尖叫聲驚醒了藏央錦年,也點亮了其余幾間屋子的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