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帶著單邊金絲眼鏡的老者站在一張寬大的書桌前，上面放著一盞燈和一些書本，他從胸口的口袋中取出一雙白手套戴上，接著用雙手翻開了桌子上的手賬，一頁一頁地翻看，神情嚴肅且專注。

老布萊恩已經為書本服務很多年了，盡管在很多人看來他可以更進一步，而不僅僅只是當一個圖書館管理員，但對自己來說，能夠為知識和追尋知識的人服務是一件很棒的工作，他也樂得呆在一個安靜的環境里。

“嘭！”

幾十本厚重的書籍被壘成足足半人高的小塔，堆在桌子上。

老者抬起頭，眨了眨眼睛。

“老先生，幫我登記一下，我想借這些書。”

一個紫色頭發的年輕人從書塔后探出頭來。

“好的，請問您的名字是？”

“哈納·雷明。”

“嗯。”

老者出色的職業素養讓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伸手拿過一本，看一眼書名，另一只手嫻熟地登記在本子上。

《荒蠻地生物考察》、《龍骨山脈的東邊》、《北奧岡麥粒法》……

“雷明先生，您需要借讀幾天？”老者看向年輕人。

“嗯……”年輕人轉了轉眼珠，想了一會兒，“兩天吧，老先生。”

老者又伸手依次拂過書本，“雷明先生，您是本校的老師，您可以不用那么快歸還。”

“謝謝老先生，不過這些書我都看過了，現在只是想要回憶一下。”年輕人說道。

于是老者點了點，麻利地登記好，再將書本遞給年輕人。

“謝謝。”年輕人答謝后，快步走出了大門。

老者則一直注視著他遠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視野的盡頭，才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賬，寫上些什么。

哈納·雷明……

老布萊恩幾十年來見過很多人，其中那些有趣的客人也給這位老先生帶來了不少樂趣。

有很多初出茅廬的學者喜歡做一些異于常人的事來標榜自己的不同，但哈納·雷明沒有這個必要，倒不是他有多成熟，只是任何一個對他的研究有所了解的人，都不會覺得他是個正常人。有時候人們也會想，真的有什么東西能讓他驚訝嗎？——還真的有。

東方來的火藥、造紙術、印刷術是什么東西呢？

雷明坐在自己的房間里，憑借自己的記憶飛快地翻閱著從圖書館借來的資料。

他的雙眼注視著書本，手掌飛快地掠過一頁頁的書頁，發出富有節奏感的“嘩嘩聲”。

神情專注，面色平穩，充滿了一名職業的學者應有的沉穩。

“滋滋。”

書頁上泛起了一股焦糊味。

“哦！”

學者猛地收回右手甩了甩，左手按在書本上，心疼地撫平書頁……

太陽逐漸落下，余暉透過窗戶，照在整齊堆成小山的書本上，勾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學者把手頭最后一本書合上，又摘下眼鏡揉了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大概在帝國建立兩百多年后，三騎領的西部地區就已經有人制造出了早期的使用植物原料制成的紙張，而根據諾維斯先生的《帝國通史》中的說法，在那之后的二十年里，三騎領人就已經將這種技術完善，那時候的紙張就已經很接近于今天的樣子了，所以帝國的造紙技術應該和外來技術無關。

他又后仰身體，整個人靠在椅子上。

至于印刷技術，根據南方學派的記載，三騎領出產的紙張流通到南方后，迅速被當時的上層階級和學者所使用，連帶造紙的技術一起流動。而在之后多方面因素的影響下，南方地區催生出了印刷的技術，并且在之后的幾十年里不斷完善改進。雖然學術界上對于這一過程的主導者是圣槍領還是長歌領，尚且還有爭論，但這一技術出現在南方地區的結果是沒什么疑問的。

“這就奇怪了……”

伸手拿過放在桌子上的一張試卷。

上面寫了兩份答案，一份看起來沒什么問題，只能看出這個學生確實看了不少人物傳記，依舊需要好好補補數學。但另一邊的邊就不對勁了，咋看之下表述通順，邏輯清晰，但如果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這份答案根本就是“亂編”的。

它的內容中有一部分建立在一些東方傳來的技術影響了帝國的發展，這一前提上，但要知道，帝國的東邊是一條巨大的山脈，那里曾經是矮人的家園，而翻過這條山脈就無邊無際的荒漠，除了危險的獸潮和變異魔物以外什么都沒有，帝國從未發現那里有什么能夠溝通的東西。

不過關于造紙術以及印刷術的闡述，雷明倒是能夠理解，畢竟人們有這種成熟的技術，說不定就是哪個人報道出了差錯，欺騙小卡蓮。

“可這‘火藥’又是怎么回事呢？”學者看著試卷，伸手使勁揪了揪自己的頭發，一臉疑惑。

按照卡蓮的說法，火藥推進了帝國的盔甲和軍隊制度的進步，但實際上帝國盔甲技術的進步是由于魔法能力的逐漸普及，以及獸潮戰爭的壓力和矮人盟約三大主要原因，使得帝國的盔甲和武器冶煉技術，以及軍隊制度得到持續發展。而且也沒聽說過哪里有可以大規模批量生產的爆炸物啊，雖然現有的魔法材料學可以生產這樣的東西，但成本以及——我為什么會覺得“火藥”一定是一種可以爆炸的東西？！

學者突然被自己腦中一閃而過的想法所警醒，又仔細查看了一遍試卷上的答案。

盡管卡蓮闡述了“火藥”技術對軍事領域的影響，但她并沒有把“火藥”的實質寫在試卷上，也沒描寫它的功能。

可是我卻能自行理解“火藥”的功能，甚至已經在腦海中構想出了它的模樣……而且她使用魔法時，我產生的那股熟悉感……

“唉——”

學者嘆了口氣，從胸口取出一本老舊的筆記本，翻開新的一頁，將“火藥”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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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在一張挨著床頭的梳妝柜上擺著一只精巧的金屬小鳥，它的翅膀和尾羽都和身體連在一起，唯獨鳥嘴用了獨立的結構，時刻等待著展現歌喉。

“咕咕、咕咕、咕。”

女孩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拍在了小鳥的頭頂。

接著晃晃悠悠地直起上半身，小腦袋一垂一垂，臉上迷迷糊糊的，睜不開眼睛，橘紅色的頭發也調皮地翹起幾束。

就這么緩了有一會兒，女孩忽然深呼一口氣，口中默念。

“星光，請激勵我前行。”

女孩的咒語帶來了神奇的變化，日月似乎顛倒，晝夜仿佛混亂。

晨光散去，一道微弱的星光透過窗簾，灑進房中的每一個角落，也落在女孩的身上，為女孩帶來了奇妙的力量。

“嗯——！”

卡蓮抬起雙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接著從床上翻身而下，站在地毯上，揚起腦袋，又抬起來右手，掌心向上，接著向不存在的觀眾鞠躬行禮。

整套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她又轉身看向了一旁的鏡子，雙手攥拳。

卡蓮，加油！

接著又露出了一個傻傻的笑臉。

在這之后，女孩花了點時間洗漱，換好了衣服走向房門。

今天我要……哦，等等。

她又回頭走回床頭，掀開枕頭，拿起那本粘著星星的筆記本，放進了口袋了。

這下沒問題了。

女孩又拍了拍裝有筆記本的口袋，

一切都準備好后，她伸手推開房門。

“哈——呼——”

女孩站在門口，張開雙手，閉上眼睛，呼吸今天第一口新鮮空氣。

不過但她睜開雙眼時，她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名戴著眼鏡的青年，看著女生宿舍的方向，來回踱著步子，似乎很是猶豫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