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云翳大口服下一劑藥，趕緊又豪飲一口濃茶壓了下去，臉因咳嗽憋得通紅，緊皺著眉，壓著胸口。“這藥太苦，是在難以下咽。”合歡恰好依著玉藻的命奉了花蜜進來，便見戈皓奉了茶在旁，輕輕拍打云翳的后背。

“王爺，王妃昨日聽您咳嗽了兩聲，很是憂心，特意調制了花蜜，對風寒咳嗽很是有果效，特特讓奴婢來奉與王爺。”合歡將白玉盅擱在案幾上，施了一禮。

“她怎么倒不自己過來？”云翳吃力的大口喘氣，又輕咳數聲。

“王爺，不如，還是請個太醫來看看吧？”戈皓有些憂心忡忡。

“沒事……大約是前日在廊下受了些雨淋，咳咳，有些風寒。吃些藥就得了。咳咳。”一句話未完，又開始喘起氣來。

“王妃忙著......忙著釀花蜜呢......因而不得空過來。”合歡回的言不由衷，頭也愈發沉下去。

“花蜜？”云翳覺得新奇，從來未聽過這樣的奇藥，只看著那展白玉盅，細膩白皙，掀開蓋子，一股清香撲鼻。

“王爺，良藥苦口，王妃畢竟不懂醫術，還是......”戈皓見云翳眸中盡是狐疑猶豫，也知曉他此刻的兩難處境。

“王爺容稟，這蜜是秋海棠自花蜜浸泡后的汁露，王妃特意又加了陳皮和梨汁，有治療風寒的功效。”合歡瞪了戈皓一眼，見他立刻閉口不言便接過話茬道，“因工序繁瑣，王妃昨日后半夜便起了，一直忙到現在......”

聽聞合歡一席話，云翳倒也有些動容，身上的寒意便已暖了三分。他輕舀了一勺，花蜜略帶些許酸澀，還算清甜可口。秋海棠原本無香，浸泡花露以后卻是激發了其中的隱澀的濃香，加之梨汁的甜香全然在花露中釋放，一時便是露凝香發，長久留戀于齒間，流入喉間也覺清爽甘冽，嗓子竟不似方才那般干癢難受，一下便吃了干凈。

“王妃究竟懷揣著多少我不知道的。”云翳心情大好，唇邊的笑意掩映不住的肆意蔓延，“合歡，回去告訴王妃，我今晚去桃夭閣用膳，我倒十分想嘗嘗王妃的手藝。”

聽聞這一消息，玉藻險些被茶水嗆住。下一刻，便已到了脂硯齋。

“阿漓！阿漓！”院子里梅花剛謝，玉蘭花便接上了，花兒朵兒互相爭艷，生生不息。只是此刻玉藻全無了賞花的精神。

一直小灰狐蹭的從籬笆從里竄出來，“參見主上。”

“小紅，阿漓呢？”玉藻擺擺手，目光仍是在園子里探尋。

“阿漓姑娘出門了。”小灰狐戰戰兢兢。

“你會下廚嗎？”無心與她寒暄，單刀直入，見小狐貍發怔的模樣自也明了，從前為狐，只管狩獵吃果子，哪里會去燒火做飯。

“合歡，你趕緊去街上訂一桌筵席。”合歡正張羅著拾掇房間陳設，驚得險些打了手中的花瓶，“王妃，我聽戈侍衛說，王爺的舌頭是及其刁鉆的，從前的春嬪娘娘最擅做吃食，養了他一雙好舌頭，若是館子里的，恐怕也瞞不過。奴婢曉得有幾道菜方便又費時......”

合歡正說著話，已被玉藻推搡著往小廚房去了，獨留脂硯齋里的小狐貍茫然的望向天際，她揉了揉眼睛，小爪子撓撓頭，“方才主上可是來過嗎？莫不是我近來查佛經典籍花了眼睛？”

午后的辰光入箭，飛快射落了懸在當空的紅日，云翳走進院子，驚異地發現道旁的兩株白玉蘭明顯長高了，已布滿了一個又一個的花骨朵，一旁的山石上，一朵朵迎春花已悄然綻放，嫩黃如暖陽。

他含笑著進門，在見著蘭燁托上的干果蜜餞后，卻轉化成更為贊許的欣賞。“我便說云來館的廚子怎么又那樣好的手藝，卻是我的王妃的......咳咳......”云翳緩了口氣，伸手便去取那蜜餞，連吃了幾枚。玉藻窘了窘眉，拿過浸濕的帕子，順手將云翳的手擦凈，遞了一盅川貝秋梨。

“王爺還有咳疾，過甜的東西不宜用得太多。”

“你呀。”他賭氣似的，大大咬了口那蜜餞，眸子里滿是陶醉。“這會兒才有幾分王妃的架勢。”

二人說話間，合歡并幾個小丫鬟已將飯菜都端了出來，一品山藥排骨羹、一品清火老鴨湯、一品蒸藕、一品蒸魚、一品蒸水蛋......

“怎么盡是燉的、蒸的。”云翳略皺了皺眉，合歡已盛了一碗山藥排骨湯遞到云翳手中，“怕是很費些功夫吧。”

“回稟王爺，這道山藥燉排骨，王妃燉了兩個多時辰，一直親自看著火呢。這品蒸藕，當中灌了蜂蜜封蒸，也是極費工夫的。”

云翳品了一口，臉上肌肉微微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