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辭如此尋得如意郎君，為父甚為欣喜。只可惜為父無用，只是個下州司馬，不能為清辭多添些榮光。日后清辭就勞將軍多多照顧了。”

他都提得如此明顯，就算是木頭疙瘩，也是聽得懂了罷。

沈致遠暗暗地想。

江清遙一臉認同地點點頭，溫柔地瞧著沈清辭，道：“岳父說得不錯，本將軍會多加照顧清辭的，岳父大人大可放心。”

滿心以為自己即將好夢成真的沈致遠：“……”

沈清辭嘴唇抿得更緊了，連忙端起茶杯，垂下頭假裝喝茶，就怕被人發現自己的異樣。

沈致遠是個文人，文人骨子里的假清高讓他無論如何也拉不下面子，再向江清遙提第三次，只能忍著想吐血的沖動，跟江清遙隨意附和兩句。

江清遙態度恭敬，補品送了不少，孝敬的姿態十足。

就是對他的官位不置一詞。

沈致遠好歹也是官場中人，自是聽得出意思的，再見江清遙時不時給沈清辭喂糕點，心頭升起一計。

沈致遠道：“清辭，自你出嫁后你秋姨便日日念叨你，你好不容易回來，抽點時間去見見她？”

生母自然是要見的。

只是……由沈致遠提出來，沈清辭還是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壓下心頭的疑惑，沈清辭道：“是，女兒省得的。”

“嗯，”沈致遠滿意地點點頭，“那你去吧，我與將軍單獨說兩句話。”

沈清辭不放心地看了江清遙一眼，見江清遙微微頜首，這才起身施禮離開院子。

出了院子，沈清辭直奔秋姨娘的小院。

秋姨娘的院子在最西邊，離主院頗有些距離，加上沈致遠對她不上心，在沈府的存在感更低了。

之前便頗受排擠，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越想，沈清辭越是擔憂，腳下也快了幾分。

剛出現在竹園門口，就聽彩環興奮的聲音響了起來。

“秋姨娘，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緊接著，就聽到院子里一陣兵荒馬亂，不等她走進去，彩環扶著秋姨娘走了出來。

“清辭！”秋姨娘松開彩環的手，撲向沈清辭，兩行思念的淚水籟籟而下。

沈清辭怔愣了一下，旋即笑著伸手，撲進秋姨娘的懷里，緊緊環著秋姨娘的腰，如小女兒般撒著嬌。

“母親，清辭回來看您來了。”

秋姨娘激動不已，手掌輕輕地拍著她的背，連連道：“好好，回來就好啊。你在江府過得如何？”

彩環在一旁掩著唇輕笑，道：“秋姨娘，小姐好不容易回府一次，您要不請小姐進來坐？站在門口算怎么回事。”

經彩環一提醒，秋姨娘才反應過來，連忙松開沈清辭，自責地笑了起來：“瞧我，就顧著高興，都忘了你剛過來肯定累了。彩環，將我們最好的茶葉拿出來。”

彩環：“哎！”

沈清辭想拒絕，但秋姨娘太高興，根本不容她拒絕，握著她的手，將人牽到屋子里坐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

自女兒出嫁，已多時未見，她又身困深宅后院出不得門，就算思念得肝腸寸斷，也只能抱著女兒的衣物睹物思人。

此時見著人，秋姨娘更是眼淚撲籟籟地落著，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秋姨娘一哭，沈清辭也跟著傷心。

兩人抱著哭了一會兒，沈清辭才問起前些日子她中毒的事。

秋姨娘拿著手帕，將臉龐的淚拭去，溫聲軟語地道：“無礙的，自上次之后，大夫人許是怕再落人口實，對我也沒之前那么刻薄了。”

“當真？”沈清辭看向彩環。

秋姨娘為人懦弱，日子是得過且過，從來不知反抗為何物。

只要大夫人待她好上一丁點，她都心滿意足。

所以沈清辭只能問彩環。

彩環也點頭，沈清辭才勉強信了。

畢竟人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沈清辭還是不放心，又叮囑了好幾句，見秋姨娘一一應下，這才算松了些氣。

秋姨娘欣慰地看著她，感嘆道：“之前我還擔憂你嫁過去，會受氣會過得不好，今日見你氣色紅潤神采奕奕，便知你在江府過得不錯，如此我便放心了。”

沈清辭笑著安慰道：“母親自是放心，女兒在江府過得很好，夫君對女兒也好。”

說到這里，彩環臉上的笑意僵了一瞬。

母女兩說了一下午體己話，直到沈父著人來請她們去用飯，這才相攜著往前廳走。

飯桌上，除了沈玉辭，其他人都在。

江清遙算是將表面功夫做到極致，給足了沈清辭面子，時不時給她夾些菜，偶爾叮囑她吃慢些，旁人一看誰都會認為他們是恩愛夫妻。

且不說秋姨娘欣慰而溫柔的注視，單單沈致遠的眼神，就讓沈清辭如坐針氈。

偏偏還不能發作。

吃過飯，沈致遠道：“清辭難得回府一次，為父已與將軍說了，留清辭在府里住一日，明日再回府。”

沈清辭看向江清遙，正欲問他，便聽他道：“我已同意。”

他們都同意了，沈清辭不同意也得同意。

雖不知道江清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能得一日陪陪生母，沈清辭也是樂意的。

下午的時候，沈清辭帶著江清遙拜見了秋姨娘，陪著她說了些話。

看著秋姨娘精神頭沒先前好了，這才雙雙離開。

“這便你的閨閣？”

江清遙打量著面前清雅的小筑，再看看身邊的人，莫名覺得有些違和。

就他所知的沈清辭，鋒利又機敏，哪里有這小筑透露出的清秀雅致？

感覺到江清遙的目光，沈清辭笑笑不語，邁步先他一步入內。

“這里確實是我的住所。”

她一面往里走，一邊回答他的問題。

莫說是江清遙，便是她自己，再次踏上這片幽靜之地，心里都感嘆萬般。

前世的她，醉心于詩詞歌賦，如她父親所愿，將自己過成了高雅之士，不問紅塵，不理事非，一心學著琴棋書畫女工針織。

是以，她的院子自然而然與她現在的性子相左。

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性子若是不改，可就對不起這次重生了。

“站在門口做甚？還怕我能吃你不成？”沈清辭走了兩步，見身后的人沒跟進來，便打趣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