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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夏家姑娘要投江

  • 三月桐子花
  • 蔡垣
  • 10771字
  • 2020-03-20 19:21:55

過了中秋,天氣就慢慢涼了,老何吃了晚飯去收牲畜,他沒有看見豬,不知豬跑到哪里去了?,他找遍了滿山遍野,也不見其蹤影。

老何前兩天就覺得,這兩頭豬有點不對勁,哼哼唧唧的,好像在跟主人家鬧別扭,現(xiàn)在索性跑了,你說氣人不。那是兩只架子豬。沒有虧待牠們,可惜買牠們花的錢啰!。

老何在心里埋怨自己,最近背時,來了個什么三爺,賠了一只生蛋的雞,一瓶酒。現(xiàn)在又丟了兩只豬,他細想起來,對豬最好,每天在外吃飽了,回來還要加一頓,什么酒糟,谷糠,南瓜,紅苕,沒有虧待牠們。

回到家里,老何心里不受用,他沒有說話就走進了自己的屋子。他想:豬這一頓算是省了,但馬出力最多,不是騎,就是馱東西,十分辛苦。今天雖然吃了一天的草,晚上回來,還要給牠加加餐,喂點料。于是他決定去喂馬。

永秋看出來了,老何今天的情緒有點反常,有點不高興;老何剛從廂房拿出裝馬料的口袋,永秋就站在門邊問:‘為什么事兒不高興呀?’。

老何頭也不回、他就搪塞永秋說:‘沒有什么事兒!’,他就走了。老何把馬料倒到料槽里回來,永秋還是不放心,她又追問起來。

老何只好說了,他說:‘豬沒找著,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不會是叫豺狗吃了吧!,想想最近,賠了雞,賠了酒,難道還要賠上豬?,哎!這過年的年豬、算是泡湯了’。

永秋跟著老何進到屋里,她說:‘哪會呢!,豺狗還沒有豬大,他吃得下?’。老何說:‘豺狗是三五成群的,厲害得很,豬大牠吃不完,牠會刨個坑埋了,餓了、再刨出來吃’。

永秋笑道:‘牠還是很會過日子的,不過,我相信豬還會回來。中秋才過幾天,月亮還很亮呢!,肯定是吃飽了,牠躺下休息就睡著了’。

老何說:‘但愿如此’。

永秋走到妙常師父的門口,她對師父說:‘豬沒有回來呢!’。妙常師父走到堂屋,她說:‘哦,不要緊的,會回來,就讓牠在外面耍幾天吧!’。

永秋說:‘夜燈瞎火的、跟誰玩呀?’。師父說:‘山上野豬多呢!,老何啊!,你可要看好你的紅苕哦,現(xiàn)在要收了呢!’。老何說:‘我說呢!,有幾處叫牠拱了!’。

永秋見人都在,又沒有其他事兒,她就想說說修廟用錢的事。她說:‘我來說說錢的事兒吧!’。妙常師父雙手合十,又唸阿彌陀佛。

老何笑道:‘師父不愿聽也要聽呢!,妳是主持,雖然出家人不貪錢財,修廟要用錢,妳還是要管的’。

永秋說:‘一天光吃米,也要三四十斤,大概要兩塊錢,菜錢大概也要兩三塊,合起來也就是五塊錢吧!,多不多呀?,一個月最少也要一百五六十塊,你們看修廟的錢夠不夠呀?’。

師父說:‘你們常說:開弓沒有回頭箭,做都做起來了,只有硬著頭皮往前走,不夠再去化緣吧!,再不行就把地賣了’。

老何說:‘沒有聽說廟上有什么田地呢!’。

師父說:‘在大溪,有個老施主,他快咽氣時捐了五畝田做廟產,把給人家耕種,開始還交點糧食,五畝交五百斤,這幾年就沒有送糧食來了’。

老何說:‘這租子不算多嘛!,怎么就不交了呢!’。師父說:‘我這里夠吃了,不交就算了吧!,可能人家也有難處吧!’。

老何說:‘妳的心腸也太好了,不過遇到天災人禍,化緣不成,又沒有積攢,怎么辦?,總不成去餓死’。

師父說:‘原來也想對調到陳家溝的,這邊田瘦,打的糧食少,也就算了。地就在梯子巖下面,有七八畝喲!,全是望天田,引不來水,人家倒是愿意換呢!’。

老何說:‘好哇!,如果換了,不用雇人,就指望善男信女幫著耕作,只管飯、出義工’。

師父說:‘那邊總共可以打二十挑谷子,這邊地多點,但打的谷子還不到二十挑呢!哪天我到陳家溝去問問’。

兩天過去了,沒有豬的一點消息,老何還不死心,他還要去找找。

吃了晚飯,老何去收牲畜,他先到小河邊去牽馬,今天騎著馬準備走遠一點。他一路上看到了牛和羊。找到鄰居黃明生家。黃明生問:‘你們的豬是公豬還是母豬呀?,騸了沒有呀?’。

老何照實回答:‘母豬,沒有割,買的是架子豬,準備過年做年豬的’。老黃笑了,他臉上的皺紋更深了,成了褶子。他說:‘不用找了,過天把牠自己會回去的,你舍不得牠,牠也舍不得你呢!’。

老何只好怏怏回家。但他還沒有死心,在回來的路上,他眼睛還是東瞅瞅西瞅瞅,總希望能有意外發(fā)現(xiàn)。一路上,只聽見馬蹄敲擊地面的噠噠聲。

忽然,他聽到了、豬特有的低沉的哼叫:‘哄、哄’,他下了馬,牽著牠躡手躡腳地朝著豬哼的方向搜索。‘哦,看見了’。

在不遠處的刺叭弄里,有個黑東西在蠕動。他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就喏、喏、喏地喚起豬來。過了一會兒,一只豬從刺叭弄里出來了,牠噘著長豬嘴,豎著豬耳朵,用小眼睛看著老何。過了一會,另一只也跟著出來了。

老何看那刺叭弄里、還有個什么東西在動,枝條密了縫隙小,里頭太暗,看不清楚,反正還有個什么東西在里面。他在馬上大聲地吆喝著,‘喏喏喏!還不快走!’。

兩只豬便悻悻地走了過來,老何用打狗棍往前一指,兩只豬就乖乖的朝前走去。牠們走得悠然自得,一邊走,一邊嘴里還哄哄哄地哼著。

一路上,收了羊和牛,就一起回到家,永秋見豬回來了,她很高興。

現(xiàn)在永秋把心思都放在廟上了。自從修廟的事兒鋪開以后,老何不出頭,師父也不好管,具體的事情都交給永秋。

現(xiàn)在米又快沒有了,永秋就鋪排,叫老何明天到陳家溝去馱米,順便把菜買回來。老何答應說:‘我明天一早就去’。

第二天吃了早飯,老何就把牲畜放出去,看著羊鼓著的大肚子,他心里直嘀咕,快生了,怎么伺候月子呢?,他一點兒都不知道,哪天到陳家溝去,還要好好問問人家。

現(xiàn)在牲畜對環(huán)境也熟悉了,都是放養(yǎng),給他們充分自由,喜歡到哪里去吃就到哪里去吃。

牛和馬吃草比較固定,就是沿小河溝,羊的活動范圍大一些,有時在溝邊吃草,有時在灌木叢,刺叭弄去吃嫩枝樹葉,豬是到處亂竄,到處亂拱,拱到什么吃什么?

老何看那兩只豬,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他就悄悄跟在后面,怕驚動牠們被牠們看見了,他離得盡量遠一些。兩只豬走到昨天隱藏的地方,哼叫聲都變了,聽得出是嗲聲嗲氣的,老何躲在樹叢后,睜大了眼睛看著。

這時從一個刺叭弄里伸出一個長豬嘴,豬嘴兩邊齜著很長的獠牙,‘哦!’,老何驚訝得差點叫出聲來,這么長的豬嘴,該有多大的豬呀!,起碼四百斤喲!。接著,那兩只豬就鉆進刺叭弄里消失了。

老何現(xiàn)在明白了,是那野公豬,拐走了我們的母豬。回想起前些時候就有征候,豬老是心神不定地哼叫,應該是發(fā)情了,馬在春天時,也是這樣,怎么沒有想到呢!。羊快生了,豬再來兩窩,又多了一二十個。他為以后這個大家庭發(fā)愁。

怎么辦?他心里在打鼓,明年還要給馬配種,想到這里,他心里很亂,光這幾個牲畜、就夠他操心的了。在回來的路上,他很后悔,怎么買的時候沒有想到呢!,只圖便宜,都是母的。母豬閹割要開膛剖肚,很危險,不騸每年又要發(fā)情,到處亂叫亂跑,去找公豬配種。

母豬懷了豬崽,這豬崽一生下來,就要增加好多只,怎么照顧得過來呢?;馬和牛要干活,光吃草不行,還得吃點糧食。豬倒是只吃一頓,但豬多了也要吃不少,母豬懷了小豬,年豬怎么辦?,豬油也沒了,臘肉也沒了,想到這里很是懊惱。

老何從小河溝把馬騎回來,準備安上馱架,到陳家溝去馱米,永秋聽到院子里有動靜,她就出來看,見老何還沒有走,她就說:‘你是想在陳家溝吃飯嗎?,走晚了就趕不上家里的飯了’。老何說:‘我來拿馱架呢!’。永秋問:‘你走的時候忘了’。

老何說:‘不是,剛才我去看豬去了’。他就把野豬的事兒說了一遍,永秋紅著臉聽完后說:‘你也是閑得沒有事了,去管豬的事兒’。

老何說:‘不是,要是真懷上了,明年開春,生了一二十只小豬,怎么整?,你喂得起嗎?’。

永秋說:‘我把小豬賣了,你還怕沒有人要,一只小豬五塊,二十只就是一百塊呢!’。

老何拍了拍腦袋說:‘我真笨,怎么就沒有朝這方面想呢,養(yǎng)兩三個月,就有一二十斤了,哎!’。他嘆了口氣說:‘今年的年豬是殺不成了’。

永秋說:‘你前面的彎轉過來了,怎么后面的彎兒就轉不過來呢?,你拿錢買肉不是一樣嗎?,賣了豬崽,你可以買三頭肥豬呢!’。

老何拍了拍腦袋,他笑道:‘最近腦子不夠使了。我看那頭野豬,有三四百斤呢!,把牠打了,我們都吃不完’。

永秋問:‘怎么打?拿棍子打呀!’。這倒提醒了老何,他沒吱聲,安上托架就走了。

在路上,他就琢磨,野豬跑得快,而且很建壯,拿棍棒打肯定不行,只能用槍打,上次老趙打那只野豬、就是一槍斃命。自己立房子,多虧老趙打的那只野豬了,一直到房子立起來,肉才吃完,省了不少錢。

野豬晚上出來活動,你看不見,白天牠藏著,你找不著,就是看見了牠,你也追不上。老何在心里想著:用快槍,打埋伏。他腦子里正孕育著一個方案。

晚上,大家在堂屋坐在一起擺龍門陣,老何說:‘住這里的幾個女賓都睡了,我們小聲一點。修廟鋪開了,看樣子要到明年端午才能完呢!’。師父說:‘今年還有四個月,明年四個月,要八個月呀!’。

永秋說:‘差不多,前面主要是備料,你看那么多石頭,夠譚師傅打的了。怎么弄,師傅們自有主張,我現(xiàn)在擔心的是錢不夠,二三十個人,光吃飯、一個月就要開銷一百五十塊,八個月,要一千二百塊錢,還沒算師傅們的工錢’。

修廟所募集的資金,共有一千塊出點頭,加上師父多年積攢的錢,一共有一千三四,現(xiàn)在都由師父保管,要用多少,就問她要多少。

永秋問師父:‘師父,你看錢夠不夠呀?’。妙常師父看了看她,又轉過臉去看了看老何,她說了句活話:‘可能夠了’。

老何聽了,覺得蹊蹺,大家吃飯、再加上師傅的工錢,總要一千五六吧!,明擺著不夠嘛!。

老何就問師父:‘二十多個人,八個月,光吃飯都要一千二,加上工錢,其他雜七雜八的用費,總要一千七八。這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

師父看著老何和永秋,就是不應聲,老何猜到了十之八九,他說:‘我知道了,妙常師父,你就說實話吧!,反正錢用在廟上’。

師父看老何已經猜到了,反正以后去取錢,還得叫老何去,那個石板很重,現(xiàn)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她就只好實話實說:‘錢還有,是老師太一輩子積攢的功德香火錢,修廟是師太的夙愿,把錢用在廟上,也是師太的心愿’。

老何緊追不舍,他就問師父:‘到底還有多少錢呀?,看加起來看夠不夠嘛!’。

師父說:‘埋在山上藏經閣的,有一千大洋’。師父說完,她低著頭,用手捂著臉就哭起來!。

永秋忙過去,用手去抹她的后背,她說:‘用來修廟,正是師太的夙愿,多少年了,想修都修不起來,現(xiàn)在動工了,到了明年,我們觀音閣可就風光了’。

老何說:‘等現(xiàn)在的錢用完了,再去取不遲,其實,我早就估計到了,募捐的錢、可能不夠,我也有所準備’。

永秋說:‘你還有錢呀!,打埋伏,藏著掖著的,偷偷摸摸見不得人’。

老何看了她一眼,‘哎’,他嘆了口氣說:‘妳還沒有嘗試過身無分文,缺衣少食的滋味兒呢!,錢是多么的可貴呀!,想當初,我們來到觀音閣,帶的口糧已經吃完,蓬頭垢面,穿得破破爛爛,王太太說我們是叫花子呢!,老趙受了傷,是抬著來的,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是師父收留了我們。幫師父完成師太的夙愿,也是我們的心愿’。

他停了一會兒,又繼續(xù)說:‘沒有金剛鉆兒,不攬瓷器活,開始促成修廟,我們就有準備’。

師父說:‘你不說實話,害得我成天擔心受怕的,就怕最后錢不夠,收不了場。我說呢!,你全力促成這事兒,蠻有把握的,自始至終都是推著我們走’。

永秋問老何:‘你到底還有多少錢呀?。怎么沒看見呢!’。老何說:‘叫妳知道了還得了,不過也沒有多少,幾百塊錢吧!’。

師父說:‘你們來時身無分文,怎么發(fā)的財呀?’。她兩手合十,念道:‘阿彌陀佛,莫不是做了傷天害理的事?’。

老何說:‘妳看我們是那種人嗎?,佛家要求不殺生,那是不分是非,如果壞人要殺好人,怎么辦?,那是你死我活的,只能把壞人殺死,其實,佛也懲惡揚善,對壞人,要用電打雷劈,死了還要打下十八層地獄,所以不殺生,不能一概而論,我那些錢,是懲惡揚善,佛賞賜我的。

老何問師父:‘師父還記得不,上次我們送妹伢子回老家,正好碰到王太太一早趕來燒頭炷香,說她家的船和人,在天口被扣了,來觀音閣燒香許愿,求菩薩保佑。無巧不成書啊!,我們正好要路過那里,于是我們就一路商量,想端了那個檢查站,為民除害;到了城里,就馬上帶著老趙一塊兒坐船走了,第二天趕到天口,就把那個檢查站端了’。

老何說:‘救了王太太她家三兒和船,我們燒了檢查站的房子,繳了幾支槍,抄到一些錢,騎著馬坐著滑竿兒就回來了。妳說這是不是老天爺安排好的?,妳問王太太,是不是菩薩保佑的?’。

師父說:‘我看你頭上有一道紅光,殺氣很重,以后要好好修行!不得殺生’。

天涼下來了,老趙正在攤子里邊兒和陳大姐說:‘冬天山上冷,想給老何做雙棉鞋…’。這話還沒有說完,老何騎著馬就到了攤子前,老趙連忙招呼:‘怎么一大早就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陳大姐接過韁繩,就把馬牽到河下去。老何在后邊喊:‘河壩有草,就拴在河壩吧!’。

老何是想支開陳大姐,有些事兒還得避開她。老何看著陳大姐的背影說:‘哎,老趙,我看陳大姐有那個意思呢!,你也二十好幾了,你要是覺得行,我就去給黃老師說說,叫他去問問,如果陳大姐同意了,就定下來,免得一天在這里進出,別人說閑話!’。

老趙連忙說:‘不行、不行,我是個殘廢人,自己都顧不過來,哪還娶得了堂客,上次我就說過了。再說,你比我大、你都沒說這事,我著什么急呀!,另外呀!,這地方,始終是異鄉(xiāng)異土,家有高堂,自然是要回本鄉(xiāng)本土的’。

老何掏出煙卷,他點著后抽了一口,這時聽到街上人聲嚷嚷。只見一個大漢,拿著一根扁擔,在追趕一個穿黑色香云紗的男子。

這時從屋子里出來一個姑娘,她跑過去拽著那個大漢的胳膊,她說:‘趕跑就行了,不能去追他,你不要我找麻煩!’。

那個穿香云紗的男人,就趁這個機會、狼狽逃跑了。

街上站了一大堆看熱鬧的人,正好黃老師從這里過,不知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就來問老趙:‘是什么事這么熱鬧啊?’,老趙就把剛才看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老黃認得那個姑娘,就是隔了幾家,那邊雜貨鋪夏家的姑娘。這姑娘是幾年前撿來的一個小叫花子。在夏家,說是丫頭又不像丫頭,說是養(yǎng)女又不像養(yǎng)女,沒有名分。但她還是喊夏家大嬸兒叫‘媽’,她一天就是做飯、做家務,夏家姑娘今年有十六了。

那大漢是挑水賣的、叫龍生,沒有爹,沒有媽也沒有家,以挑水賣為生。

‘呵’,老黃說:‘我知道了’,老趙說:‘你人都沒見到,你怎么就知道了,你知道什么呀?’。

老黃說:‘我們這個縣城不大,兩萬來人吧!,這里的頭面人物,是數(shù)得過來的,可以說都認得。你說的那個穿香云紗的男子,是鎮(zhèn)長家的兄弟王小河王二。中秋都過了,還穿什么香云紗呀!,真正的紈绔子弟,三十多了,還沒有家室’。

老何說:‘他家那么有錢有勢,還怕找不到啊!’。

老黃說:‘不是找不到,高不成低不就的,后來索性就不找了,成天尋花問柳,這不是又看上臘梅了,時不時來糾纏。這臘梅呢!,你不要看個子高,才十六呢!前幾年來的時候,又瘦又黑又矮,如今出落得像一朵花似的。今天可能夏大嫂不在,王二又來糾纏臘梅,被龍生撞見了’。

這時夏大嫂回來了,她見門口站了一些人,她就來問老黃:‘出啥事兒了?’。老黃說:‘是鎮(zhèn)長家王二到妳家去,叫龍生撞見了,就把他趕跑了’。

夏大嫂聽了,臉紅到了脖子根,她氣鼓鼓地就回家了,一進門,她就對著在廚房的臘梅嚷:‘我才出去一會,妳就給我惹禍,妳沒有一天讓我省心的,妳今天怎么把二少爺?shù)米锪耍俊?

臘梅忙分辯道:‘王二跑到我家來動手動腳的,龍生送水來看見了,就把他輦跑了,這種爛崽還不該打!’。

夏大嫂見臘梅竟敢頂嘴,她氣不打一處來,臉也氣紅了,額頭上的青筋也暴突起來,她就大聲地罵臘梅,罵得很難聽,她罵了還不解恨,還到處找東西想打臘梅。

臘梅哭了,她哭得好傷心,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一邊哭,一邊斷斷續(xù)續(xù)說:‘媽、就怨我親爹親媽死得早’。說到這里,她‘哇’的一聲,便大哭起來,她說:‘那王二欺侮我,妳不罵他,反而罵我,罵幫我的龍生’。

夏大嫂更氣了,她說:‘妳還護著龍生,我早看出來了,上次龍生送水來,妳看我不在,給他舀了一大碗飯,還夾了肉’。臘梅說:‘人家不是送水來嗎!,挑了兩挑水,吃一碗飯還不應該?’。

夏大嫂見臘梅頂嘴,更是生氣了,她幾乎是咆哮起來,大喊著說:‘龍生老到我家來,妳不去招惹他,他怎么會來呀?’。

臘梅聽大嬸這么罵她,她覺得太委屈,被王二欺負了,不去罵那個爛崽,反而來罵自家的姑娘,臘梅就走過來,大叫了一聲,‘媽’,她說:‘媽、妳這么說,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嘛?,不如死了算了’。

她跪下來,給夏大嫂磕了三個響頭,就哇哇的大哭著,從后門出去了,她下河壩,直奔烏江而去,她要跳江。

臘梅出了后門,夏大嫂才反應過來,臘梅要跳江,就要出人命了。她大喊著:‘我的兒啊!’。她就趕快從后門追了出來。

正在河壩放馬的陳大姐,看著臘梅一邊哭著,一邊往河下走,夏大嫂一口一個兒的在后面追。她看臘梅是想跳江呢!,是哪樣事情想不開嘛?,她三步并成兩步地走過去,截住了臘梅。

臘梅推開陳大姐,一心想死,一了百了。陳大姐趕忙抱住她,在后邊的夏大嫂也趕上來,哭喊著:‘我的兒,是哪樣想不開嘛?,是媽對不起你!’。

陳大姐要把臘梅弄回家去,可臘梅死也不肯。她淚流滿面,抽泣著,叫人心疼。

何青山從后門出來,走到陳大姐跟前,對臘梅說:‘哪樣想不開嘛?,跟大叔走,到趙叔家去歇一會’。老何就拉著臘梅到老趙家,臘梅雖不情意,但老何力氣大,就硬拉著臘梅的胳膊走了。

大家到了老趙的里屋,都勸夏大嫂,今后不再高一句、低一句的亂罵了。罵得難聽。大家都在安慰臘梅。

聽到廚房倒水的聲音,老趙知道是龍生,又給他這里送水來了。

這時夏大嫂家門口,來了兩個警察,他們惡狠狠的叫著:‘人呢,人呢!’。他們到夏大嫂家屋里看了看,一個人也沒有。

老趙忙把走出后門的龍生拉回來。叫他爬樓梯,到樓上去躲一躲。

兩個警察在屋里找不到人,就坐在夏大嫂家門口的臺階上,嘴里罵罵咧咧地嚷著,‘想躲起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總是要回來的吧!’。

聽這話的意思,他們是不走了,要賴在這里。老趙要扶夏大嫂回去,他說:‘這兩個瘟神,妳不回去,打發(fā)不走’。

老何過來說:‘我去’,老黃對老趙說:‘你是住家戶,不要招惹他,還是老何去好點’。

老何一只手拿著打狗棍,一只手扶著眼睛都哭紅了的夏大嫂回去。到了夏家門口,見那兩個警察裝著沒有看見,臉朝邊兒上斜著,坐在門檻上堵著大門,老何放開夏大嫂,用打狗棍撥開兩個警察,就送夏大嫂進屋。

背短槍的警察跟了進來,他拿腔拿調地說:‘呵,是你們家把王二少爺打了,我們是來拿人的,要拿挑水的龍生和夏家的姑娘夏臘梅,你們快把人交出來’。

老何把夏大嫂安排坐下,小聲對她說:‘你不管’。他掏出煙卷,給二位官爺一人點了一支,老何說:‘今天是這個王二不對’。

背短槍的警察馬上糾正他:‘是王二少爺’,老何接著說:‘王二今天跑到夏家來調戲臘梅,動手動腳的,被龍生撞了,龍生路見不平,就把王二打跑了,你們不去抓王二,反而來抓龍生和臘梅,還有沒有天理啊?,龍生跑了,臘梅跳水了,我們馬上要告官,拿王二問罪’。

兩個警察很囂張,帶短槍的警察說:‘告官,誰是官?,到哪去告?,告訴你,我就是官,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今天我們就在這里等著。看到龍生,就馬上抓起來。臘梅跳水了,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這時夏大嫂再也忍不住了,她跳起來,兩手抓住那個警察,連哭帶喊:‘你們把我家姑娘逼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和你們拼了’。

警察掙脫了夏大嫂的雙手!他使勁兒一推,就把夏大嫂推倒在地上,夏大嫂坐在地上,兩手拍打著大腿,就哭訴起來:‘老天爺,你睜開眼睛看看,這是什么世道喲?,那個天殺的王二,欺男霸女,怎么就不電打雷劈,我的兒,你死得好慘哦…’。

這時老趙,老黃,陳大姐他們都過來了,七嘴八舌地數(shù)落著王二的罪行。陳大姐把夏大嫂扶進里屋,叫她把門關好,只聽‘砰’的一聲,房門就閂上了。

屋里的人散了,只有兩個警察坐在那兒。等了一會兒,見沒有人搭理他們,兩個警察只好悻悻地走出屋子。

他們在門口碰到老何,老何說:‘還不快去找,要抓的人沒有抓到,鎮(zhèn)長會饒了你們’。背短槍的警察說:‘哦!長得有腿兒呢!,早跑了,走,回去交差去’。兩個警察就灰溜溜的走了。

老趙,老何和老黃都貓在屋里,老何和老黃抽著煙,幾個人都不說話,大家都在想,事情怎么收場?。

老趙說:‘這警察如狼似虎的,龍生在城里挑水,警察總是要看見的,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叫他們抓著呢,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難說,他沒有家,沒有親人,也沒有家業(yè)’。

老何說:‘把龍生叫下來吧!’。老趙說:‘不要被人看見了’。老何說:‘到里屋去’。

里屋只有臘梅,她還趴在那里抽泣!。

龍生被叫下來了,又去把陳大姐和夏大嫂也叫來。陳大姐進屋來,見臘梅還在抽泣,就過去安慰她,‘哎,才十六歲,還是個崽崽呢!,受這么大委屈,怎么不叫人心酸呢!’。

大家坐在一起,不知道說什么好,老黃給老何遞支煙過來,老何說,‘以后這大白桿都抽不起呢!,今后抽葉子煙吧!,自己隨便種點,也就夠了’。

他抽了幾口煙繼續(xù)說:‘龍生現(xiàn)在不能露面,得躲一躲,聽說這個鎮(zhèn)長,早先也當過土匪,心狠手辣。他沒有手段,怎么鎮(zhèn)得住這城里的三教九流呢!。臘梅也不能露面,那個王二是不會死心的’。

夏大嫂說:‘老夏趕場去了,哎,他在也不行,這王二誰惹得起呀!,要怪就怪龍生,都是他惹的禍’。

挑水賣的龍生,是個老實人,聽夏大嫂這么埋怨他,他也急了:‘哦!…’,他大聲說,老黃忙叫:‘小聲點,小聲點!’。

龍生說:‘臘梅可是妳家姑娘,那王二動手動腳的,我不做聲行么?’。夏大嫂說:‘你也不該動手打呀?,你的力氣有多大呀?’。

龍生說:‘那王二,哪聽得進人話呢!,這種人只能打’。

夏大嫂說:‘你闖了禍還有理了?’。老趙說:‘不要吵,吵有什么用?,現(xiàn)在是要想辦法呢!’。

老黃說:‘唉,躲到梯子巖去嘛!,臘梅還可以幫你們做飯嘛!和永秋一起,也算有伴了’。

老趙說:‘這倒是個辦法,龍生可以去修廟,不就解決了’。老何說:‘不能去修廟,有人認識他。要不就和我在一起,哦,我那些豬羊牛馬雞都顧不過來’。

老趙說:‘住的吧!,房子倒是有,只是沒有鋪蓋,又增加了兩張嘴,你那糧食就不夠啰!’。老何說:‘只要有人,辦法總是有的嘛!’。

老何問夏大嫂:‘妳看還有什么好辦法呀?’。夏大嫂吭哧了半天才說:‘我們家老夏趕場去了,我也沒有其他辦法,也只能這樣了,和黃老師家妹子在一起,我也放心’。

老何說:‘那好,就這么定了,我們先吃飯,老趙請客,割一斤肉做臊子,秤幾斤米粉,就在這里吃。夏大嫂和臘梅、悄悄從后門回去,收拾好衣服和鋪蓋,等會兒我們吃飯叫你們’。

陳大姐在后門張望了一下,看河下沒有人,就叫她們從后門溜了過去。

老趙和陳大姐去買肉和米粉,屋里只剩下老何,龍生和老黃。老黃就問起永秋的病來。

老何回答說:‘在醫(yī)呢!,我是半瓶子的水平,沒有正經學過,只知些皮毛,永秋這病,我看是好了,上次抓藥時,郎中就這么說,他說:藥可以停了,體質弱了,營養(yǎng)要跟上,還要注意休息,一天兩個雞蛋,二兩瘦肉,以后臘梅上山去,她就不用做飯了,一天就是耍。我有龍生做幫手,也會輕松許多。你要到狗了沒有呀?要兇猛一點的’。

停了一會兒,老何又繼續(xù)說:‘陳大姐的事兒,老趙不松口,你有了時間,再問問老趙,開導開導他’。老黃笑了,他說:‘白給個媳婦兒都不要,真是的!’。

老何說:‘主要是老趙怕自己有殘疾,怕拖累了人家’。老何問龍生:‘你有什么東西沒有呀?’,龍生回答說:‘只有這一挑水桶’,老黃問:‘衣服呢?’。

龍生說:‘有兩件,都是補過的衣服,還沒有穿的這一身好呢!’。老何說:‘算了不要了,以后再置辦’。

老趙和陳大姐秤肉回來了,就忙著弄吃的,后面廚房不大,就讓陳大姐一個人忙,

老何又說起了山上的情況,他說:‘小河那邊兒,我找了一塊地,是人家棄耕的,現(xiàn)在都長滿了刺叭弄,我看了一下,有一二十畝呢,土壤也好,為什么棄耕呢,我想不出原因,后來在林子里找到一大堆豬屎,我看是野豬拉的,我想,肯定是兔子,野豬禍害,青苗時,野兔吃,該收了,野豬來幫忙,把你全拱了,吃了,莊稼收不上來,只好棄耕’。

老趙問地在哪里?,老何說:‘你還記得老夏的墳嗎?,過了那個河溝,穿過那片林子就是。我想筑土墻把地圍起來,不用太高,四五尺高就行了’。

老趙很驚訝,他說:‘哎呀!,多大的工程呀!’。老何說:‘原來有柵欄兒?現(xiàn)在還可以看到一些樹枝和木棍,柵欄兒攔不住兔子和野豬。這個土墻工程是大一些,但一勞永逸,那塊地,用馬拉,一天就犁過來了’。

老趙又問:‘附近有水沒有呀?,能改成水田嗎?’。老何說:‘要是有水能改水田,人家能放棄嗎?,光靠這點兒薄土,也只能糊住嘴巴。聽說遵義這邊的汽車路快修過來了,我有馬、搞個馬車,拉腳拉東西都可以’。

老趙說:‘重慶那邊百貨、布匹、針線、鹽巴、肯定比我們這邊便宜好多呢!,你看我們這里一張羊皮才一塊,是白送呢!,人家那邊起碼二塊,現(xiàn)在是顧了嘴了,還要顧穿的不是,不求綾羅綢緞,只求一年有兩套陰丹士林的衣服’。

老何說:‘只有敢想,才敢做呢!,不過,那是后話,現(xiàn)在馬路還沒有修通呢!’。

陳大姐先做臊子,做好臊子再煮粉,現(xiàn)在煮好了,叫大家去端。一人一大碗,陳大姐說:‘粉和臊子都有,不夠再添’。老黃就從后門過去,把夏大嫂和臘梅接過來。

大家正在里屋桌子上吃粉。忽然,只聽得砰砰砰的敲門聲、敲得震天價響。老趙忙走到門口去看個究竟,他回來對屋里說:‘是王二找來了,在敲夏大嫂家的的門呢!’。

老何站起來說:‘你們吃你們的,我去看看’。夏大嫂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惹不得的!’。老何說:‘我不是城里人,他也不認識我’。于是老何就提著打狗棍出去了。

王二帶了兩個人,親自來完成兩個警察沒有完成的任務,來抓龍生和臘梅。夏家的大門閂著,想來夏家是怕了。

王二就叫人拿大石頭來砸門,這街上哪有大石頭呢!,他們沒有找到。老何趕來了,他冷冷地說:‘別找了,前門閂了,后門是開著的。夏大嫂到河下去、請人到江里打撈臘梅的尸首呢!,你們到河下去看看吧!’。

王二說:‘看什么?我又不找那老婆子’。這時街上圍了很多人看熱鬧。老何說:‘你想找龍生?,龍生是長了腿兒的,早就跑了。臘梅跳了江?,你活活的逼死了一條人命,你還敢在這里囂張?,要是夏大嫂在家,非拉你一塊跳江不可’。

王二冷笑一聲:‘哼’,他打量著面前的這個人,是穿土布長衫的鄉(xiāng)巴佬,那臉上布滿了殺氣,他就問:‘怎么我沒見過你呀’。老何說:‘你怎么看得見呢,我是抬滑竿兒的。你成天偷雞摸狗,尋花問柳,怎么碰得著我呢!’。

王二一向欺軟怕硬,這人說話很不受聽,回念一想:今天雖是挨了打,但事情是自己引起,出了人命,要是真告到官府,恐怕也難收場。于是他一言不發(fā),倒背著手走了。兩個狗腿子趕忙跟了上去。

老何回到屋里,吃完剩下的半碗米粉,他說:‘不要等到天黑了,事不宜遲,我們馬上走!’。老趙提醒他們:‘走河街,分兩撥走!’。

老黃對陳大姐說:‘妳和臘梅先走,送她到城外,我們在后面跟著’。陳大姐和臘梅走后,龍生把臘梅的行李放在馬背上,牽著馬沿著河街走,老黃和老何在后面跟著,就一起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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