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土匪上山竄到家
- 三月桐子花
- 蔡垣
- 5748字
- 2020-05-16 22:11:31
老何到家后,他沒有看見龍生他們,他心里納悶,他自言自語道:‘哎!早就應該到了,怎么沒有看見呢?’,他又走出去,出了林子,他看見那幾個民兵,正在觀音閣周圍搜查!,他走過去,用手招龍生他們過來。
龍生過來了,他問:‘大哥,不搜啊!,我看時間還早,在這附近搜一搜’。
老何生氣地說:‘你搜個鬼,梯子巖方圓二三十里地,就你們幾個人,哪能搜得著呢!’。
老何把頭湊過去,他小聲地在龍生耳邊說:‘土匪有七八個人,都是有槍有刀的,多危險呀!,你在明處,他們在暗處,他給你一槍,你就完了,搜山,起碼得五六十個人;土匪在山上吃什么呀?,沒有吃的,生苞谷、生紅苕,吃一天可以,吃兩天就不行了;如果土匪到我家里來找吃的,我就把他們騙到藏經閣,你們就可上山來把他們一網打盡了’。
龍生說:‘這里就你們一家,這家里就你們兩爺子,他們把你們殺了怎么辦?’。老何說:‘土匪上山來,他要吃要喝,誰給他們做飯呀?’。
老何朝龍生那邊湊了湊,他小聲說:‘你們每天來巡兩次山,上午一次,下午一次,從山坳上來,從梯子巖回去,到我家來轉轉,再到觀音閣看看,時間不要固定,有時早點,有時晚點,到我家里,我跟你們講講如何用槍,怎么打仗,你們現在這樣子、怎么行呢!,槍都沒有放過,還想抓土匪’。
龍生把民兵召集過來,就到老何家去,老何說:‘你們現在不會放槍,你們拿著槍,還不如我這根打狗棍好使呢!’。龍生說:‘那就趕快教我們吧!’。
到了老何家里,老何就抓緊時間,給他們講槍的構造,如何擦槍,他很麻利的退出槍機,拆下撞針彈簧,然后擦拭,再取出通條,擦拭槍管,他叫大家看了彈倉和膛線,然后,很快又安裝起來,最后他講了裝彈、退彈和擊發,他還做了示范。
太陽不高了,老何就叫龍生一起去取槍,龍生對民兵說:‘你們就在這里等著,可以把槍拆了,看能不能裝上?’
藏經閣是觀音閣廟上和老何的金庫,龍生是知道的,他不愿意叫大家去。老何說:‘都去吧!,大家去看看地形,土匪要是來了,以后真可能在那里打一仗呢!’。
到了藏經閣,十多個人,擠滿了三間小屋子,龍生腰間拴上繩索,就跳出窗外,他先遞進來一大包東西,那是子彈和手榴彈,還有刺刀,接著遞進來四支長槍。
出了藏經閣,老何在龍生的耳邊說了幾句話,龍生點點頭,他就領著民兵,順著觀音閣的圍墻往下走,從梯子巖下山,回陳家溝去了。
老何回到家,他想早點把牲口收回來,他就和江抗到圍墻那邊,先煮豬食,煮好了,就倒到食槽里涼著,然后再去找豬和其他牲畜。
在趕著牲畜回來的路上,他把現在面臨的形勢,對江抗講了,江抗已經十二歲了,是個很懂事的孩子,江抗爸說:‘不要怕,土匪也拿我們沒有辦法,沒有我們,土匪就沒有飯吃,沒有水喝’。
回到家里,天就已經擦黑了,父子兩就做晚飯,熬苞谷稀飯吃,只炒點水鹽菜,準備將就一頓。
兩爺子正喝著粥,江抗聽到外邊有動靜,他不敢做聲,他看著他爸,只是用手指著身后的房墻,他爸擺擺手,叫他不要聲張;這時,黃狗和黑狗也叫了起來。
等了一會兒,突然哐啷一聲,門被踹開了,老何趕快站起來,江抗嚇得吃飯的碗都摔到了地上,他趕緊依偎在他爸的身后;三個土匪一涌而進,前面的土匪拿著手槍,后面的土匪端著長槍。
拿手槍的土匪好像是個頭頭,他說:‘老鄉,不要怕,給我們搞點吃的’。他看見桌子上的筲箕里有兩個苞谷粑,那還是昨天剩下的,他就迅速地把槍放進槍套,拿起一個苞谷粑就塞進嘴里。
筲箕里還剩一個苞谷粑,土匪頭頭、用嘴叼著苞谷粑,將這個剩下的苞谷粑,一分為二,分發給了后面兩個端著槍的土匪。
土匪頭頭大口地咬著,使勁地嚼著,還沒有嚼碎,就往下咽,噎住了,他差點吐了出來,最后他還是硬咽了下去,接著就大聲地咳起來,臉紅筋漲地喘著粗氣,好容易平息下來了,接著又吃,他們太餓了。
吃完了苞谷粑,土匪頭頭說:‘哎!兩天沒吃飯了’。他拿著手槍,指著門外對老何說:‘去!快去再蒸點苞谷粑,林子里還有五個兄弟呢!’。
何青山又點了一盞燈,就拉著江抗到廚房去給他們弄吃的。
到了廚房,跟著進來的土匪把槍靠在門邊,就去舀水喝,他很快喝了一大瓢水,喝完了,他對堂屋的土匪喊:‘這里有水’。
土匪頭頭馬上進來,他壓低了嗓子,惡狠狠地喊道:‘你他媽的不能小聲一點’。他說完,他也舀了一瓢水,一口氣就喝完了。
土匪頭頭喝夠了,他才出去,另一個土匪又進來了,也喝了一瓢水。
何青山心想:兩天沒有吃飯了,是一群餓鬼;老何在燒水的時候,就把苞谷面兒和好了,水開了就開始蒸,土匪頭頭進來了,老何就自言自語:‘苞谷面沒有發,怕難吃呢!’。
土匪頭頭說:‘沒關系,總比餓著強’。
兩人接上了話,土匪頭頭就問:‘老鄉,山上有解放軍沒有呀?’。老何答道:‘沒有!’。土匪頭頭又問:‘有農會和民兵沒有呀?’。老何回答他:‘山上沒有幾家人,沒有農會和民兵,只有陳家溝才有,他們每天要來巡兩次山’。
土匪頭頭又問老何:‘這里離王家店多遠呀?’。老何正在燒火,他頭都沒抬,隨便地回答道:‘也就是百把里吧!’。老何想:‘他們打聽王家店,可能是想往那里跑吧!’。
站在土匪頭頭后面的那個土匪,咬牙切齒地問:‘你他媽的,到王家店到底有多遠呀?’。他這副兇神惡相,不禁使坐在老何邊上的兒子何江抗打了一個冷戰。
土匪頭頭到外面去了一會,他又鉆進灶房來,他問何青山:‘你說山上沒有農會?’。
何青山已經說過了,他說:‘沒有’,看來這群餓鬼,是一群驚弓之鳥,老何平靜地說:‘山上沒有幾家人,陳家溝才有農會和民兵’。
老何想嚇唬他們,他說:‘這里地處偏僻,這山上有個觀音閣,香火甚旺,每天都有來燒香拜佛的,陳家溝離這里近,民兵每天要來巡山兩次,從天亮到天黑,沒準什么時候來’。
土匪頭頭聽了,他很是驚訝!,他問:‘你看見過民兵來巡山沒有呀?,他們有多少人呀?’。老何說:‘他們每次巡山,都要來這里休息,喝水;他們有一二十個人,十多條槍’。老何想嚇他們一下。
土匪頭頭用手托著下巴,他在尋思,兩邊的力量也不算懸殊,但架不住他們人多勢眾,現在到處是解放軍、民兵,正在風頭上,躲過這一陣子就好了。
他又問:‘你們這里有山洞沒有啊?’。土匪頭頭的口氣,已經軟了,他對這里的情況不了解,像是在央求一樣,他低聲地問道。
老何說:‘洞淺了,藏不住,解放軍看見了,跑都跑不了’。大家沉默了,只聽到蒸鍋里的開水、發出的咕嚕聲。
土匪頭頭抄著手,托著下巴在沉思,過了一會兒,他問,‘還有藏身的地方嗎?,只要能闖過這一關,老子許你,賞你一百大洋’。土匪頭頭放低了聲音,像是在哀求。
何青山沒有做聲,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地說:‘藏廟里嘛!,是一個尼姑廟,民兵一般是不進廟的,聽說上方有規定,不準民兵進尼姑廟’。
土匪頭頭像沒有聽見,站在那里沒有吭氣兒,他好像在思考。
突然,他說:‘你他媽的盡出壞主意,民兵發現了,你往哪兒跑?,就成了甕中之鱉’。他怒不可遏,用牛那樣大的眼睛瞪著老何,像要吃掉他似的。
老何轉過身來,抬起頭,看著土匪頭頭生氣地說:‘是你讓我說的嘛!’。
土匪頭頭感到有點兒失態,現在是喪家之犬,已經沒有攻打縣城時的威風了,他對老何笑了笑說:‘我不是著急嗎?,你再想想,還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呀?’。
老何說:‘有是有,我也不能說就能藏身’。土匪頭頭就催促老何:‘快說,快說’。
老何這時要拿他一把,你急我不急,就悶著不出聲;土匪頭頭急了,又不敢發作,只好小聲地央求:‘快說吧!,嗯,只要我們能闖過這一關,等我們從石阡那邊打過來,一定獎你一百大洋’。
老何慢吞吞地說:‘就是觀音閣的藏經閣’。
土匪頭頭聽了,怒從心起,說藏廟里不行,他偏偏咬著廟不放,他正準備發作,老何說:‘藏經閣不在廟里頭,在廟后面的后山懸崖上,幾十年了,沒人知道,看不見,也找不著’。
土匪頭頭兒驚喜萬分,臉上露出來了難見的笑容,‘哦,看不見,也找不到’。他低聲地重復著,土匪頭頭興奮起來,他對老何說:‘那我們去看看吧!’。他對門口的土匪說:‘苞谷粑就要熟了,叫他們都進來’。
苞谷粑蒸得差不多了,老何把籠屜的蓋子揭開,熱氣騰騰的,滿屋子都是苞谷粑散發的香氣,老何用筷子夾到大盆里,土匪頭頭按耐不住,他伸手就去拿,那滾燙的粑粑粘在手上,燙得他呲牙咧嘴,連忙把苞谷粑甩到盆里,把那幾個被燙了的手指頭,放到嘴前使勁兒的吹著。
在外面的五個匪兵也來了,堂屋里都是人,土匪頭頭叫他們先喝幾口水,幾個土匪馬上鉆進廚房,只聽見廚房里,咕嚕咕嚕的喝水聲。
老何把苞谷粑,剛端到堂屋的桌子上,剛來的幾個土匪,就伸手去拿,他們也不怕燙,就狼吞虎咽地吃起來,一會兒就吃了一個,接著又去拿一個。
最后還剩兩個苞谷粑,土匪頭頭不讓吃了,叫一個土匪揣在懷里。
這撥土匪,吃飽喝足了,土匪頭頭就叫老何帶路,去看那個看不見也找不到的藏經閣;老何對江抗說:‘你就在家等著,一會兒我就回來’。
土匪頭頭冷笑道:‘一個人在家里不害怕?,還是和我們一起去吧!’。土匪頭頭堅持要帶江抗走,老何也沒有辦法,就一起走吧!,他知道土匪要干什么。
老何說:‘天黑了,怕看不見喲!’。土匪頭頭說:‘快到小暑了,今天是五月二十,月亮還圓著呢,看得見’。老何說:‘那解放軍,民兵看見了怎么辦?’。土匪頭頭說:‘少啰嗦,撇脫點,走’。
土匪頭頭說:‘解放軍民兵也要睡覺,夜燈瞎火的,我們看不見他,他也看不見我們,我們害怕,他們一樣,也害怕呢!’。老何心想,這小子不笨,可要多加小心。
出了屋子,老何就引領這八個土匪上山,土匪頭頭看了跟著的狗,他就對老何說:‘你叫狗回去,不要跟著我們’。老何就揚起手,把狗攆了回去。
老何拄著打狗棍,江抗攙扶著他,就朝后山走去;到了山頂,他對土匪說:‘到了’。
土匪頭頭看這山上,沒有房子,也沒有山洞,前面就是懸崖,根本沒有藏身之處,土匪頭頭疑惑地問:‘在哪里呀?’。老何說:‘前面是懸崖,就在這里’。
土匪頭頭不明白,他走到懸崖邊望了一下,腳下就是萬丈深淵,他實在看不出,哪里可以藏身。
老何說:‘藏經閣是廟里藏存經文的地方’。土匪頭頭急了,他馬上說:‘廟里的經文,應該存放在有房有屋的地方,才能擋雨避風,怎么會藏在這荒山之上呢?’。
老何心想,這家伙一點兒想象力都沒有,他說:‘當然不會把經文放在這荒山之上’。土匪頭頭沉不住氣兒了,他不耐煩地說:‘你就直說吧!,是不是要戲耍我們呀?’。說完、他就要去拿槍套里的手槍。
老何說:‘我是想叫你們找找看,看有沒有看不見找不著的地方’。
土匪頭頭說:‘我還真沒有看出來’。老何說:‘那你就跟著我走吧!,腳要穩當點,踩踏實了再走,摔下崖去,就得粉身碎骨,一個跟著一個挨緊一點兒,手抓著里邊的樹枝,也不要把樹枝折斷了,折斷了,人家看了、就知道有人來過,就可順藤摸瓜’。
老何把棍子的一頭遞給江抗,用棍子牽著江抗走;老何對土匪頭頭說:‘從這棵樹下去,不要怕摔下去了,外邊兒有棵小樹擋著,路很窄,沒有人走,實際上是沒有路的,走幾回你們就熟悉了;晚上走路還好一點,你看不見腳下的懸崖,白天看得見,在懸崖上走,膽子大的人,也要捏一把汗呢!’。
這一群土匪,就跟著老何父子,摸到了藏經閣,在門口,老何指著藏經閣說:‘這是個鷹嘴巖,在峭壁上凹進去了一塊,就像老鷹的嘴,上下都是大巖石,中間空了一塊,也不算小,這里的這間房子,早前是廟里存放經文的,有匪亂、還可以藏身;只有我和廟里的師太知道,小尼姑都不知道!’。
土匪頭頭兒進到藏經閣的屋里,看了三間房,他十分興奮,‘好!’他高興地叫道,他在房子里轉了一圈,透過窗子向外看了看,左右都是峭壁,上下都有巨石遮擋,房子立于鷹嘴之中,四周還有樹木遮掩,根本就看不見,他十分地滿意。
土匪頭頭對老何說:‘很好’。他沉思了一會兒,就給老何下達任務,他說:‘聽著,明天一早,你蒸了粑粑就送來,我們八個人,要多蒸一點,還要帶水,聽到沒有,還要帶水’。
老何說:‘苞谷面沒有了,還要現碾、怎么也要到中午才行,水不好拿,一茶壺夠不夠?’。
土匪頭頭說:‘要等到中午?,老子早餓死了’。他的意思,是非要早上送來不可;老何說:‘上午不行,民兵要巡山,他們什么時間來巡山,也沒有準頭,只有中午,等民兵回去吃飯走了、再送來!’。
土匪頭頭沒辦法,只好同意,他說:‘那就中午吧!,水用大一點兒的瓦罐裝,用背篼背上來’。
老何滿口答應,就要帶著江抗回去,他現在心里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他推著江抗往外走,土匪頭頭厲聲喝道:‘慢!小孩留下’。
這句話把老何嚇了一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想發生的事情,終于發生了,老何問:‘留下來干啥?,他也幫不了你們什么忙’。
土匪頭頭說:‘小孩兒一定要留下,如果你不送吃的來怎么辦?,如果你把我們告發了怎么辦?,把他留下來、與我們同甘共苦,你走吧!,如果我們出了事兒,你兒子也不會好’。
老何沒有辦法,他就對兒子說:‘江抗、不用害怕,跟叔叔他們過一夜’。說完,他就捏了兒子一把、江抗明白,爸明天一定會來救他,他很懂事,就松開了抱住爸爸的手。老何只好一個人悻悻地走了。
何青山很后悔,不該把江抗留在山上,土匪頭頭要江抗一起帶路上山時、他就意識到了,沒想到,土匪頭頭還真來這一手,回到家里,他也想通了,土匪頭頭不傻,他不許狗跟著,那時,這家伙就已經計劃好了。
老何回到家里,他倒到床上,就開始計劃明天的安排。
他想:應該帶上槍,如果龍生他們上午不來,就只能靠自己了。到時自己見機行事。這撥土匪,土匪頭兒有腦子,其他幾個,看樣子也不是好人,他判斷,都是兵痞貫匪;硬拼不行,他們人多勢眾,怕拼不過,他思來想去,想出了幾個方案,又覺得不周宻,又一個一個地否定了。
他決定把這事兒放一放,還是先去準備槍吧!。
哎!他突然想起,在草料垛上邊,茅草棚椽子里掖著的蒙汗藥,如果下到苞谷粑里,準把這些壞蛋麻翻,哎!放了十來年、還有效嗎?,另外,那個土匪頭、也不是省油的燈,如果他起了疑心,要江抗先吃怎么辦?,不行,他否定了。
他從草料筐里,翻出了手槍,他拉動了槍機,還好,還能拉動,沒有生銹,他退出彈夾來看,里頭裝滿了子彈。
還有一支大一點的手槍,他沒有要,他把手槍別在腰里,準備回去再擦拭;這時他又想起了江抗,他還小呢!他很后悔,不該把他留在山上,這么小,就要去經歷驚濤駭浪,千萬不能誤傷了他。
他最后還是決定,想辦法先把江抗換回來,自己有槍,有辦法和土匪周旋;怎么才能把江抗換回來呢,哦,有了,……他想,只要龍生來巡山,事情就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