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戈壁》

——

又是碼了許多行字的時刻，

小心翼翼，自作聰明，

最后化作荒蕪的表情包。

別人的愛過于熱烈、

卻也夾雜著許多指責，

而我既不想完全置身事外，

也不愿頑固地參與其中。

——

我只是我，一個清醒的靈魂，

守候在虛幻的黃沙中

因而失憶了假笑的能力。

許多臟話是可愛的，

人們必然要進化出幽默

減負種種等待的沉重。

在這“戈壁”消失的網絡里，

我知道愛是自殺式的忍耐，

我們受過的深刻苦痛

也全都不愿否決。

——

《不必等待》

——

不，你不必等待，

我已在孤獨的大海

獨飲徘徊；

你也不必去猜，

月亮說起

也算我前世的摯愛，

更是今生的無奈。

就這樣吧，

我已無心……（卡帶）

且讓這歲月娓娓道來，

就讓我們沉醉在不愛的塵霾！

我要睡覺了，你也早點，

晚安。

——

“虛死吧！”

“洗衣液還要嗎？”

“死一邊去吧！”

“你是神經病。”

“已經開始導管了？”

“不來，愛來不來。”

“因為你不來。”

“啥意思？”

（語音～）

——

《某一瞬》

——

喝吐了，頹喪了

天空感覺有些難過，

向無趣城市呲去焰火，

哎呀，有人說燙腳！

無趣之人的機械肢體

丟掉行李，脫下工服，

張牙舞爪且面目扭曲！

為了不跌倒，牽起了手

跳舞！跳舞！至死方休！

一起力竭了就倒地傻笑著。

——

有人說這就是瘋狂，

沒有預兆，無需計劃，

抗拒不了也不想拒絕，

我們被迫地關心彼此

如此才能存活下去，

才能感覺到溫暖。

——

你說，這不可能的，

其實我也知道呀，

你既不想同我一起，

也不愿留下謊言，

我的孤獨就很純凈。

——

我的眼睛疲憊不再留戀，

回憶是不旋轉的沙漏，

我只會無聲地唱著

不做任何規劃，

偶爾搭上楓葉列車，

借秋風竊讀幾頁感覺，

旅途的名字叫做隨寫亂涂。

——

看，這么空的靈魂

四海為家的思念

不想飄遠也沉眠著，

他認了，也能睡死了，

只想讓自己更冷酷。

——

愛是世上最容易的事，

所以都優先忙別的，

卻忘了，愛本身

也需要時間來修煉。

能讓人類懷念的

不過短短幾瞬，

可就有那幾閃回，

我確信我非常愛你。

——

《童心》

——

折，

折一個大大的飛機扔進陽光，

你怒，

叉腰放下菊花茶跳了起來，

我搖頭，

說算了吧那只是個孩子，

你哇呀呀，

跳著拍手強調著什么，

你說你也是，

我說你已二十多歲，

除非你也可以

把尿呲到兩米外。

——

你偏過頭看花，

回頭又想狡辯什么，

我閉眼睡覺，

打哈欠，蕩秋千，發自拍，

你再怒，

搖碎了我的老骨頭，

陪你消遣這段春光，

陪你說些無聊廢話，

然后回去睡覺。

——

第二天，又被電話吵醒，

你等的急躁，

我只是洗臉，穿衣服，照鏡子，

你等的急躁，

我伸了個懶腰，整理發型

拔掉69％電量的手機，

你說你急不可耐，

我下樓，

你穿著汗衫褲衩拖鞋，

而我盛裝打扮。

——

吃完飯，

我說陪我拔個單杠，

便去了，

曬太陽，拍照，蕩秋千，

花開了，

你說你的手機像素好，

你又和另一個人聊了起來，

我拍照，拍照，發家庭群，

某個復古頭像怨叨道：

有時間玩，沒時間相親……

——

《我是一顆腐朽的果實》

——

漸漸成熟但已無人品嘗，

我，隨風腐朽的果實，

本比其它果實更飽滿，

只因晚熟了幾年，

看著你經過又離開，

如今，潦草墜落在地。

——

想來只覺得諷刺，

你只催我給個回答，

卻不給我圓滿的時間，

我熬過了肉體酸澀，

果核卻空得密麻。

——

我知道你已不需初戀，

索取的疲憊讓你忘記快樂，

我把內在修煉得再滋味，

你也品不出這份苦澀執著，

只會怪我何不早些降落，

從不會為我澆灌一次。

——

果核已硬如月光，

肉體卻寂寞地腐爛，

我耗盡一生只為贈你，

你卻只想一口吞下，

想來只覺得荒誕。

——

如今，匆匆墜落死去，

看著你咬下又扔掉，

早熟的人率先銹掉味覺，

你本該擁有更醇厚的，

卻和我一樣固執地老去，

我們都沒為彼此好好獻祭。

——

《小丑之王》

——

借著愚人節才敢表白的人

實際上也沒有表白，

他沒有表白只是看著照片，

照片里，她的笑容溫柔，

而這種溫柔不是他的。

——

他只是個溫柔的老好人，

多年來留著她的照片，

想著幸虧沒有表白，

愚人節表白，太過刻意，

他只想靠自己的實力。

——

時間一晃就是五年后，

五年了，他寫了很多詩，

這些詩都和她隔著些距離，

這種距離既能表達懷念，

也能讓懷念適可而止。

——

有一天，風和日麗，

工友跟他說，天塌了，

只有你能拯救世界。

他說，我都能拯救世界了？

那你干什么去？

工友說這你甭管，趕緊的。

他一笑，手機靜音，倒頭睡覺。

（其實他這一天過的很充實，

騎著電動車去看春天的花，

并心想，別人的老婆孩子重要，

單身狗的時間就沒意義唄！哈哈！）

——

最后，班長打來電話，

說你為什么不來拯救世界？

他不服就問為什么是我，

班長說不來行，得走流程，

他無聲笑了，罵了聲媽的。

——

好，我錯了，我睡過了行吧，

對，所有人都說，就是你的錯，

世界毀滅，人類滅亡就是因為你。

“啊！世界居然毀滅了，

就因為我沒有加班，

我，小丑之王，可真是

罪大惡極啊！桀桀桀……”

他看著窗外，依舊風和日麗，

誰也不知道世界已經毀滅過。

（他流下了悔恨的眼淚，

心想，原來我竟是迪迦奧特曼）

——

《歸途有風》

——

若末日是宏大的降臨，

希望便是潤物無聲的破繭，

你可能理解不了

春花對詩人的殺傷力

遠勝過所有愛情。

——

詩人，一定是孤獨的，

他的孤獨適合用來抒發，

也可以配著風的微醺

搖晃在這番人間，

寫下游記，丟掉頭緒。

——

花樹開滿的地方

也殘存著灰燼的痕跡，

才想起環境是碧綠，

本質是大地和垃圾的占比，

我看見河畔死魚和垃圾。

——

我騎著煩惱來的，

被風吹散了些，

又被花治愈了些，

又和家人簡談，

想起自己也有責任。

——

酒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因為問題是解決不了的，

大家推舉你去做個好人，

而你這次迎著風躺下了，

你說，你不需要家。

——

見慣了，也就懶得冷笑，

你慢慢走著，把這天

當作最后的爛漫去揮霍，

枯黃的草尖扎痛疲憊的驕傲，

這是個很適合消愁的春天。

——

《進化》

——

達爾文提出了進化論

讓人類意識到自己怪牛逼，

袁爺爺弄出雜交水稻

讓咱們提前吃飽了，

恁和俺也沒想過上課本，

反正念著，耗著

就進社會打螺絲了。

——

有的人結婚了，

有的人買房買車了，

有人什么都預訂好了，

有人還在準備開始，

我覺得時間怪嚇人來，

一個人過都這么快，

要是兩個人，一家人

得多么不知不覺啊。

——

可是，只有幸福才覺得快，

無事發生也是種幸福，

我們本該停會，先別進化，

但是，飯吃不下，覺睡不著，

和別人見面只會互相問

寫完了嗎，做完了嗎。

——

我急著創作，也是因為察覺

以后的日子只會越來越滿，

我將不再是原來的自己，

也會無比懷念這個時期，

其實生物都是被迫進化的，

何時完全適應環境了

也意味著要滅絕了。

——

而我們呢，人類，

吃飽是為了更加疲憊，

這種反向進化

讓哲學變得深刻，

我知道后人本也不想

降生到這樣的世界。

——

《希望號》

——

我來了，

雖然也在奔逃，

你在世紀遙遠那端，

收到遲來的預言，

除了我，陽光，大地，

年邁事物都延喘著，

滿地荒蕪，文明晦暗。

——

生命終究是復蘇了，

“希望號”飛船的殘骸

展現在我們面前，

那是你們僅剩的希望，

對抗過隕石、穿越過宇宙，

卻阻止不了星球病死。

——

而我們這群外星人

乘坐的飛船也叫“希望”，

最終我們來到這個星球，

看見了重鑄的景象：

星雨灑下溫暖的想象，

機械鳥銜來電池的敘事，

唯獨氧氣是種致命的錯誤。

——

我們的希望還是破滅，

而你們的卻在新生，

對世界來說沒有分別，

文明大概是錯的，

但植物和動物不是，

活著，只需證明思想，

不需要掠奪就好了。

——

后來，我去了很多地方，

都沒再見到類似地球的情形，

一直發展，卻一直痛苦，

轉化率再高卻抵不住耗盡，

酸雨下的愛情只剩關心，

想創作，卻收到AI的嘲笑。

——

有時我也羨慕他們，

痛苦產生了情感，

壓抑的情感又煉成人格，

眼睛可以流淚，可以微笑，

就算只活了幾個小時，

就算只存在幾十個世紀，

面對死亡，也還能

點根煙緬懷平凡。

——

《黃沙中的腸》

——

小販，就是販賣小零食的

掙不多還風雨無阻的

小人物。

我同情這些人

猶如社畜同情霸總

都是一樣的可笑。

——

在黃沙漫天的天氣

心血來潮花了十塊錢

買了兩根淀粉腸，

并拍照炫耀給工友，

然后回到宿舍。

——

放好手機，隨便下劃，

想起吃口淀粉腸，

咬了一口就哇的吐了，

心想，果然如此，

二大爺馬勒戈壩姿徳，

我忒嘛真是個朝巴。

——

《因為你，我開始心疼自己》

——

窗外慢慢已是陽光明媚，

我卻還留在昨夜，

那哽咽的潮汐就像醉意，

有人在風中任憑搖曳，

船槳吻別了星輝，

湖泊的倒影無人合上。

——

我還未完全醒來，

但也知曉陽光是舒服的，

我為何還不能醒來呢，

提前撐傘，未必會下雨，

陰暗和烏云終究免不了的。

——

懶了，就覺得春天是很好的，

當我意識到它就去了大半，

當我追尋時它就要消逝。

櫻花驟落，適合表演心痛，

狂風捂住委屈雨卻仍然滴落，

滴落了就僅僅是身體保護，

不像珍珠般被捧在手心。

——

生活只管緊密地縫補，

有明媚還是長出了青苔，

適合出門的心血本就稀疏，

我也不是外表浪漫的人，

許多話，說給風景，

就當作寥寥無事。

——

美麗的失望就不算數，

彩虹含淚的獻祭

還有許多聽說的地方，

屬于我的，我自會珍惜，

愛情應該多留下祝予，

我也還愿意再添筆。

——

那年，沒敢說以后，

如今也只是多了年紀，

少的是一些耐性和逼問，

還以為溫柔換來憐憫。

已認可如今的陰郁，

不必多有什么好天氣，

拋掉視聽，萬事皆隨遇。

——

《狐戀》

——

蒼茫的夜雨，

你就這樣經過，

我也只是受傷的狐。

——

你解開捕獸夾，

撕開衣衫用心包扎，

笑道，以后可要小心，

就接著你的羈旅了。

——

我呀，迫不及待

修煉還差百年，

可是忍著痛渡劫，

也化成人形跟著你，

卻發現做人很難。

——

被道士的銅鈴追了又追，

滴血的腳踝，不松口的果子，

嚼碎月光的懵懂修煉，

到頭還是不被天地認可，

我不認命，定要做人，

直到聽說吃心這條捷徑。

——

我混跡人間，盤發，

穿衣、微笑、收起狐尾，

和河畔洗衣的婦人交談，

又被好心的夫婦收留，

可某天，所有人都死了。

——

一只妖告訴我，

人心很美味，

特別是嬰兒的，

我說，他們不該死，

那妖說，你只會餓死，

我確實很餓，也犯了錯。

——

我知道吃人是不對的，

一切都為了去見你，

后來你告訴我，

這樣會罪孽深重，

我才甘心散盡修煉，

看來道士的話很對，

這次，我不必再逃命。

——

聽說書生們都愛

漂亮的、溫柔佳人，

于是我自作聰明，

直到被你劍指，

那場雨，終于散了。

——

唉，我們不該相見嗎，

又怎知感謝變成了傷害，

千年道行不過煙花一現，

今世的緣分說來也淺，

只怪我用情多余。

——

《言情》

——

作者在熬夜，

讀者們也在熬夜，

熬夜未必是等更新，

而是因為寂寞，

我們本來也難睡著。

——

平凡的女主也很難想到：

租在幾十平米的房間，

熬著凌晨的加班，

最后會猝死，穿越，

然后獲得系統，

然后繼續討好男主。

——

男主也很難想到：

他本該是個冷血的富豪，

為何對保潔一見鐘情，

而且非要失憶胃寒，

無所不能，多年仍是處男。

——

女主想不通

她只是個普通人，

男主也想不通，

他為什么只能是霸總，

這種言情取悅了人，

也捆綁了感情，

我們無奈地沉浸，

卻不能呼吸。

——

修改了一遍又一遍，

一天發布了三章，

還是不能放松。

有人問作者

主角長嘴干什么的，

作者推推眼鏡，

緊隨潮流，讓誤會解除。

有人問，正寫到好看

怎么不顛鸞倒鳳了，

作者膽小是不假，

但敏感詞確實防不勝防，

她寵粉，但也要吃飯。

——

雖然套路，

但作者省力了，

讀者罵完還是看，

這是工業化的勝利。

男女主若是正常人

一定不會愛上彼此，

我們和作者都是窮鬼，

能想出什么高端劇情？

有人寫洛杉磯第一人民醫院，

有的霸總只會邪魅一笑……

班車太擁擠，小說腦殘，

打工人看著也省力。

——

為了曖昧的劇情，

要簽訂數月的契約，

多次心動后收藏屏保，

超頻的心跳，

和凝固空氣的擁抱，

系統高冷，只是發布任務。

——

不同身份的人

有了同頻的生活，

霸總放著豪宅不待，

打工人日常吃瓜觀眾，

氣象臺常在第一集播放：

今夜又是百年一遇的……

——

這次感情的投資

Ctrl-z撤回許多過糖，

還是會慢慢貶值，

男女主看到藍色的

100％的進度條

終于如釋重負。

違約金是

不能回到現實，

而回報是

讀者嘴角被迫彎曲

的無數次拋物線。

——

《宮女》

——

鐘鼓撞響低沉的天下，

大臣也好，將軍也好，

威嚴而卑微各自林立，

帝王也習慣了喜怒不形，

這又是一個新的朝代，

他們都想留下自己的名字。

——

愁蛾懶畫的女子

行走在深宮的秋夜，

從不敢抬起的眼

趁著夜深，在心里

嘆著，唱著，默數著。

——

她是沒名字的人，

春夏秋冬攆著日月，

銅鏡花瓶越擦越舊，

階前結滿了清秋，

手紅了，皺了，

發白了，心也死了，

侍奉的妃子何嘗不是？

——

茶涼了，又煮上，

人在這兒盼著，

宮外，還是寵愛，

權堂深鎖都不回應，

宮女已不是少女，

回顧一生，無聲苦笑：

我僅僅是活了下來。

——

寂寞了，也不敢傾訴，

回想侍衛的關心，

討好太監，姐妹誣陷，

太多生死都得看淡，

多少人也已不在，

她啊，還是自己一個人，

每逢夜深就寫著縫著。

——

月上心頭，無情春花謝，

君王的龍輦去了何院，

幾家幽怨，誰能竊藏鳳釵？

數十年膽小也練成疏冷，

寫著明知寄不出的信，

醉臥御前被人夸作風流，

每逢佳節，勞累的都是你。

——

狂飲是英雄詩人的風采，

小女子的青春卻只能

小心點著蠟燭，縫著舊衣，

日復一日凄咽地想著：

我呀，到底竟活了下來。

——

或許某年，一陣風吹過，

叛軍破城就打了進來，

有人喊著來改朝換代，

小人物們便知活不成了，

有人自縊跳井，也有人

抱著私藏卻走投無路。

——

朱顏蒼蒼的女子

沐浴在殺氣的夕陽，

早失去希望的眼

忽然激烈，一曲高歌

也陪著身邊人血落，

她只是個沒名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