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去么?”
“是。”
柳復生搖搖頭:“那天的事你一直不肯說,我也沒有多問。可是,有一件事我是很確定的,你們是敵人。而且,她遠強于你。你還是要去?”
“是,我必須要去。“蔣萊堅定地點了點頭,”而且,在女皇殿做好準備之前,她也不敢動手。”
“你錯了。天之國救援隊雖然是官方組織,但在多倫,要和女皇殿比起來,實在是不值一提了。救援任務本就危險,十幾個人的死亡實在是太正常了。”
蔣萊想起那天的情形,回憶依舊清晰可辨,戰思灼當時就可以殺了自己,可她并沒有動手。蔣萊苦澀一笑:“她是不會殺我的,否則,我活不到現在。而且,您可以不把我放到官方的救援名單中,我以其他身份前往。要不,曲安怎么樣?我對他印象很深刻。”
柳復生沒好氣地看了蔣萊一眼:“他比你積極,就在你養傷期間,就申請參加救援隊了,現在還是破元者小隊的隊長。”
“嗯......許天遠?他也參加了么?”
柳復生瞪了蔣萊一眼:“不行,別扭。”
“李浩?”
“李浩是誰?”
“那就李浩了,與中部分區決賽時和您女兒打生打死的那個。”
“沒印象。”
“要的就是沒印象,反正外國人看咱們都一樣,也不怕認出來。真的認識我這張臉,我叫什么也沒用。”
柳復生嘆了口氣:“從你敲門的時候,我就知道攔不住你了。不多說了,注意安全。而且......“
柳復生從抽屜里掏出一份資料,放到蔣萊面前:”而且,最近幽俄若洲軍隊調動頻繁。我有一種預感,多倫救援之后就會有大事發生了。”
“那我們就更要去看一看了,趁著幽俄若洲合并這一段混亂時間,探探女皇殿真正的底牌。”
“是啊,最后的機會了。我有一個任務交給你,是給你和云飛的單獨任務:找到女皇殿抓捕的那個人,也許會有意外之喜。”
蔣萊傾服,忍不住苦笑:“您剛剛還勸我不要去,現在就有單獨任務了。”
柳復生笑罵:“滾蛋。勸一勸是我作為長輩應該做的,但任務你最適合執行,我已經告訴云飛協助你了。”
蔣萊立正,敬了一個軍禮:”好,柳叔再見,保證完成任務。“
柳復生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說出口。
蔣萊暗笑:“柳叔,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頡之的。”
說罷,蔣萊轉身離開。
辦公室外,柳云飛躲在拐角處,不時瞥過去看一眼。蔣萊走過去,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謝了。”
“父親答應了?”
“那是當然。”
“還是你牛,打印好的救援隊名單還能加一個。”
“也不看看我在你父親心中的分量。”
“兩倍于我的分量么!”
“滾蛋,前幾天不是繃帶纏多了么。”
“去看看救援隊?”
“好啊。”
也就走了十分鐘,兩人來到軍營訓練場。遠遠望過去,訓練場中聚成了兩堆,劍拔弩張的,好像是在對峙。
對峙的人群中央,一個女人用手指著李大彪,大聲喊叫。隔得遠遠的,聲音依然清晰可聞。
“一群臭當兵的,老娘一巴掌能扇死兩個。”
“就是,一群癩蛤蟆。”女人旁邊還有個男的幫腔。
女人背后,站著一大堆破元者,有幾個蔣萊還認識。而她手指著的方向,也就是李大彪身后,是一群拿著沖鋒槍的軍人。
救援隊中,有曲安率隊的50人破元者小隊和李大彪率隊的100人特戰小隊,看情況應該是兩撥人發生了沖突。
“好像出事了啊。”蔣萊看著柳云飛,“你不去管管?”
柳云飛搖了搖頭:”曲安和李大彪分別管理他們,現在也正是磨合期。在他們向我救助之前,我不好直接插手。”
“你不管我管,那個女人我看著很不順眼。到時候記得替我兜底。“
不等柳云飛回答,蔣萊快步走過去。曲安和李大彪攔在兩支隊伍的正前方,維持著快被沖破的秩序,那個女人依然在罵。
“啪。”
“砰。”
女的被打得退后幾步,捂著自己的臉,滿是不敢相信;男的被一腳踹出幾米遠,地上留下一層滑行的痕跡,塵土飛揚。
“你竟敢打我?曲安,給我弄死他,我讓我爸給你升官!”
女人極度憤怒,面目猙獰,然而曲安只是看了蔣萊一眼,并沒有真的上前動手。女人見狀,并不罷休,恨恨瞪了曲安一眼,便揮起拳頭,直接朝蔣萊臉上打過來。蔣萊輕輕抬手抵擋,女人沖過來的拳頭被一把抓住,蔣萊另一只手又朝那女人臉上打過去。
“啪。”
柳云飛這時走過來了,皺著眉頭:“楊真真,你要弄死誰?”
女人轉過臉,看見了柳云飛,臉上先是驚喜,接著立馬出現了眼淚,配合臉蛋,惹人憐愛:“哥,你終于來了。嗚嗚......這個人打我,我臉上都出血了,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楊真真說著話,腳步就慢慢移過來了,一只手抓著柳云飛的胳膊搖來搖去,另一只手不停抹眼淚。
蔣萊心中一陣膩味,但還是忍不住看向柳云飛:“老狼,你妹?”
此話一出,柳云飛還沒看過來,楊真真先看過來了,有些驚疑不定。面目有些熟悉,但一時之間想不起是誰,心中快速搜索天都市那些常見的和不常見的面孔。聽話語,竟和柳云飛很熟的樣子。她不知道的是,破元者隊伍里已經有議論聲響起來了,被踹飛的那個護花使者也沒有敢來找蔣萊的茬。
柳云飛順勢擺脫楊真真的手,湊到蔣萊耳邊:“頡之的小學同學,那時候她爸還在我爸手底下當秘書,我們一起長大的。他爸調職之后,就不怎么來往了,不過逢年過節還是會來拜年。”
柳云飛也是十分頭痛,回答完蔣萊,徑直走到人群中央。
“老曲,大彪,怎么回事?”
柳云飛按照級別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他既然問了自然是要回答的。只是李大彪和曲安都有些支支吾吾的,猶豫了半天兩個人每一個說出口。蔣萊不耐煩,扯過李大彪到自己身邊:“說,別磨嘰。”
李大彪苦著臉說:“今天訓練,我們隊伍里有個隊員瞅了這姑娘一眼,結果她二話不說,上去就抽了一巴掌,現在還昏迷著呢。這事是我們不對,可這下手也太狠了。”
蔣萊嘴角抽抽,這都什么事。軍隊里女兵本來就少,男兵待時間長了看見母豬都能聯想半天,更別說瞧見一個漂亮的了,可不是得多瞅瞅么。
李大彪以為自己聲音很小,但人如其名,聲音也如其名,柳云飛和曲安肯定也聽見了。蔣萊看向曲安:“曲安,你怎么說?”
曲安苦笑:“我能怎么說,我當然知道楊真真打人不對,可鬧起來了,我終究還是破元者這一邊的。”
“好,既然你這么說,壞人我來當。老狼,我越俎代庖一回,你同意不?”
柳云飛也是哭笑不得:“沒問題,我也正煩著呢,畢竟認識。”
蔣萊重新來到破元者隊伍前方,大聲喊道:“大家好,你們中有沒有還不認識我的?我再重新介紹一下,我叫蔣萊。”
人群中沒人說一句話,顯然都已經認出來了。蔣萊見狀,繼續說道:“現在,我宣布,剛才那兩個人立馬滾蛋,你們被開除出救援者小隊了。”
破元者隊伍里炸鍋了,沒想到蔣萊一來,不但打人,還要開除掉那兩個人。論囂張跋扈,楊真真都比不過他。楊真真開始是沉默的,聽見這句,眼神里出現驚慌之色,接著就尖聲大叫,指著蔣萊:“憑什么?你什么都不是。蔣萊,你是厲害,可我不怕你,你知道我是誰么?”
蔣萊并不搭理她,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們是怎么看待這次救援行動的,我也不管你們的父母是如何告訴你們的,但我接下來的話,關乎你們自己的生命安全,我希望你們一定要聽仔細了。
多倫已經變成一座狂化者之城了,里面有數以百萬計的隨時會撕碎你們的人。他們不會顧忌你的家世,不會管你們是男是女,也不會聽到你們的求饒,他們會咬你,抓你,撕碎你。從每一根手指,到每一寸皮膚,再到每一根骨頭,如同螞蟻啃噬蟲子,你會在疼痛中哭喊,無助,絕望,最終慢慢死亡。
我沒有嚇唬你們,這次行動,有任何的疏忽之處,都可能是全軍覆沒。想一想,你愿意將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后背交給什么樣的人?你們愿意交給你們現在維護的這兩個人么?
現在,我給你們五分鐘時間考慮,怕死的、怕疼的、混資歷的,都可以從隊伍里站出來。別覺得丟人,也不要覺得和父母無法交代,在失去生命面前,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至于留下來的,咱們就是一生一世,生死與共的兄弟。好了,開始考慮吧。”
如果說剛開始的時候,眾人心里還有同仇敵愾的心思,把所有的破元者當成天然的伙伴。現在,他們不得不考慮的是,如果多倫真的如同蔣萊說的那么危險,自己還愿意讓他們成為伙伴么?自己還愿意繼續待在這里么?
柳云飛走到蔣萊面前,有些咋舌:“你牛啊,這是要解散我的隊伍啊。”
蔣萊無所謂地說:“你不要命,我還想要呢,我剛剛說的可沒一句假話。對了,你怎么招的兵,天都軍營里有近5萬破元者,你就找這么幾個貨。”
柳云飛撇撇嘴:“你說的輕巧。5萬里面,中級的只有1萬左右。這一萬中級里面,初入中級又占絕大部分,我這些可全部是中級里數據比較高的了。
而且,我還不能找最厲害的那一批,父親不讓,說怕全搭進去了;又不能找實力差的,要不然就真的要全搭進去了。再加上不明情況塞進來的,我能找到這些不容易了。”
“那曲安怎么進來了,不是只從天都軍營里挑么?”
柳云飛嘿嘿笑了起來,曖昧地看著蔣萊:“不只有曲安,還有戴瑤呢。他們都是自己申請的。”
五分鐘很快過去,破元者隊伍中陸陸續續又走出了10個人,加上開除的2個,50人變成了38人;軍人隊伍中也走出了3個人。
蔣萊揮揮手:“你們可以離開了。放心,你們的領導會收到你們的歸隊申請,不會為難你們的。”
那些人聚集在一起,離去的時候有些忍不住回頭,蔣萊還能從他們的臉上看到掙扎和不甘。但就像蔣萊說的那樣,沒什么丟人的,怕死不丟人,但拖累戰友丟人。
那些人走遠了,蔣萊繼續說道:“好了,剩下的人就是兄弟了,大家可以放松些,剛才都是誤會,沒什么打緊。”
蔣萊走進隊伍中,從每一個人身邊經過,有時會幫他們整理一下衣服,有時會拍拍顫抖的肩膀。他一邊走一邊說:“現在都是兄弟了,我有些話就要解釋一下。你們可能會疑惑,我為什么在不問是非的情況下,就去打了那個女孩子,現在我來告訴你們。
在你們成為破元者之前,在你們依舊還是一個普通人的時候,這些軍人,這些兄弟,就已經在保護你們了。
有些人會說,這是他們該做的。對,身為軍人,這些就是應該做的。
在你們旁邊的這97個人中,我有很多都認識。天都流血夜,他們沖在最前頭;法案公布之前,我蔣萊被堵在醫院里,游行示威的人要我去死,他們堵在醫院門口,身上被扔滿了菜葉子,但他們沒退一步;多倫求援,他們又出現在這里了,雖死無退。
他們是好樣的,我感謝他們。當楊真真手指著他們鼻子罵的時候,我替他們不值,替他們曾經保護過你們不值。
我蔣萊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你們,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么?”
軍人都看過來了,有人濕潤了眼睛。命令來了,他們就沖上去,從來不想其他的,也沒覺得應不應該。但蔣萊今天的話,很溫暖。
破元者中,很多人紅了眼睛,握緊了拳頭。此刻在他們心中,很多情緒慢慢升起來,蔣萊的話如同重擊,一下一下敲擊在他們的心臟之上。
蔣萊滿意地看著漲紅了臉的破元者,再一次開口:”你們是么?“
“不是。”聲音震顫整個訓練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