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兮放學后跟著顧挽溜進了校園。

天空黑泱泱的，慘白的月光穿過重重樹影，在墨墨無邊的地上照出一個淺白的斑點。

校園的兩旁樹林蕭索，不是發出沙啞的摩擦聲，樹葉反映出銀白的光亮。

聶小兮縮頭縮腳，腦袋警惕地向周圍望去。

“老大，別怕啊，小弟我還靠你罩著呢！”

聶小兮回頭，顧挽裝作一副可憐模樣，向著聶小兮點了一下頭，手還自動在腦袋上比了個兔子。

聶小兮回頭，咽了口唾沫。

“你就…跟著我，我會保護你的！”

一陣風吹過，聶小兮的額前的碎發被風撩撥起，顧挽怔了一下，聶小兮的那句話在他腦袋回響。

“我會保護你的……”

“顧挽，你看那個像不像鬼？”聶小兮指著樓上那個隨風飄蕩的白色裙子。

“那是宿舍樓掛的還沒收回去的衣服。”

“哦哦。”聶小兮繼續往前摸索。

“顧挽，你有沒有感覺到有東西在我肩上？”聶小兮突然一動不動，偏著臉。

聶小兮的臉白白透透的，在朦朧的月光下顯得有些紅潤。

“那是我的手。”顧挽走在聶小兮前面，回過頭：“老大，還是讓我開路吧。”

顧挽覺得要是再讓聶小兮開路，走到明年也走不到教導處。

聶小兮跟在顧挽后面，校園里是兩個一前一后的影子。

“顧挽，門開不開。”

“來，我們翻窗子。”

顧挽手往窗子上一撐，利落地翻過去了。

“顧挽，你怎么做到的？”

一眨眼的功夫就翻進去了，聶小兮也想擁有這個能力，以后逃課什么的就不用擔心了。

“多打幾次架，自然而然就練出來了。”顧挽意味深長地看著聶小兮，眼睛里冒著詭異的光：“想學嗎？”

顧挽從窗子上跳下來，逼近聶小兮。

“還是算了，我又不打架。”聶小兮搖搖頭。

“我先上去，我在后面扶著你。”

“哎呦！”干脆的落地聲讓聶小兮摸了半天屁股：“顧挽，不是你扶著我嘛？”

“老大，我是在后面扶著，不是前面。”顧挽嘀咕著。

聶小兮撇了撇嘴。

“學校的檔案在哪放著？”

“柜子里嘍，不過檔案那么多，全校的學生都有。”

“一個一個找，總會找到的。”聶小兮給自己打起勇氣。

“沒那么多時間，學校的保安還在外面，只不過是我們進來時運氣好，他們正在操場上巡視。”

“你怎么知道？”

“我說了，多打幾次架，就有經驗了，以前和別人在操場打架，總被他們逮住，我專門研究了他們的行程表，他們就捉不到我了。”

“你看，這不是你的檔案了。”顧挽把學生檔案遞給聶小兮，從懷里抽出一張紙：“用這個，把那張記錄你處分的那張，換一下，就好了。”

“你怎么辦？”

“我的記錄多了去了，你趁著現在檔案里的沒有上傳到網上，還來得及，我嘛？”

顧挽的目光深沉了起來，仿佛之前那個笑嘻嘻，沒臉沒皮的顧挽已經徹底不在了，多的是一股成熟和令人心疼的傷痛，那種傷痛就像在他的心底發芽，生根，他無時不刻在提醒顧挽：顧挽，你沒有未來。

“聶小兮，我已經沒有未來了，但是你有……”

聶小兮抱著學生檔案，手指在上面摩挲，聶小兮知道這份學生檔案意味著什么，一旦在網上記錄下來，就算你有好的成績，很多大學都會以你品行不端拒絕你，但是只要你有關系，想要消除也不是難事，又或者去和學校申請，但是對于聶小兮，她哪一個都不做到，前者是沒有，后者是必須經過主任那一關，根本不可能。

“好了，走吧。”

月兒更加沉淪在暮色之中。

“顧挽，給你，其實我沒換。”

兩個影子在路燈下并列著。

“我相信你，你有屬于自己的未來的，我們每個人都是。”

“聽說過鯨落嗎？鯨落幻化為孤島，獨自孤寂獨自治愈。”

鯨落海底，

哺暗界眾生十五年。

當一條鯨魚在海洋中死去，

預示著無數生命的開始。

鯨魚龐大的尸體會慢慢地沉入幾千米深的海底。

于是，一只死去的鯨魚，

可以用死亡創造出一套完整的，可維持上百種無脊椎動物生存長達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生態系統，

成為孤獨海洋里最溫暖的綠洲。

當一頭鯨以鯨落的方式沉入深海，

這是鯨對海洋最大的溫柔，

也是自然消亡后再次迸發的最美奇跡。

鯨落，鯨魚對大海最深沉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