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推薦配樂Lube的《Мойконь》

……

這是戰爭的第四個月，盡管在海上統合還是無力對抗邦聯，但是制空權已經部分恢復到了統合的手中，然而最激烈的戰斗依然是在地面上的對抗。

統合在邦聯登陸區附近源源不斷的集結了三個集團軍的兵力，三千輛坦克、五千門火炮、二十萬士兵和不計其數的作戰車輛。

江衛華站在臨時設立的征兵處前，到了今天，排隊的人已經減少到了算上他在內不足十五人。

他挺直腰板，已經六十五歲的妻子哭著對他說到，“求求你，別去，別去，你已經不年輕了……”

他看看自己的妻子，緩緩開口。

“你也聽到了，所有能拿起武器的男人都要參與戰斗。”

妻子揪起他的衣領，大聲喊到，“你已經當過兵了！你已經服完兵役了！你……”

不等她說完，江衛華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充滿了決絕與堅毅。

妻子愣住了，她就那么看著臉上已經出現褶子的丈夫，然后慢慢松開了抓著他衣領的手。

……

江衛華走到了桌前，征兵的干部有些驚訝，他看看眼前的老人，不由得起身，開口問到，“您……您不需要參戰的……”

江衛華點點頭，然后拿起筆，在那張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筆落下，他放下筆，抬頭看著這個年輕的戰士。

“你知道嗎……我的兒子上了前線，我的女兒上了前線，現在……輪到我了……”

說完，他轉身離去。

那名干部沉默了，他向老人致敬，手臂久久沒有放下。

……

走在通往自己帳篷的道路上，江衛華看到了一名衣衫襤褸的年輕人。

年輕人似乎有些瘋癲，他走到這名年輕人身旁，仔細聆聽著。

“哈哈哈，有了這些東西……”

“我就能活下來了，哈哈哈……”

“我就能活下來了，哈哈哈……”

“一會讓學妹看看……”

“一會讓學妹看看，這些藥都是什么……”

“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

沉默著聽完年輕人的話，江衛華問到，“小伙子……你叫什么啊？”

那年輕人似乎沒聽見一樣，但嘴里的話卻慢慢變了。

“啊哈哈……不能叫，不能喊，我會被發現的，我會被發現，我會被發現的！”

他突然發瘋般掐住自己的脖子，臉色開始發紫。

江衛華趕忙上去掰開他的手，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

“你清醒點！你這樣活不下去的！”

年輕人為之一滯，他再次抬起頭時，雙眼里充滿恐懼。

“不！不不不！我得活下去！我的活下去啊！救救我！救我！”

江衛華搖搖頭，將他按進自己的懷中。

年輕人的動作和瘋言瘋語突然就停了下來，過了半晌，低沉的哭聲響起。

……

兩人再次對視的時候，年輕人的眼中似乎恢復了一些清明。

江衛華再次問到，“你叫什么？”

“不重要……我是個廢物，別管我了。”

江衛華點點頭，“看出來了，你就是個廢物，我不知道你到底經歷了什么，但是，如果你還不想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的話，如果你真的在尋死的話，就去那邊簽字，拿起武器，死在戰場上，請……對得起，你自己……”

他說完，就看著這個年輕人，看著他眼中那點清明再次褪去。

“哈哈哈……我能活下來……我能活下來……”

江衛華有些惋惜的搖搖頭，他轉身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些食物和水，裝在袋子里，放在這名年輕人身前的地面上，然后轉身離去。

……

路過一家照相館，江衛華突然停下腳步，他牽起妻子的手，推開了照相館的門。

在數碼相機興起的時代，這架照相館依舊保持傳統，或是說……這才是他家最大的特色。

一架老式的使用鎂光燈的老式照相機立在原地，照相師傅挺直身子，看看他倆，開口道“不好意思，這里不開門了。”

照相師傅穿著一身老式軍裝，他將開始準備將相機收起來。

江衛華也看到了照相師傅身上這一身軍裝。

“師傅……能不能，就拍一張……我跟我妻子的合影，就一張……”

照相師傅停下來了動作，他看看老兩口，點點頭。

江衛華牽著妻子走到相機前。

等了許久，照相師傅抬頭說到，“真的很不好意思，看起來是沒膠卷了。”

江衛華低頭看著自己的妻子。

“好吧……那謝謝了。”

“嗯。”

他牽著妻子的手走出照相館。

“對不起。”

“沒事的，你要是不上前線，我才該懷疑，我是不是嫁錯了人。”

“嗯。”

……第二天一早，江衛華穿上自己的老式軍裝，拿起發放的武器，登上了開往前線的卡車。

同樣，第二天一早，他的妻子排在五個人的隊伍末尾，等待著在那張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回去的路上，妻子看到了那家照相館，房門大開，照相師傅從未想過自己還能回來，這間不大的照相館，就是他最后的遺產，等待著什么人的繼承。

……

征兵處的那名干部拿起自己手中的這些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人名。

所有人的信息都只有這么一個名字，他甚至不記得這些在紙上寫下名字的人都是男是女，是年老還是年輕。

就好像這一個名字就能概括這些人的人生一般，他拿起筆，在一張紙上的空白的一角里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那之后，干部將這些紙整理一下，放進文件夾里，交給了另一名女干部。

女干部拽住他的手。

“為什么？”

沉默了半晌，他給出了答案。

“因為國家需要。”

“你……你不愛我么？”

他緩緩松開了手，向女干部敬禮，道“下士同志……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