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媽蹲下來向跑過來的小男孩張開了雙臂，小男孩毫無顧慮地撲了過去。

“外婆，我好想你啊。”小男孩把臉埋入外婆的懷中，撒嬌道。

杜媽輕輕地撫摸了他的頭：“外婆也很想你啊。”

杜爸看到這一幕只能在一旁生悶氣，這個外孫好像永遠都和自己的媳婦比較親近。

不打擾他們短暫的相聚時光，鐘川主動走到小男孩班主任跟前，問：“老師，你這里有沒有透光性不是那么好的房間啊？”

老師抬著眼皮想了想：“有啊，體育儲物室就不怎么透光，你問這干嘛？”

“我們想借那間房間十分鐘可以么？”鐘川沒有給出理由，反而提出了要求。

“可以倒是可以，但你要告訴我你要做什么？”

鐘川裝作神秘兮兮地回頭看了一眼杜爸杜媽后，向老師揮揮手：“來，你靠近點，我告訴你。”

好奇心使老師把耳朵貼近了鐘川。

“其實我是一個法師。”

……

看著老師鄙夷的臉色，鐘川接著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種法師，你看到我身后的那個壇子了么？你看著像不像一個骨灰壇？”

老師點了點頭，那個壇子實在的太醒目了，當她第一眼見到鐘川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那個壇子，只不過沒好意思問是什么。

“那里面住著一個對他們來說非常重要的一個人，我要找一個幽暗的空間去超度她，吉時準備到了，所以我才冒昧地向你提出這種要求。”

老師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離奇的故事，問道：“你是認真的么？”

“當然是真的，”鐘川在努力地展示他的演技：“就算你沒見過別人做法事，但也聽過有些人是信這些的，你就當行行好吧，那小男孩的外公外婆還從很遠的地方跑來了，就是為了這一件事情。”

老師看著還在開心說著話的組孫倆，心理有些許動容：“行吧，但是我要跟院長請示一下。”

“別啊！”鐘川趕忙繼續道：“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就十分鐘的時間，不礙事的，這就是一種風俗，不會對你們幼兒園產生什么影響的。”

老師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做了很大的心理掙扎，最終才道：“好吧，就十分鐘，等一下我去給你們開門。”

“好，”鐘川喜笑顏開：“謝謝老老師，老師你真是人美心善啊。”

“亂講。”話是這么說，其實老師心理還是喜滋滋的：“那我現在去給你們開門？”

“先等會，我去跟他們說一下。”

鐘川回到杜媽身邊，告訴她地方已經找到了，現在要給這小男孩說一下他媽媽的事情了。

“童童，”杜媽抱著小男孩，神色凝重地跟他說道：“你想見到媽媽么？”

“媽媽？”童童似乎對這個詞很陌生。

“對，就是媽媽，外婆不是經常給你看你媽媽的照片么？”

“可……外婆，你不是說，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么？”

“她今天回來了，不過她很忙，只能見我們十分鐘。”

這是來到幼兒園之前，他們商量出來的政策，對于童童來說，杜玉珊只是出了一趟遠門回來而已。

“但是噢，外婆告訴你，媽媽回來是一個秘密，任何人都不能跟他講，知道么，包括爸爸。”

“嗯！”童童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一切準備就緒，眾人在儲物室門口謝過老師后便走了進去，關上了門。

鐘川把壇子放在了地上，黑暗的空間讓童童感覺到害怕，抓緊了杜媽的手臂。

杜媽只能一遍一遍地幫他撫順后背，然后安慰他：“童童不怕，童童不怕……”

“麻麻呢？”在童童有記憶以來，媽媽就沒有出現過在他的生活中，但他很確定自己只要一見到媽媽就能認出她來，因為他在無數個日日夜夜，都瞞著爸爸，偷偷地欣賞外婆給他的媽媽的照片。

“童童乖，”靠著門縫滲透進來的微弱光芒，鐘川走近童童：“你閉上眼睛，想著媽媽的樣子，在心里默默想著媽媽的名字，媽媽就會出現了。”

“真的么？”童童抬起頭來看向外婆，顯然他還是比較信任外婆。

杜媽點點頭：“按照哥哥說的去做吧，外婆和外公也要閉眼。”

“好趴。”說完，童童就閉上了眼睛。

“開始想吧。”隨著鐘川的聲音響起，每個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鐘川則戴上墨鏡，退到墻角旁，按照黑所說的，以旁觀者的姿態注視著這一切。

大約一分鐘以后……

“爸，媽，童童。”

幾個閉著眼睛都人聽到有人在喊他們。

隨著他們都睜開了眼睛。

杜玉珊就在壇子旁，但她卻沒有了四肢，雖然此刻房間內啥幽暗的，但他們卻能清楚地看到對方。

杜爸和杜媽眼里都快流下了淚水。

童童當然也認出了媽媽，但他覺得媽媽和照片上的不太一樣。

“麻麻，你的手和腳呢？”

“乖，”杜媽馬上制止了童童：“不要問媽媽這個問題。”

“噢……”接著童童又乖乖地看向媽媽，雖然他做夢都想見到媽媽，但此時見到了，卻又沒有以前內心里的那些心情。

杜媽放下童童，向杜玉珊走過去，想了她一個大擁抱，沒想到卻撲了一個空，淚水又開始不止地往外流，只能假裝與杜玉珊相擁。

杜爸也走到了自己女兒的身邊，明明之前想好了好多話，可此時卻都說不出來。

“你們好么？”杜玉珊用幾根頭發想要抹去她眼上的淚痕，也只能象征性地揮了揮。

“我們很好。”杜媽終于笑了，這算是她與女兒相處的最后十分鐘，不能以那樣的姿態來相見。

“我也很好。”杜玉珊道：“是我不孝啊，不能陪你們走到生命的盡頭。”

“傻孩子，說什么呢？”杜媽堅持著她的笑容，可她不知道這幅表情令杜玉珊更加難過。

“我不能陪在你們身邊的日子，以后你們要好好照顧好自己，媽我就不擔心了，那么開朗的一個老太太。”

“你說誰老太太呢？”杜媽假裝在杜玉珊頭上捶了一拳。

杜玉珊也很配合地做出回應，委屈道：“媽，疼。”

“哈哈哈。”這次杜媽說真的笑了起來：“很久沒聽你喊疼了。”

“那是我爸很久都沒打過我了，”說到著，杜玉珊幽怨地看著她的爸爸：“老爸以前打我，媽你從不幫我。”

“誰讓你做錯事了。”杜爸擺出了許久都沒有出現過的父親姿態：“該打。”

杜玉珊嫌棄地看了爸爸一眼：“你可別說我了，你少抽點煙，少喝點酒，知道么？媽你可看著點他。”

“會的，會的，”說著，杜媽還拍了她老公一巴掌：“聽到沒有，這可是你女兒跟你說的，你可給我記住了。”

“好，爸爸答應你，以后少抽少喝點。”

“最好不喝。”

“這……”

“哈哈哈哈哈，逗你啦……”

……

正當他們正其樂融融的時候，黑提醒道：“還剩兩分鐘。”

這句話只有杜玉珊和鐘川聽見了。

杜玉珊立即變了臉色，對不遠處的童童喊道：“童童，過來。”

童童，先是看向了外婆，看見外婆點頭后，才走了過去。

杜媽握住了童童的雙手，防止他去觸碰他的媽媽。

“童童，我是媽媽。”

“我知道。”

“媽媽不是故意不在你身邊的……只是媽媽實在有些事情走不開。”

“那麻麻你什么時候回來，我不喜歡杜阿姨，粑粑老讓我喊她媽媽。”

“等你長大吧好么，你十八歲的時候，麻麻會回來的，在此之前，你要好好聽爸爸還有杜阿姨的話知道么？”

“不，我要媽媽你現在就回來。”童童想伸手摸摸媽媽，可他發現自己的雙手都被外婆緊握著。

“外婆，放開我。”

杜媽剛想說些什么，

“還剩30秒，你們需要閉眼了。”由黑說完這句話后，鐘川轉述了出來。

杜玉珊強忍著淚水，笑著說：“好了，我得走了。爸，媽，童童，我愛你們。”

杜媽又抱起童童，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好了，童童，我們閉眼吧，媽媽要走了。”

接著，杜媽和杜爸都很配合地閉上了眼，盡管他們心中有千萬個不愿意。

童童剛開始反抗了一下，之后又乖乖的了。

鐘川確認杜玉珊已經回到了壇子以后，才開口道：“好了，她已經走了，你們可以睜眼了。”說完，鐘川就去打開了儲存室的門。

杜爸杜媽還在看著那個壇子，不肯離開，他們知道，他們的女兒就在這個壇子中，只是以后再也見不到她了。

“走吧，老師在外面等著了。”鐘川走到壇子旁，把它搬了起來。

老師看到杜爸杜媽走出來時眼睛都是紅紅的，但她也不好多問些什么。

把童童留在了幼兒園中，時間還早，鐘川就去了附近的一個小飯館。

“謝謝你。”杜爸舉起茶杯，對鐘川道，他真的有好好的在聽女兒的話。

“不用謝我，這是你們女兒的愿望。”鐘川碰完杯，看了一眼身旁的壇子。

“接下來你們有什么打算？”鐘川又和杜媽碰了一下杯。

杜媽也看著壇子：“我們想去好多地方，那些小玉說要帶我們去，但是沒去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