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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從簡夫人收到羅德和卡特琳信件的那一天開始,帶著花花綠綠的各色郵戳的信封就如同流水一般送到了她的手里。

聽那個要員說,是因為前不久切爾佩斯的驛站發生了爆炸,去往摩蘭的要道被爆炸產生的巨石堵塞,以至于這條道路上的信件足足積壓了兩個月。

這個消息讓簡夫人大喜過望,原本她就在數著日子,現在突然被告知提前了兩個月更是喜不自勝。

信件的內容是公開的,其實就算阿達莉婭什么也不問,簡夫人也會聲情并茂地分享她在信中讀到的故事。

比如羅德成為了一名優秀的劍士,卡特琳也成為了一名厲害的醫師,他們共同效力于火焰貝格傭兵團。

羅德似乎比以前更加沉穩,他的言語總是云淡風輕,就算是闡述他那些年從菜鳥變成擅長者的危險之旅,似乎在他眼里也是不值一提。

而卡特琳就變得更多了,簡夫人和老約克夏為此感到很羞愧,似乎是她現在自信感染到了他們,讓這對父母覺得以往從未關心過大女兒真正的內心。

這是最后一次任務。羅德和卡特琳都這樣說,他們說這幾年他們攢了一大筆錢,加上這次任務結束后分得的傭金,如果順利的話,他們回來就可以搬家了,去一個更大的城市,買一塊屬于自己的地,修一棟漂亮的房子。

阿達莉婭一家沒有辦法回信,因為從信中的話來看,他們途經了很多地方,從坦桑邊境到切爾佩斯,最后的目的地似乎是首都溫切爾,而由于信件的遲到,阿達莉婭一家甚至都沒辦法通過信件算出羅德和卡特琳現在在哪兒,是在前行的旅途中還是在歸家的路上。

只能通過羅德一開始粗略的估計推斷出,歸期大概在下個月初。

時間就在阿達莉婭一家的期盼中如流水一般飛速流逝,一切似乎井然有序而又充滿了希望。

就在阿達莉婭感到歲月靜好的時候,從莊園傳來了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盡管蜜西對此感到不贊同,但阿達莉婭還是厚著臉皮在休息時間去找約恩說話。

不同的是,數字的田野里卻少了一個單薄孤獨的影子。

那時阿達莉婭并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她以為是磨坊的工作被拖延了,以至于他沒來得及到常在的地方等她,這種事也并不是第一次。

但當阿達莉婭蹲在草叢里摸索著雨后新發的野山菇時,幾個路過的管事咋吧著吃飽喝足的嘴,說出的話卻讓她如墜冰窖。

“那件事處理得怎么樣了?領主大人怪罪嗎?”一個中年男人忐忑地問。

“領主大人可沒空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更何況不過是一個奴隸罷了。”另一個高個子漫不經心地回答。

“可是我總感覺那小子有點奇怪。”中年男人面色古怪地喃喃出聲,“聽說他是從那個地方來的,而且他總是獨來獨往,我聽好幾個人都說從來沒聽見過他說話。”

“不就是從風車上摔進了河里嗎,失蹤了又不是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管他是什么人,不過個廉價的奴隸,你要是覺得不行,開春再去申請買幾個新的不就成了。”高個子隨手折了一根樹枝剔牙,皺著眉頭鄙夷道。

“也是,一個奴隸而已,如果他運氣好,也許斷條腿就能撿回一條命呢。”興許是被說服了,中年男人也不再唯唯諾諾,而是舒了一口氣。

草叢中的阿達莉婭瞬間僵成了一座雕塑,直到兩個管事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她才緩慢地直起身來,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不可思議。

雖然阿達莉婭不愿意相信,但他們說的,無疑是約恩。

因為大多數奴隸都是附近的村莊的窮苦人家自愿賣身為奴,只有少部分的奴隸是奴隸商人途徑塔林時達成的交易,而對外沉默寡言的約恩,顯然符合對方所說的全部條件,再加上他今天遲遲沒有出現,讓阿達莉婭的心漸漸慌張了起來。

約恩……從風車上掉進了河里?

阿達莉婭看了一眼遠處磨坊邊矗立的一排排高聳的風車,突然感覺似乎有風帶動了它螺旋的扇翼,氣流隔著老遠都噴灑到了她的臉頰上,像鋒利的刀刃一樣劃傷著她的臉。

她的腦袋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嗡鳴,約恩、風車、摔死、斷腿……無數個詞匯在她眼前依次劃過,最后化為了一把“我不相信”的鐵錘敲擊了她的大腦。

阿達莉婭突然從叢林里狂奔起來,迎面撞上了來尋找她的蜜西。

“莉莉!”蜜西驚呼一聲,靈敏的雙手準確地按住了阿達莉婭的肩,她咬咬牙,神情帶著一絲不忍,“你聽說了嗎,今天白天莊園里死了一個奴隸!”

蜜西知道阿達莉婭其實一直私下與那個奴隸有所往來,雖然她并不喜歡那個家伙,但她可以想象如果他死了阿達莉婭一定會傷心的。

“我知道,他們只是說他掉進了河里!蜜西!他沒有死!”阿達莉婭沖蜜西篤定地搖頭,似乎也是在堅定地告訴自己。

“莉莉!”蜜西高聲叫她的名字,企圖把她叫醒,“你沒聽他們說嗎?從風車上掉下來!那里足足有五十英尺高!就算是一件鐵木做成的椅子,都能從上面摔得個稀巴爛!”

“他們都說他摔進河里了!運氣好他會沒事的!”阿達莉婭堅持不懈地解釋道,雖然她自己都沒有了底氣。

“別天真了,莉莉。”蜜西嘆了口氣,殘忍地撕開了假象,把血淋淋的現實擺在了阿達莉婭的面前,“你別太傷心,他只是一個奴隸而已,你會給他某些失敗的信號,這對你沒有好處!”

只是個奴隸而已。

這句話阿達莉婭從無數人的嘴里聽見過,但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為此而煩悶過。

她的內心從來不對奴隸制度有過多的評價,在她眼里這就像是文明進步而產生的插曲,說個站著不腰疼的話,她不以自由民主去干涉他人的想法,但也不會輕易用身份去判別人性的優良。

可現在,約恩失蹤了,因為他在幾乎所有人眼中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奴隸,所以人們都覺得沒關系,甚至不去深究他有沒有可能幸運地活了下來。

“他是我的朋友!”阿達莉婭忍不住爆發,她胡亂地揉了揉眼睛,才發現淚水早已盛滿了她的眼眶。

她才不管約恩是不是奴隸,她只知道他送給過她很多漂亮的野薔薇,他告訴她該怎么和生活和解,他是她的幸運星!

大叫完的阿達莉婭像一顆小炮仗一樣沖了出去。

“莉莉!”

蜜西還在身后叫她,但阿達莉婭不想聽,她跑到出事的風車面前,已經有新的奴隸代替了約恩的工作,他們在高高的風車上清理蛛網、維修扇面,或許有一天也會像約恩一樣不小心跌落,然后成為別人口中曇花一現的談資。

真高。阿達莉婭忍不住絕望地想,就算是摔進了旁邊的河流里,也會因為巨大的沖擊而陷入昏迷,就算約恩幸運地沒有摔斷四肢,也有可能被奔騰的河流沖進不知名的湖泊里,然后成為一具溺斃的尸骨。

“別看了莉莉,回家吧。”追上來的蜜西看著呆呆的阿達莉婭,忍不住心疼地說。

我的朋友死了。

阿達莉婭張了張嘴,卻發現沒有人可以傾訴,就算是蜜西,也一點都不喜歡生前的約恩。

“蜜西……”阿達莉婭咬住了唇,眼淚像珠子一樣從眼眶里接連不斷地掉落。

“別哭了,”蜜西替她擦了擦眼淚,認真地說,“回家后和簡阿姨談談吧,然后早點休息。”

阿達莉婭捂住臉不停地點頭,天知道她現在什么也不想,只想離開這個讓她心痛的地方。

所以說,今天的阿達莉婭無疑是傷心的,簡夫人看著她紅腫的眼睛心疼地抱著她喊寶貝,連粗心的老約克夏都感受到發生了一件重大的事情讓他家向來成熟穩重的小女兒哭成這樣。

“我的朋友死了,我的朋友他死掉了!”阿達莉婭不斷強調著“我的朋友”而不是奴隸,然后繼續在簡夫人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太糟糕了。”簡夫人心疼地抱緊了阿達莉婭,她甚至都不記得自己的孩子還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傷心。

“我……”老約克夏苦惱地撓撓頭,然后在他的鋪子里翻箱倒柜了好久,才找出一個半新的鸚鵡玩偶,然后小心翼翼地塞進了阿達莉婭的懷里,小聲說,“莉婭,別傷心了,這個陪著你。”

沒有人為死去的約恩傷心,除了阿達莉婭。

……

夜色,是孕育著罪惡的溫床。

長長的林間小道上,蔓延著泥濘的芬芳,樹木垂著枝椏安靜地立在兩旁,守望著黑暗的道路,貓頭鷹碧綠的獸瞳凝視著來訪的客,森林中不知從何發出的鳴叫奏響著死亡的樂章。

“哥……哥哥……我走不動了……你……丟下我吧……”氣若游絲的沙啞女聲回蕩在寂靜的叢林里,蹣跚的步伐下,鮮紅的血液流了一地。

“閉嘴,卡特琳,再堅持一下,馬上就要到了!”男聲咬牙切齒地說,他喘著粗氣,就算是體力到達了極限也沒有放棄面色慘白的女人。

他們的面前,是寧靜安詳的塔林。

他們的到來,勢必會打破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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