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鮮少會有女子不顧形象在外頭的攤販前吃東西,不過她并不在意這些。
她當然知道那男子一直在注視著她,云岱垂著頭,一直望著自己擱在桌上的手,并未去多加理會。
由于午時已過,倒沒其他客人來了,整個面攤,除了忙碌的老板,只剩下一身黑衣好整以暇的男子與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紛飛的青衣少女。
孟祈托著下巴,神情莞爾的看著她。
本以為在自己的注視下,她起碼會不自在些,沒想到面端上來,她徑直拿起筷子慢條斯理的開吃,那悠閑的態度,從容的就跟在自己家似的。
思及此,他忍不住勾唇。
想不到這趟回家,會有這意料之外的收獲。
也想不到這小小的鳳城里有這樣清秀有趣的佳人。
直到云岱放下湯勺,拿起隨身絲帕擦凈嘴角時,她還是能感受那人一直在看她。
擱下幾個銅板放在桌上,她起身離去。
孟祈見狀,連忙要跟上去,急欲追上的腳步被一聲哀嚎給攔下。
他擰眉,下意識往聲源的方向看去,是面攤的店家被店里的凳子給絆倒了。
這面攤的店家已經上了年紀,老人家跌倒在地上,他回過頭,那女子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觀瀾街的人群中。
倒回腳步,他扶起摔倒在地的老人家。
他并不喜歡多話,雖說這老人家身子骨已經弱了,不適合再出來外頭擺攤,不過每戶人家的情況總不同,他無意多說。
“誒唷,多謝公子啊……”店家揉著酸痛的腰,客氣的朝他道謝。
“不必?!?
原先一直沒上去打招呼,是怕唐突到人家姑娘,想等她吃完碗里的面,想不到人看著嬌弱秀氣,動作倒是迅速。
雖說這次錯過了與她相識的機會,不過接連三次,都是在觀瀾街這邊遇著她,想來她必定經常來這邊,他在鳳城多待些時間,多往觀瀾街這邊跑,該是能再遇見她的。
他看到扶起的那名老人家,連坐著休息會都沒有,就收拾起了桌上的碗筷,眸光稍轉,突然開口問道:“老人家,剛剛與我一同在這吃面的那名姑娘,是否常來你這吃面?”
“吃陽春面的那名女子?”
“正是?!?
老人嗤笑一聲,“哪是姑娘,那是葛夫人,都嫁了一年了,就愛吃我這的陽春面,經常來,錯不了,她還特別喜歡穿青衫。”
孟祈一愣,不信的追問下去:“那姑娘年紀看著剛及笄不久,老人家你真的確定她成親了?”
老人一瞪眼,說的信誓旦旦:“那是自然,她自小在觀瀾街這帶長大,老頭子我在這擺攤十二年了,看著她從小姑娘嫁為人婦,豈能有錯。”
聽到這,孟祈說不上是什么心情,心底只覺有些淡淡的可惜。
他從年少時,便離開鳳城,到大江南北闖蕩,有時候跑到邊關去,一兩年不回家都是常有的事,這次難得回來待上一陣子,遇到一個讓他頗為感興趣的女子,想不到已嫁為人妻了。
想到這,他好笑搖頭。
走出面攤時,他看了眼湛藍的天空。
只是一名連萍水相逢都說不上的女子,得知她已是人婦,剛冒出來的那股淺淡感覺,瞬間便被壓了下去。
孟祈走后,一名老婦人從棚里走了出來,“老頭子,你剛剛叫什么叫,還在外頭嘀嘀咕咕的?!?
老人家便將剛才的事情同她說了一遍。
老婦人立馬揪著他耳朵,嚷著:“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眼神不好,腦子也不好,忘東忘西的,那姑娘是城北云家未出閣的姑娘,都來我們這不知道吃了多少回了,你回回都記不住人家,她還是黃花大閨女一個,哪里是什么葛夫人,那葛夫人自從嫁人后,就沒來過我們這吃面了?!彼齽倓傇诶锩鏈蕚涫巢?,沒想到就一會,便鬧出了這樣的烏龍。
萬一那男子對云家姑娘有興趣,老頭子這么說,豈不是壞了人家姻緣。
老婦人念著念著,突然看到桌上放著一錠銀子,叫了出來。
“這哪來那么大錠銀子啊?!彼B忙拿了起來。
老人家瞇了瞇眼,拍了拍腦袋,“應該是剛剛那名公子的。”
“應該是不小心落下的,老頭子你留心點啊,等下回那公子有來,記得還給人家啊。”
“知道了知道了……”
街頭下,面攤里的老婦人碎碎念著一旁在收拾碗筷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