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了半個多月的梁國廢物六王子突然滿身狼狽的出現(xiàn)在了一處山林間的荒廢茅草屋內(nèi),正好被急的已經(jīng)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的郭亮‘成功’尋回帶回了王宮。且非常湊巧的剛好趕在了梁后祈福歸來,回宮前一天的晚上。
“你這個廢物,這段時間死去哪兒了?知不知道我派了多少人去找你?啊?你還知道回來?”
聽到消息快馬加鞭趕回的蕭衍見著許久未見的蕭珩,一直疑慮不安的心猶如忽明忽暗的燭火重又燃起了熾烈的火苗,終于晃晃悠悠的歸了位。
見蕭珩可憐見的蒼白著臉,原就消瘦的身形越發(fā)顯得單薄瑟縮,心頭的擔憂瞬間被怒火沖刷的險些失了理智。要是抓到膽敢綁走他之人,不處以極刑,難解心頭之恨!分明心里氣的是綁他的人,出口的話卻反將矛頭指向了蕭珩。
心里對這位喜怒不定、性情怪癖的太子王兄雖有萬分的反感,蕭珩當下也只做出一副驚懼的表情,瑟縮著肩膀囁嚅道:
“我,我被人綁架了。好,好不容易才逃,逃了出來。”
“你真的被綁架了?他們綁架你干嘛?他們對你做了什么?有沒有傷到?啊?”
說著,伸手就要解掉蕭珩的衣服檢查。怎奈一貫柔弱的蕭珩卻死死攥著衣襟,死活不讓蕭衍碰自己半分。
見蕭珩拒絕的意志很堅定,蕭衍破天荒的尊重了他的意愿,松開了抓著蕭珩衣襟的手。臉上的陰沉越發(fā)深了幾分,沉聲問道:
“你怎么回事?”
“我,我沒事,沒,沒事。”
“瞧瞧你的臉,一副隨時隨地都能昏過去的樣子,這也叫沒事?這么長時間肯定吃不好也睡不好,他們……”
望著蕭珩瑟縮的慘白小臉欲言又止,蕭衍猶豫了半天,想到他可能會遭受到的折磨,就有一種想要將那些人大卸八塊的沖動。
握著蕭珩肩膀的手不覺加重了力道,直到蕭珩呼痛,這才緩緩的松開。蕭衍深嘆口氣,緩聲問道:
“他們,那些人沒對你怎么樣吧?”
以蕭珩的姿色,又是在女裝的情況下被擄走,即使最后發(fā)現(xiàn)他是男人,那些禽獸說不定也會……
“沒,沒什么。他們就是,狠狠打了我一頓,不給,不給我東西吃而已。”
“那就好!”
聽到蕭珩這么說,蕭衍大大的舒了口氣,拍了拍蕭珩的肩膀,讓人給蕭珩準備新的衣物和食物后,就讓他回去了。
至于接下來對那些綁架蕭珩的人,雖然人已經(jīng)找回來了,蕭衍依然并不打算放過。命令郭亮繼續(xù)緝捕捉拿,生死不論。
蕭珩漏風(fēng)的破舊寢殿內(nèi),方才還一副柔柔弱弱、似乎一陣風(fēng)就能被吹倒的廢物六王子,此時卻端坐在暗黑的破殿中,完全變了副模樣。
望著垂手侍立在下手的蕭怨,不疾不徐冷聲問道:
“蕭怨,派去離國的人,全都撤回來了嗎?”
“都撤回來了,主人。除了戰(zhàn)死的之外,被盯上的那幾個人,也都已經(jīng)服毒自盡了。”
“被留下的尸首都處理干凈了嗎?不會被人抓到什么把柄線索吧?”
“不會!他們本就是不存于這個世界上的人,即使拿著他們的尸體,離國也絕不會查到什么。他們本來就是影子,影子隱在黑暗里,怎么可能會被發(fā)現(xiàn)?”
“那就好!”
蕭珩摩挲著在離國曼城時,替自己和沙華一人買了一個的玉扳指。沉吟了半晌,澀然開口:
“沙……我大哥呢?他們怎么樣了?回到洛國了嗎?”
“您的大哥武藝超群,我不敢讓他們跟的太緊,一直遠遠的喬裝跟著。按照腳程,今日午時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進了華都城了。明后日就會收到飛報,到時再向主人稟報。”
“唔……”
見蕭珩似郁郁寡歡、滿腹心事,蕭怨猶豫再三,終開口問道:
“主人,怎么好好的,這么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會再跟您那位大哥多待上一段時日。”
蕭珩沒有回答蕭怨的問題,腦海中依然回蕩著沙華當日決然的拒絕。他說那只是一時的錯覺,只是將依賴錯誤以為是依戀。可沙華不明白的是,若他蕭珩不愛那個人,又怎會對他產(chǎn)生依賴?
世間之人無數(shù),可唯一進得了他蕭珩心里的,卻只有沙華一人。望著黑漆漆連星星都沒有幾顆的夜空。蕭珩大大的呼出一口白氣,苦澀一笑,聲音輕輕地、淺淺的,像是傾訴,又像是呢喃自語:
“這個世界上,竟沒有一人愛我!呵呵!竟沒有一個人,愿真心愛我!就連我真心真意的說我愛他,他都不愿相信。他還告訴我說,那只是我的錯覺……呵!錯覺!”
“啊~~啊?”
反應(yīng)過來蕭珩說的是誰,蕭怨瞬間瞪大了眼,難以置信道望著黑暗中的隱約輪廓:
“您,您是說……不,不會是,那個沙……您那位大哥吧?”
蕭怨一直以為,蕭珩口中所謂的執(zhí)念,所謂的想要得到,只是說的與沙華的那份兄弟之情。他萬萬沒想到,在蕭珩的心中,對沙華保持的,一直是這樣的一份心情-----愛戀。
不過,這也恰好能夠解釋為什么他會對離國那位素未謀面的公主那般敵意深重了。
“怎么,連你也不信?連你也覺得,這很荒唐?”
蕭珩依舊抬頭望著天空,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任何喜怒。可是蕭怨知道,他此刻是在傷心。
平日里的蕭珩有著千張臉萬張面,很多時候都讓人摸不準他的想法。但有一點,蕭怨自小就知道:蕭珩的臉上,是永遠不會有快樂的。每次蕭珩臉上掛著的笑,要么是因為憤怒,要么,是想要殺戮。
可,那位他認識并沒有許久的大哥沙華,卻能讓他有那樣明媚燦爛的笑容,那樣單純美好的開懷。蕭怨從未想過,能從蕭珩的臉上看到那樣毫無算計、毫無陰暗,全然信任依賴的明媚笑顏。
不止是歡樂,便是痛苦,蕭珩也是沒有的,所有的凄苦和眼淚,都只不過是生存上的必要演技,從來無關(guān)乎個人本心。
蕭怨很少見到如此刻這般蕭索的蕭珩,像是被什么東西抽盡了心里所有的一切,只剩了一副空蕩蕩的皮囊,孤零零的呆呆望著天空或某一處地方,眼睛一眨不眨。
這么多年了,這樣的蕭珩,只有每一次他母親忌日的那一天的某個時刻,才會偶爾看到。看著這樣的蕭珩,蕭怨不明白心頭那酸酸澀澀的感覺是什么?但他深知,他不喜歡蕭珩此刻的脆弱。
在蕭怨的眼里,蕭珩就應(yīng)該是算無遺策的,是能夠?qū)⑦@世間的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間的人。生殺予奪,只要他想,他都能做到。玩弄人心,只要他愿意,讓人為他甘愿赴死也不過如是。那才是蕭怨想要看到的蕭珩,才是蕭怨甘愿生死追隨的主人。
蕭怨不喜歡蕭珩此時的無助脆弱,更不希望看到他的失望難過。如果可以,他希望蕭珩能永遠如那日那般無憂簡單的笑著。良久,蕭怨低下頭,低聲輕喃:
“不管主人喜歡什么,無論主人做什么,蕭怨永遠只有支持和理解。永遠。”